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六天在彻夜的痛饮中过去了,第八天早上帝战皇出现在白石峰。地上是篝火的余烬,篝火的四周是活着的勇士。七个人烂醉如泥的瘫在地上,铁梨花抱着噬魂兽睡得很熟,李平柏、欧阳明背靠着背打着盹,几本书散落在身旁;只有一只猫殷勤的迎接他的到来。帝战皇生平第一次感到有些落寞,随行的十大武将不知所措的看着帝战皇席地而坐,用手抚摸着猫儿的脊背。
武将李立生问:“就是这些醉鬼杀了铁骑营里的人?”
管家答道:“是。”
武将王长青说:“可是怎么看怎么像乌合之众。”
管家说:“那是因为他们不想杀你,所以你现在还活着。”
就在这时,那石取掉了隐身符从悬崖下走了出来。清晨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越发的显得他的面色苍白。
那石施了一礼说:“卑职见过王爷。”
帝战皇含笑颔首,一老一少朝着远方走去,噬魂兽立刻睁开眼睛跟了上去,猫儿爬上了那石的肩头,戈壁的风吹乱的帝战皇花白的头发。
王长青目色阴沉的问:“是他杀了铁骑营的人吗?”
管家说:“不是他。”
王长青又问:“那是谁?”
管家说:“老奴不知,老奴也不想知道,据说多嘴的人一向都死得早。”
王长青沉默了,不远处的蒋凡晨睁开眼睛和无名对视了一眼,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
管家说:“三日后是校场比武时间,请各位将军按时到位,老奴有事不便相陪,先走一步。”
李立生问:“为什么要三日后?”
王长青说:“两天后皇上会亲临校场来观看文科和武科展示.”
李立生问:“文科武科展示不是在比武之后吗?”
王长青说:“因为这一战他们杀光了铁骑营的勇士,整个朝堂无不为之震动。”
几个武将看了看越来越高的日头,打马回府了。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巨大的压力搁置在心头,让回去的路漫长而沉默。
参加文科武科的时间快要到了,十一个人聚集在王府的门厅里,管家愁眉不展。
管家说:“都不想去?”
大家保持沉默。
蒋凡晨说:“我们只想喝酒,剩下的大可不必。除了铁梨花,你就说我们剩下的都病了吧。”
管家看着已经进了门厅走廊的帝战皇大赦似的迎了上去:“除了铁梨花,他们都不想去。”
帝战皇说:“铁梨花开窍了啊,这么赏脸。”
管家说:“因为打赌只有她输了。”
帝战皇说:“那你赢了吗?”
管家局促的说:“老奴不才也输了。”
帝战皇哈哈大笑,爽朗的声音融化了十一位勇士脸上的不快。
帝战皇说:“我和你们赌,我赌输了你们都去,我赌赢了我和管家自己去。”
蒋凡晨来了兴致问:“王爷也爱赌?”
管家说:“不知王爷爱不爱,但是老奴知道王爷不会赌,也从未赌过。”
欧阳明华和文天寿在接下来的赌局里绞尽脑汁要让王爷赢,但是他们输了。因为王爷连牌九都不认识,自然也不知道赌局的规则,往往胡乱出牌,两人手忙脚乱的应付着。
李平柏叹了一口气,背起书箱,拍了拍噬魂兽说:“花边走吧。”
剩下的人鱼贯而出,剩下帝战皇一个人在门厅里愤怒的喊叫:“说好十局的,还有五局呢,你们去哪,都给我回来。”
管家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说:“日后再赌,日后再赌,今天办了正事要紧。”
文科武科展示的校场花团锦簇,京城当中的豪门大家几乎拖家带口的到齐了。主位上的皇帝接受着大臣和妻妾的赞美,龙颜大悦。
十一位勇士隆重登场,庄严而繁杂的面圣礼退出后堂之后,大家松了一口去。
场下已经炸开了锅。女眷们开始议论纷纷,蒋凡晨、那石、李平柏、欧阳三兄弟的名字不是从这些莺莺燕燕的嘴中喊出。男人们则开始讨论传说中消失了的明月心和站在校场正中的铁梨花。小公主已经大胆的派人送了花篮,上面斗大的六个字“****勇士那石”让那石眉头紧皱。
李平柏第一百零一次告诉前来谈话的各路人马,自己已经娶亲了,家里妻妾成行。听得站在身旁的管家心惊肉跳。铁梨花烦躁的应付着丫鬟婆子们的各项打点。无名、牧秋寒、文氏三兄弟落了个轻松,捡了几样瓜果飞身上了屋顶,喝起了酒。
