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真教习候在阁外已有些时候，依旧一身古板坦荡，等两人行完礼后面色不变，引路走向当年被授名谱的地方。
阁楼又五层，每层大小机关无数，可呈藏书万卷，每一层按照实力开放层层神识万千若能参透得步青云，最上一层默无声息好似枯竭的老者独自饮透人间极致的风月，那扇古旧的旧门符文满面斑驳陆离，横竖贴着两张封条，抵制众生。
顾七想起那年初上高山，稚嫩面相时，友人所问，教习所答“就一个疯子去了。”
“楚君士留步，那层已是院长破例。顾君士，请。尔等在此等候。”长真教习站在楼梯一旁，寡淡道。
顾七闻而阖眼，颤抖的睫毛有些颓废昭示了内心深处的不平静，既而眨眼闪烁不堪，娥眉浮云淡漠，大敞的木窗白鹤亮翅，云雾缭绕，青山绿水生生不息。
恍神了一会儿，在长真教习脸上淡淡停留了一两秒自上而下蔑视的感觉犹然而起，丹凤眼弯钩轻蹙，手把在木栏上不自觉的敲了几下，抬头看着那扇紧闭的木门漠然不语。
脚步声越渐轻微，后而止步，先是静寂了很久，久到底下的两人又一次压抑的叹息。久久，后而响起了禁殿疯狂的钟声，旋风似的灵力暴涨自下而上排山倒海般翻天覆地，书架七零八落的倒下，藏书一卷卷跌落在地既而浮现在半空不断翻阅。
第五层似乎已经没有任何动静，其下四层沉叹的声音从各个角落传来，长真与楚翻云对视一眼面色有异，不动声色的握着腰间的佩剑，果然没过多久，地间此起彼伏的蠕动着怪异扭曲的恶鬼，散发的气息恶烂无比。
恶鬼扫荡着藏书阁虽有些攻击着二人但随之目标一致齐齐游荡五层阁楼，好在上面的人似乎早有所料，一层一层的压迫截止了一个个恶鬼的袭击，楼上咚咚锵锵打斗声不停歇，两人眉头紧皱快速清理干净下层的无名小卒，藏书阁阁门大开，上上下下众门弟子随之赶来，面色惊恐的看着最上一层浓郁的浊气，时隐时现的灵流惊骇世人。
远处天雷滚滚，重云压阵；近处灵压凶猛，眼眸处无形的镇压。破空呼啸，楼阁跳出一具雄狮冲入弟子群中，冰凉的寒铁从土壤里抽起四环八绕囚住雄狮，五楼高阁木窗被手肘硬生生打破，顾七半个身子挂在外面，手臂一条长长的划痕翻出血肉，眼神狠厉一脚踹去反手扼制脖颈。
喘嘘余间，指节分明的手骨在恶鬼后颈处抽出魂丝，用力一捶，拔出三秋默念咒语，随而插入木板，周围几十里时空停泄，缓缓而来，额间冷汗滴滴答答落入衣内，顾七慢慢调整呼吸俯视楼下众门弟子，显而可见的烦闷。
层台耸翠，上出重霄。飞阁翔丹，下临无地。凶兽怒吼，图纹流云之处，奇珍异兽扑面而来，妖异志仲图间所列千奇百怪破开封印，一时之间禁殿钟声被扭曲的灵力沉寂下来，肖何沉坐禁殿长椅，合不上的眼睛眼露一丝清明，多年以前就悄悄布下的灵蝶翩然浮起，禁殿浓郁的郁气掩盖着滔天怒火。
顾七后背一身虚汗，背靠木栏，伸手聚拢灵力低头在人群找寻一个人的身影，看到虞染时心微微收紧，一本古籍撞入手中，顾七回神形势根本不容任何人控制，手肘痉挛，古籍跌落在地，沉寂的钟声一声接着一声，原地轰鸣，无数只斑斓的灵蝶随风而起，穿过人群散发沉凝的雅香。
