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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浮生远·枫林晚

“我秦毅叔叔那可是了不得的人物,当时他就说,我秦毅,二字,便是,保证!这些人当时就被镇住了!觉得应该是这个道理!如果不把那个魔头拉到长安去杀了,那么那些死了亲人的人也许一辈子都不知道大仇得报,很多人可能还会含恨而终。所以他们一合计,就决定一起押送这个魔头上路!这去长安的一路上虽说也有强人劫路,但都是一些小角色,所以也算是走的风平浪静有惊无险!”

“秦毅叔叔他们到了长安以后就发生了长安大火叛乱的那件事,秦毅叔叔为了救那个百里无疆就铤而走险的去劫了长安皇宫!”

“可是你也知道后来的事情了,长安大火的假投降没有成功,秦毅叔叔他还因为这件事情就成了被全国通缉的犯人!而更可气的是那个魔头在长安大火的时候竟然被她的同伙给救了出来,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后来啦!”小蝉问。

“后来,我秦毅叔叔就一边被朝廷通缉着,一边便四处去打探那个魔头的下落,准备把那个魔头再给抓回去!虽说魔头被救走和他有一定的关系,但如果说都是秦毅叔叔的责任那也是说不过去的。不过我秦毅叔叔还是要打算亲自去将那个魔头给缉拿归案,毕竟他当时已经在那些江湖豪杰的前面保证了!”

“秦毅叔叔最开始只是负责押送犯人,并不知道犯人究竟是什么底细!后来一打听才知道这个魔头的来头可真是不小啊!这个魔头乃是魔教在灵州的分坛坛主,小和尚你可知道这魔教是什么呀?”

这魔教小和尚自然也是知道的!

这魔教,本名是“天圣一教”,没错就是那个帮助秦龙承灭了十六国的天圣一教。

当年秦国人口不过五百万,其中那带甲的儿郎就有一百万,也就是说平均五个秦人里面就有一个要去前线打仗,这是前无古人的,也基本上是后无来者的!

对于所有的秦人来说,这是一场举国之战!从兵法上来讲也就是所谓的人和!

古人云,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

这占了人和的秦国自然是春秋十六国里面最强大的国家。但是秦国地处西北,这是要地利没地利,要天时没天时,所以秦国在一百年的时间里虽然一家独大却并不能吞并十六国!而天圣一教在后期加入战场迅速帮助秦国得到了地利,再加之十圣人那足以扭转天时的力量!这秦国就同时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那十六国焉有不灭之理?

而秦龙承灭十六国一统天下以后这天圣一教就变成了国教,可以说是天圣一教将秦国从西北蛮夷变成了春秋的霸主,又将秦国从春秋的霸主给推向了时代的帝王!

但是这世上从没有永远的敌人,自然也没有永远的朋友!

天圣一教的势力太过于庞大了,这严重影响了秦皇帝的威严!也许秦龙承可以不在意,毕竟他是千古一帝,谁又能与他争辉?可是秦龙承的子孙却不能不在意,哪个皇帝会不在意自己的龙椅旁边还坐着其他人啦?

所以秦龙承死后,秦国皇室与圣一教主之间的争权夺利愈演愈烈,一开始只是在暗地里,后来就已经摆到了台面上,最后甚至就要演变为战争了!

这场没有硝烟的争斗持续了接近一百年,最后得到武将支持的秦皇帝打败了圣一教主,从此天圣一教就从历史的大舞台上退了出去!

可是事情哪有那么简单?

天圣一教的到来改变了秦人的信仰,让他们变成了只知道耕战的机巧,让整个帝国也变成了只为战争而存在的巨兽!秦龙承的子孙打败了天圣一教,但是他们还是忽略了天圣一教对秦人的影响到底有多深。其实天圣一教并没有改变秦人的信仰,他们只是把他们自己也变成了人们生活中的一部分。

当天圣一教教徒披上黑袍的时候他们就是上天派来的使者,当天圣一教教徒脱下黑袍的时候他们就是人间平凡的平民!

在随后的四百年的时间里,天圣一教非凡没有被消灭,反而更加的辉煌与可怕了!

而当一个叫明神一的老人带着西楚的公孙霸王进入凉京的时候,秦皇帝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天圣一教曾经答应秦龙承的先祖们帮助他们建立通天的帝国,福泽百氏,延沿千年。而秦龙承也答应圣一教主,若是天下归一,则乾宇之下,四海之内,凡王之土,皆与君共。但是秦龙承的子孙并没有实现他的诺言,所以天圣一教自然也无需遵守他们的承诺!

当年天圣一教帮助秦国用了一百年的时间灭了十六国,而现在天圣一教用了五百年的时间灭了秦朝!

所以在很早以前就有得天圣一教者得天下的说法。后来便有人就问,为什么得到了天圣一教支持的公孙霸却输给姜讪?