一声穿天锣炸响了,校场内外渐渐的安静下来。十一位勇士就位,文科武科会试正式开始。
李平柏和欧阳明新坐在明黄色的伞盖之下写着文章。铁梨花一套伏虎拳打的虎虎生风。那石和蒋凡晨的短刀长剑让人眼花缭乱,文氏三兄弟的七星阵更是让人叫好不已。
接下来的骑马、射箭等项目勇士们也都一路过关斩将,打败了御林军里的各路高手。皇帝兴奋的连连说好。
最后到了独门绝技这个环节,日头已经升得很高。那石有些忧郁的看了看天色,按照蒋凡晨的安排展示起御气飞剑。
那石双手合十嘴中念念有词,地上的几十把宝剑立刻脱鞘而出。随着他手臂挥动的方向盘旋飞舞,剑气所过之处砖瓦皆碎。那石的一套祖师爷无量师尊独创的长虹贯日拳当真美不胜收,每行一步大理石的地面上就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九九八十一式打完,那石长喝一声,宝剑纷纷碎裂落地。那石双手作揖退了场,整个校场已经破败不堪。看客鸦雀无声。
无名和牧秋寒看着那石的背影,目光闪动着。铁梨花迎了上去,细心的将落在他衣襟上的碎片拍落下来。
蒋凡晨看了,对着李平柏说:“真是个好女人,如果她不是皇帝的女人该多好啊。”
李平柏立刻记起那石对自己的嘱咐,絮絮叨叨的对着蒋凡晨就是一顿说教,从圣人之言到伦理法则,恨不得将所有先哲圣人的话一次说完。
走过来的那石也加入了讨伐的部队。
“师傅,这种话有违师尊的教诲,无量师尊说过无量门下十不准,十不动。就有不准骗,不动情。我是外门弟子,不用遵守,你就不同了。师傅你是打算知法犯法么?这更加是罪上加罪,十不准中有一条是……”
蒋凡晨立刻觉得天旋地转,偏偏他走到哪,那石跟到那,将那些清规戒律全部讲完,这才罢了休。
铁梨花看着他们一前一后的走走停停,但笑不语。
南宫宫主夜明月坐在上首脸色阴暗,她看着属下呈上来的夜明月的信笺,眉头紧皱。纸上只有两句话:“我走了,宫主多保重。义女:明月心。”
南宫宫主看着那石和蒋凡晨的背影心里有一万个疑问,她很想问问那石在究竟对明月心做了什么。为什么用自己的血养育的魂俑会不告而别。难道魂俑生前记忆里的眷恋当真不可阻挡,难道血魂祭祀的强度竟然抵不过骨肉亲情。明月心是李豆蔻的那石的珠胎做成的魂俑,她本就是个傀儡,她决定离开的时候究竟在想些什么。
南宫府的管家陈一站在南宫宫主的身后,倒是泰然自若。看见自家宫主愁眉不展说道:“人丢了,就去找,这不是还有一个吗,害怕他们不上钩?小武的尸身在白石峰的崖顶上找到了,只剩下了一堆土,魂俑的事可能走漏风声了。”
南宫宫主问:“那天晚上在崖顶上的人有谁?”
陈一说:“无论是死人还是活人都上去过。”
南宫宫主点了点头,随即告了假回府去了。皇帝的目光、长公主的目光交汇了一下,一个不起眼的老妇便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他们南宫府的后门。
“我是厨子大宝的远方亲戚,我要回乡里一趟。大宝说今天要我来府了取点东西。”老妇人怯生生的站在门口,低着头。
厨子赵大宝来到后门,见了妇人说:“干娘,咱爹娘身子骨可好?”
妇人说:“还行,你什么时候回家啊,你娘想你想的眼睛的哭瞎了。”妇人说完,就开始抽抽搭搭的流眼泪,等好容易不哭了,又开始家长里短的絮絮叨叨,把家里的鸡猫狗兔都说了一遍。在墙内监视的两个家丁开始打哈欠了。
“干娘,走,儿子现在有钱了,带您到城里最好的铺子里做身衣裳。”
赵大宝回去告了假,高高兴兴的带着干娘进了著名的七彩稠莊。老妇人挑挑拣拣的,乐得合不拢嘴。
临行时赵大宝去了趟茅房,就雇了俩车送干娘回乡去了。回了南宫府,长吁短叹的满脸都是思乡之色。
天黑了,一个漆黑的身影从茅厕中走了出来,越过七彩稠莊不高的院墙走了,赫然就是赵大宝。看门的老狗狂吠起来,家丁恶狠狠的丢了几块石头,院子里又安静了。
夜晚的风有些凉了,落叶纷纷扬扬落在地上,几只野猫偶尔发出一两声尖叫,打更的梆子声显得清脆而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