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日我便将这神剑送到他们手上……”
魂牵梦此话一出，魂远山却是慢慢坐了下来。
良久后他终于有些讥诮的道：“你的想法太简单了，你真以为他们拿到了龙渊神剑便会放了你的性命不成？”
此时楚曜的样子，似乎并没有听见魂远山所说的这句话，他自己当然也非常清楚的知道，如果真的把龙渊神剑交到他们手上，恐怕自己这条命也就同时交到他们手上了。
但是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反驳魂远山，只是双目已经湿润，泪水悄然滴下，脸上的痛苦之色如同有人在他的心上重重刺了一刀。
他恨，恨自己的无能，可是他又不想逃避，如果就此一死了之，父亲所犯的错就真的再也无法弥补。
心中对魂远山的愧疚，对自己的悔恨，亲人尽皆死去的悲痛和无助感等千万般情绪齐聚心头，他的精神似乎再也无法承受这些情绪所带来的冲击，让他距离崩溃的边缘更加接近了一些。
如果自从楚曜被救到现在，将这只见所发生的一切说与别人听，他们一定都会认为楚曜是个白痴，是个呆子，怎么会如此轻易的便相信了面前的这个人。
而且这个人，还是与他楚氏一族有着不共戴天的大仇人。
可是楚曜却宁愿去相信这一切，不管这到底是不是魂远山布的一个局，他都愿意去相信。
若是要一个理由，即便他自己也给不出这个理由。
若是这样还不够，他也只能说，有些事，只有相信它有，它才可能会有。
若是不相信它有，那么便绝对不会有了。
所以，楚曜选择的是相信了魂远山。
此刻楚曜的双手已经狠狠的抓进坚硬的泥土里，脑袋也开始拼命的往地上撞去。
而魂远山的脸上，此时也是露出了怜惜的表情，想到自从见到后者这几月来，不管是亲人被害，还是自身修为被废，始终都不曾见过楚曜流过泪，而今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能理解后者心中的痛苦与矛盾。
魂远山并没有阻拦楚曜，他已压抑了太久太久。
他需要发泄。
这种发泄直到楚曜已经泣不成声，身上的衣服也被撕裂的出现了一道又一道的口子。而地上的泥土更是已经红了一大片。
这时他才终于停了下来，手指狠狠的抓紧头发里，蜷缩的在地上不断的挣扎嘶吼着。
魂远山只是静静的看着，许久后见到楚曜情绪稍稍平息，这才怜惜道：“孩子，过去的终究已经过去，再怎么自责也于事无补，如果你父母泉下有知，也一定希望你能好好的活下去……”
魂远山没有再说下去，双眼像是突然见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一般，眨也不眨的盯着被鲜血与泥土混合成褐色的地面上。
那上面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本不知什么材料做的书籍，书籍是用金色的丝线装订的，此时书面上隐隐约约有一个字缓缓浮现，那是一个——“天”字。
看到这本书时，魂远山一怔，随即突然伸手扶起楚曜，捡起了那本书惊异道：“这是什么？”
楚曜布满血丝的双眼随便看了看，道：“父亲护送我逃出时，除了要我保护好那柄龙渊神剑，还顺手塞给了我这本一个字没有的奇怪书籍。”
楚曜双眼红肿的望着盯着那本书怔怔出神的魂远山，疑惑道：“难道前辈知道这是什么？”
魂远山并没有将目光从那本书上离开，若有所思的道：“你父亲没有告诉你这是什么吗？”
楚曜摇头道：“没有，父亲说他花了几十年的心血，也没能参透其中奥秘。”
魂远山皱了皱眉头，疑惑道：“那他也没有说这本书是从何而来吗？”
楚曜道：“没有，他已来不及说，把这本书籍交到我手上的时候，只留下了那么一句话，便已遭恶人毒手。”
魂远山没有在问下去，却是伸出手指在楚曜额头上蘸了点鲜血，随后涂在了那个有些模糊的“天”字上面，等了半晌却没有任何变化。
魂远山这才皱眉道：“这个字之前就有吗？”
楚曜看了看那个“天”字，眼中也满是疑惑之色，道：“之前却是没有。”
魂远山又思索了片刻，随后蹲下身去又在地上蘸了点与鲜血混合后的泥土，轻轻涂在了那个“天”字上，可是等了片刻还是没有变化，这才有些失望的把书递给楚曜道：“以我的所知所闻，也不知这是何物，即便是你父亲也没能参透的东西，恐怕老朽也是无能为力。”
楚曜擦了擦眼中还残留的泪水，接过书淡淡道：“是什么都不重要了。”
瞧着楚曜那不在乎的样子，魂远山眼中精光一闪，却是突然闪电般从楚曜手中的抢过那本书，随后又用楚曜刚才擦过眼泪的那只袖子在书上蹭了几下。
而那个原本模糊的“天”字，竟然奇迹般的又清晰了几分。
魂远山兴奋的仿佛已经失态，急忙道：“你在哭，快。”
说着这话的同时，他的手突然并指如剑，对着楚曜的手腕一挥，汩汩血便是顺着他的手掌流淌了下来。
楚曜被魂远山这突然一反常态的举动弄的怔了一下，他并不是呆子，老者的意思他当然也了解。
所以手腕的疼痛他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原本就没有多少血色的脸上，此刻又苍白了几分。
楚曜随即使劲挤了挤眼睛，可还是没有哪怕一滴泪水流出来。不由尴尬道：“我哭不出来。”
魂远山狠狠的拍了楚曜脑袋一下，急道：“刚才不是还哭的稀里哗啦的吗，怎么这么一会就哭不出来了？”
楚曜瞧着魂远山与平时大相径庭的举动，那平日里不苟言笑，沉默稳重的样子一扫而光，不免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些尴尬，随即挪掖道：“就是哭不出来呀，要不您老拿去哭吧。”说着楚曜就把书递了过去。
魂远山更是气急，又重重的在楚曜头上敲了一下，大声道：“哭出来也得哭，哭不出来也得哭，在外面哭不出来就进里面哭，里面哭不出来就想想你那死去的父母，反正一定要哭出来，说不定这也许是你的一场大造化。”
一生命运坎坷的楚曜，虽然并不怎么相信，也不敢相信自己身上也会发生奇迹，但他还是照着魂远山的话去做了。
不过楚曜刚转过身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对着老者一笑，道：“您若是能够经常这么样，不老是耷拉着脸，看起来会更和蔼可亲的。”
……
黄昏，寒风阵阵。
此时楚曜的双眼越发的肿胀，但还是死死的盯着之前的那本“无字天书”，只是现在这本本来一个字都没有的书籍，此时已经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无数个蚊子大的小字。
这本书他现在已经看了整整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他已经把书内的全部内容记下，可是内容虽已在脑海里，但其中的意思楚曜却是丝毫不懂。
又思索了半晌，还是没有头绪，楚曜只得拿着书去找魂远山。
魂远山来来回回的踱着步子，见到楚曜出来，连忙抢步过去，略显激动的道：“哭出来了？”
楚曜道：“嗯。”
魂远山道：“拿来我看看。”
楚曜没有丝毫犹豫的就把书递了过去，可是当魂远山将书来回翻了翻，却又气急败坏道：“字呢？怎么没有字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