单膝跪地，一袭前所未有的气息凭地而起，五楼之上泛黄的书卷味，咔吱咔吱的木板，间隙微乎的脚步声慢慢停立在顾七的眼前，似乎这人施了什么咒，任何人都看不清此人的面容，就连最近的顾七也是眼前模糊只感淡漠世人的气势恢宏，白袍加身，凌云纹绣在绣鞋上，冷漠的视线淡淡瞥了楼下众人微微停在了几人的身上，清冷的嗓音淡漠道：“去东澜，过玄苍，看到逆流的瀑布，倒挂的星月，两界的回声，那就是东澜。”
“你要去东澜。”
那人探身窗外，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横栏，懒洋洋的俯视着众门弟子，灵力在那人手中运用自如，如同池中灵敏的鲤鱼，几番之下空前高涨，凶兽毅力挣脱束缚，那人眼神漠然，手指一点，眼神停留在虞染的身上，指尖顿了一会儿灵光乍现，转身直了问道：“姓虞的是你朋友？”
顾七抬头对上那人的视线，沉默半许，依旧言说：“是，你问这些做什么？”
那人嘴唇微勾，嘲然摇头看了一眼外处，自嘲道：“这命啊。”
那人既而又似乎苦口婆心的劝了句“日后别悔。”调侃的话语虽是不经意，却是格外寒人心骨，那人百无聊赖的看了一眼顾七，重复了一句“去东澜。”
一言既下，趁着那群人还未来全，凭地化为乌有。
顾七一瘸一拐起身，手里落了那本古籍，眼神迷离恍惚最后垂眸停落在古籍上，纤细的指尖控制不住的打开古籍，眼瞳一缩，怔然发指。
“笑面虎，查院士奸细，无果。”
“东澜，死海。”
“你在看什么？”厚重的斥声出现，顾七迅速藏起，见是紫庭门主暗下眼，往后退了几步。
“后面藏了什么？”紫庭门主步步紧逼，细长的寒目锋利无比。
“没什么。”顾七亦是直视紫庭门主，往后走了几步。
“往后退什么？拿出来！”紫庭门主言辞铿锵，面目严肃，此事绝非常事。
“紧张至极，才有所为。”顾七摊开手，手心空空荡荡，面目极为平静。
紫庭门主迟迟不肯松口，左右扫视着第五层楼，沉着脸，冷笑道：“我真要仔细瞧瞧你跟那个被死死瞒下的疯子有什么区别！”
紫庭门主荡袖，冷哼一声，转身即走，对着五层楼上的事物混不关心。
待紫庭门主离得远，顾七泄力手心尽是黏稠的冷汗，随而阵法门的乌不非也至五楼，只淡淡看了一眼顾七留了句：“差了。”
顾七试着迈动脚腕，一阵抽痛弥漫全身，幸是同门的师兄快速上楼扶住顾七，顾七走下楼的一刻突然浑身森寒，一道不强烈却又能麻痹人的弱点的视线，是个恶魔，是个疯子。
顾七的脚步不由加快了些，哪怕蚀骨的疼痛波及全身也不想再这地方久待，有些记忆从一开始便不想拥有。
泛黄的纸张被嫩玉的指尖翻过，这儿确实是个安静的让人放松的地方，玉簪随意挽起发髻，怡人的笑面眼神却是淡淡。
没过多久，他看完这古籍，推开门，挥起折扇平淡的气息如空气一般，穿过人群下楼漠然的不像活人。
“听说了吗？听说了吗？虞君士这次又摘得了弟子榜的第一名。”
“我什么时候才能到达虞君士这个地步啊？”
“想想去吧，要真能你问问虞君士身边的那个小丫鬟，说不定她伺候的好，虞君士就赏脸教教你。”
“你别说了，臊得慌。”
“也不知，若是闻君士也入这次比试，是否第一是她？”
“……难说，分不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