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一日太白楼酒宴过后,陶梦旭和孟志便成了程风身边的人。
程风是在顾宝儿身边呆过的人,虽说知道这事儿的人不多,但帝尊总归是知道的,于是他赐给程风的府邸也就比以前的状元公都要来得大一些。
孟志和陶梦旭也跟着程风去了程府,两人一个成了府上的账房先生,另一个则成了管家。
程风府上的下人则是皇后娘娘赐下的,掖庭宫里头出来的罪奴,他们得了出宫的机会也是个个千恩万谢,在程府做事儿的时候也格外尽心。
于是,程府作为一个状元爷现任翰林的府邸也有了它该有的架势,程风对此表示很是开心。
陶梦旭也很是开心,他是农家子弟出身,对于农作物的价钱几何可以说是再了解不过了,他也爱捣鼓这些农家作物,看能不能提高农作物的产量。
以前在太女府上,那个负责采买农作物的管事和他说不来,他是真心郁闷,现在嘛,他自个儿便是程府上的管家,要想采买农作物和在程府里头找极快肥沃的田地捣鼓农作物,那都不是事儿!
至于孟志,他是喜欢算学的,至于别的经义,他虽说也能看进去,但也觉着烦心,这会儿得了账房管事的活,也开心得很。
他们三人的出身都不算太好,又一块儿在太女府上呆了好些年,彼此之间也算结下了一段情谊,一起住了一段时日之后,三人之间的感情就更深了。
于是,程风挑了一个休沐的日子便带着府上的管家还有账房一块儿出门去赏桃花了。
三人没骑马出门,而是坐了一辆马车,担任马夫角色的人是孟志。
至于为什么由孟志担任车夫的原因嘛,陶梦旭年岁尚小,程风皮囊俊俏,身上又有功名,他做马夫虽说不是不行,但是就凭孟志还有陶梦旭,他们两人还没有资格压下程风担任车夫一事引起的轰动。
孟志驾着马车,往护国寺去,他们和太女殿下也算是有关系的人,自是进得了护国寺的。
结果,孟志在赶着马车路过瀚海轩的时候,无意识地向里头瞥了一眼,只是一眼,他就险些丢了一魂三魄。
坐在马车内的陶梦旭感到了马车突如其来的颠簸,他不由好奇地问道:“孟大哥,怎么了?”
孟志回过神来,咽了口唾沫:“这事儿我不好说,方才我瞧见……”
程风掀起车帘,往瀚海轩的方向瞄了一眼,他也怔住了:“你瞧见他了,是不是?”
“看背影,我就觉得是他,我们和他一块儿呆了好几年,早就熟透了,所以只凭背影我也知道,那个人就是他……可是他回过头来的时候,那脸分明就不对!
他的皮囊在京都城里也是排得上号的,哪会只是清秀二字便可一笔带过的……”
陶梦旭听得一头雾水:“孟大哥,你和程大哥在说什么,为什么我听不懂?”
程风压低嗓音在陶梦旭耳边低声道:“我和你孟大哥方才瞧见一个人,他很像是你的萧哥哥……”
陶梦旭瞳孔猛然一缩:“程大哥,你说得那人在哪……”
“那人就在瀚海轩里头,对,他就在那家近来声名鹊起的书店里头坐着……
我们等会儿就去那家书店里头看看,看看那人到底是不是你萧哥哥,小陶,你要听话,到时候不要情绪波动太大,不然要是让被人知道了这件事儿,我们还有你萧哥哥麻烦都大了。”
陶梦旭点头如捣蒜,他也不是傻子,他知道的,要是让别人知道萧哥哥还活着的消息,到时候肯定会出乱子。
王爷能够容下他们几个,那是因为王爷知道他们几个和殿下都是清清白白的,可是王爷不一定能够容下萧哥哥,因为萧哥哥和殿下之间,确实有过一段情愫。
孟志找了个僻静小巷子停下了马车,这才和程风外加陶梦旭踱步进了瀚海轩。
萧翎望见孟志三人的时候瞳孔猛然一缩,他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从前的兄弟也会上这家书店来和自己做生意,他的心乱了,那修长的手指也随之缓缓攥紧。
孟志自打进了书店视线就紧缩在萧翎身上,他没有错过萧翎的失态,当下唇角便上扬了几分,他知道,那人定然是萧翎无疑,他更知道,在萧翎的心中,自己几人的份量不轻,不然萧翎绝不会失态。
“几位大爷想买什么书?”伙计没见过孟志几人,他只把这三位公子哥儿当成一般的客人招呼。
孟志勾了唇儿笑:“我们来这儿不是买书的。”
伙计脸上的笑意微敛:“那几位大爷今儿个来店里……”
“我们是来找掌柜的叙话的。”程风瞥了一眼萧翎,眼角眉梢俱是笑意,知道萧翎无恙,他的心底也很是喜悦。
萧翎闻言便叹了口气:“没错,他们是来找我的。”
他知道,他漏出的破绽让孟志和程风认出他来了,这事儿得怪他自己,明知孟志和程风的心思细,他还这般大意。
萧翎带着程风三人进了一个密室之后,程风脸上的笑意少了不少,他凝眸望向萧翎:“你当初死遁,就没想过和我们说一声?你知不知道小陶因为你死遁的事儿,差点没把嗓子给哭哑了!”
萧翎伸手摸了摸陶梦旭的脑袋,神情无奈:“我想过的,可是后来,还是觉着,这事儿你们不知道比较好,毕竟,我死遁之后,是要帮着殿下做事儿的,我手上的事儿,不太干净,叫你们知道了,对你们也没好处。
只是如今你们找上门来,我总不能把你们给拒之门外……”
“可你死遁之后,总该和我们说一声吧……要不是今儿个我们路过书店的时候恰好瞥了你一眼,我们就会真当你是死了……”程风语带哽咽,“你知不知道,当初我从孟志他们口里得知你病殁的消息,差点也跟着你一块病殁!难道我们之间的兄弟情谊,在你眼中什么也不算么?”
萧翎无奈长叹:“就是因为在意你们,所以我不敢说,这事儿,你们知道了对你们没好处……你们和我不一样,我如今算是个死人,你们还活着,我哪能叫你们被我拖累……”
孟志和程风闻言,相对长叹。
当年在太女府上一块儿吟诗作对的时候,他们是真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们兄弟会落到这步田地,可是这日子,终究还是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