气氛在罗云成的一声断喝后降到了冰点。
轿内的两人僵持了片刻,不平法师说了一句:“罗都尉,贫僧奉劝好自为之,否则老朽不客气了。但凡有个一死半伤的也总归是不好的。”
那石站在轿外注视着罗云成的反常举动,内心深处一个角落坍塌了。
作为一个已经死去一次的引魂幡复活的魂俑,罗云成已经被自己毁坏过一次了,虽然自己解放了他那曾经被禁锢的灵魂,可是这个曾经**控过得罗云成显然不受任何人的控制,无论是以前的主人,还是自己。
他显然更像一个有血有肉人一样按照自己的情感和思想在活动着。如果不是看到他体内的引魂幡,也许自己根本无法确定他曾经是一个受人操控魂俑。
是什么让这个傀儡超越了引魂幡的控制力,以强大的执念,是按照自己的方式活着?
还没有等到那石把这个问题想清楚,罗云成就如同一块石头被丢了出来,摔在了几丈开外的地上。
人群具是一片死寂。不平法师假扮的天命大人将软轿下的假李平柏也扔到驼轿外面,冷冰冰的说了一句:“白眉小姐,看样子,老朽不才,这李大人就劳烦您照顾了。”
那石同情的看着口鼻着地的假李平柏,心里生出一丝同情。
他本能的觉得,这个人还是待在驼轿了会舒服一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很快印证了他的想法。因为他听见白眉小姐说:“来人啊,给李大人喂点吊命的人参汤,把他请到运输行李的车驾上。”
话音一落,兵士们麻利的将李大人请走了。罗云成气急败坏的赶来,却也只能无可奈何的跟在兵士的后面,眼睁睁的看着兵士们将他的李哥哥关在马车里。
队伍很快恢复了正常的行进速度,白眉小姐竭尽全力东拉西扯,那石不胜其烦,却也得强打精神勉力应付。轿内闯了祸的李平柏自知理亏,努力保持沉默,消除自己的存在感。不平法师则是取出包袱,裁好黄纸,一丝不苟的在黄纸上画符写字,一路走来倒也相安无事。
队伍渐渐从人迹罕至的密林里走了出来,路上的行人多了许多,人群中不时有人用好奇的目光注视着这只队伍。
日上中天,固原古城的外城墙就看得到了,远远看去这古城犹如藏在山里的一方堡楼,高高的城门上面是苍劲的“固原古城”四字,厚重的墙体、凝重的颜色透达出沧桑而久远的意味。
那石骑马行在号称盛唐四大都繁华的街道上,心里很是奇怪,这固原古城乃是北方重镇,由于固原金矿富庶,据说是富甲天下。
进行到城里走了一段路,那石没有看到北方城镇的高大轩辕,反而怀疑自己去了南国水乡。这里的一条条街道,一弯溪水错落着贯穿了整条青石板铺就的街道,石板斑驳,处处都是“家家门前绕水流,户户屋后垂杨柳”的诗情画意。
全城清一色的清瓦屋面,鹅卵石堆砌的墙壁,庭院里大都花木扶疏,鸟鸣声声,户外溪渠流水淙淙。街道两旁青瓦屋面的民居、作坊、镖局相联,满街鳞次栉比的店铺里是琳琅满目的货架,家家商行都是人进人出,生意似乎十分红火,一派繁华景象。
如果说这里和南方古镇有区别的地方就是这里的街道没有迷魂阵样的阡陌小巷,大多是横平竖直,呈棋盘布局。由南到北,一条大街横贯其中,南北对峙的两座城楼高大轩辕,壮丽优美。深街幽巷,由西到东纵横交错,简单明了。
那石感慨的看着这固原古城,心里不觉的对这个号称盛唐四富之一的节度使武元厚生出了几分好奇,一个在北方冰天雪地里博得赫赫战功的骁勇战将,竟然耗资万金将自己的驻地打造成南方城镇的模样。
白眉小姐也猜出了那石的好奇,可是等了半天,也不见那石询问于她,只好老王卖瓜自卖自夸。
“你看,这固原古城现在多漂亮,你好多年都没有回来,碧云卜苑又在城外,里里外外总是不方便。你说你喜欢这街上的那一座房子,我让我爹腾给你住。”
“回小姐的话,不用劳烦小姐,天命大人年事已高,卑职需得近身伺候才好。谢谢小姐惦记。”
“那好吧,得了空,我去碧云卜苑看你和天命大人。”
二人一路上搭着话,乍看上去,女子貌美,男子英俊,倒也如诗如画。然而那石不知道,从自己进入固原古城的这一刻,从身旁这位千金小姐低三下四的和自己攀谈开始,从他打量着固原古城的一草一木开始,他已经成为固原古城众多豪门大家的关注对象。
太多的姑娘从看到他第一眼起就已经将他英俊的容颜铭记在记忆的深处。他的到来改变了很多事情,很多事情也改变了他,可是他一无所知。
在他的理解中固原节度使府应该在人烟阜盛的正街上,没想到,却行到了一条静谧悠长、绿柳荫荫的街巷。在巷子的尽头蹲着两只石狮子,石狮子的身后是两扇不怎么显眼的大门,门的横梁处只有两个大字“武府”。
从大门进去后,白眉小姐命罗云成吩咐兵士从旁边的偏道到教练场去,只留了四五个兵士并着罗云成,抬着天命大人化作的李平柏,跟着白眉小姐朝着东边去了。不平法师仍旧坐着驼轿,在后面远远随着。
迎面就看到新叠的湖石,分列三面,傍石植树,点缀得楚楚可观。往前行了几步,又见奇峰几座,好象是案头大石供,细细一看,这奇峰假山具是用来自大理的山石打造,别有一番风趣。
一路上有些景致可能是近年来所布置的,有土山密植苍松,浓翠欲滴;此外有亭有榭,有溪有桥,有广厅作品茗就餐之所。从曲径通到曲廊,在拱桥附近的水面上,先就望见一小片莲叶莲花,从曲廊向西行进,又见着写着海棠春亭、玲珑小榭、胜雪斋的房屋管所,一步步渐入佳境。
到了园的西部,沿着起伏的曲廊向西行进,就看到一座美轮美奂的花厅,上面写了一块横匾“芙蓉问政厅”,这厅进来立刻分作两半,一半是山茶花花馆,山茶株株淑丽动人,另一半是七十二兵器馆,前临池沼,养着文羽鲜艳的鸳鸯,成双作对地在那里戏水,悠然自得。池后是一排排青铜打造的兵器架,陈列着古丸今来的各种奇兵异器。这一文一武,来往穿梭的具是蒙面身着劲装的女子,让人看了惊奇万分。
向西出了芙蓉问政厅,向北走过一条小桥,面前就是一汪静静的湖水,湖中有一所红墙黛瓦的院落,湖边立着黄山石,上书“荷院”,踏上通往湖中心院落的白玉石小桥。
那石的终于发现了这个“武府”最奇怪的地方,这里很美,这里也很大,可是在这重重院落之中万事万物竟然都是安安静静的,没有蛙鸣虫唱,重重守卫之中,仿佛与世隔绝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