因为公孙霸王他瞧不起齐王信,容不下明神一,舍不得风虞瑶,杀不了姜炎尊,这便是公孙霸的四大过!

而在公孙霸的四大过里面最不应该是就是气走了圣一教主明神一,最后居然还让明神一病死在了回江左的路上,从而让天圣一教转而支持姜讪打败了公孙霸!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这么一种传说!

传说,当年天圣一教的圣一教主明神一是在公孙霸的眼中看见了秦龙承的影子,他知道这个男人将来会做的比秦龙承的子孙更绝。所以在快要打败秦国的后期,是明神一把那个用兵如神的“兵仙”齐王信给安排到了姜讪的身边,也是明神一把那个“一笑倾城,再笑倾国”的风虞瑶给带到了公孙霸的面前,最后还是明神一在西楚八百执戟郎的手中给了姜炎尊一条生路!

而且在明神一在最后离开的时候他还去见了“天策师”黄石良,谁也不知道他们之间说了什么?谁也不知道他们之间交易了什么?谁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约定了什么?

我们只知道的是在明神一死后不到五年的时间里,公孙霸败于姜讪之手!

但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姜讪当了皇帝以后就将天圣一教变成了魔教,并公布了新的法律,凡入魔教者,除以车裂之刑!

“小和尚啊!我和你说啊!这魔教是什么啦?这魔教就是很久以前帮助那个秦初帝一统天下的天圣一教!”

小蝉张大了嘴巴,他没有想到连环居然知道这段历史,他还以为连环要说出什么奇葩的东西啦!

“你看你,你看你,不知道就不知道嘛!干嘛张那么大的嘴啊!这天圣一教一开始是秦国的国教,后来秦国灭后,这秦国的国教自然而然的就变成了魔教了!这些人都是秦人的余孽,一心想要亡夏复秦!”

听着连环这一本正经的江湖野史,小和尚满意地点了点头,原来连环还是正常的!

“这魔教教徒是可恶到了极点的恶人,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更可怕的是这些魔教教徒最喜欢玩弄人心,简直就是真的的妖魔!”

“我记得我爹和我讲过一个故事!说是灵州有一个富家翁,这个富家翁虽然算不上是什么大善人,但是啊平日里也会做一些善事,像什么施粥啊!派馒头之类的,每个月都有那么一两次!”

“不过有一次他得罪了一个魔教的教徒,那个魔教教徒就将那个富家翁的一个下人给绑了,那个下人被绑到了山洞里,饿了许多天,然后又给放了!后来啦……”

“连环,你说秦大侠这个避火圈安全不安全啊?如果真有什么猛兽过来,会不会一口就把我们两个给当了点心啊!”小蝉忧心忡忡地问道。

“嘻!小和尚,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避火圈乃是地煞星宿术第五十四的玄术,水火不入,保证安全的很!再说了,如果真的有猛兽来的话,只要那猛兽一碰到这个避火圈,那么我秦毅叔叔就能感应到,会马上回来救我们的,所以你就放一百个心!”

“那秦大侠的脚程会有多快?会不会他还没有回来,我们就被当做点心了?”

“自然是日行千里啊!”

“日行千里,是有一点儿快了!”小蝉感叹了一句。

“小和尚,我怎么觉得你怪怪的?老是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连环百无聊赖的玩起了他的手指,玩着玩着他突然跳了起来,自言自语道:“哎呀!也不知道秦毅叔叔有没有找到通脉草啊!对了小和尚,那个通脉草的位置高不高呀?危不危险呀?”

小蝉并没有理会连环,连环也不需要小蝉去理会,他一个人在那里自言自语,玩的是不亦乐乎!

“唉,秦毅叔叔是那么厉害的人,怎么会有危险啦?”

小蝉用手掌慢慢伸向了避火圈,然后当他的手掌触碰到了避火圈的时候他的手掌被挡住了,一圈又一圈的奇怪纹路出现了!

这避火圈看上去是一个圈子,也是一个屏障,就像是战士身上的盔甲一样可以挡住很多东西,但是到此刻为止小蝉大概是把所有的思路都理清楚了!

“没有!”小蝉收回了手低声说道。

“什么?”

“我说,没有通脉草!”小蝉转过头去,对着连环说道。

“你说什么?”连环保证自己听错了,他不可能听见这么滑稽的话。

小蝉看着连环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通脉草,本名是怜幽草,生长于幽暗潮湿的溪水边和陡峭的崖壁上!可以舒筋活血、驱邪祛病、延年益寿,也可以打通人体内的七脉八门,帮助普通人更为顺利地完成积灵,对于修行者来说是不可多得的天材地宝!”

“但是像通脉草这样的天材地宝周围必定是伴随着许许多多的毒虫猛兽,这些毒虫猛兽多半以血肉之物为食,所以通脉草草周围通常是不会有人的!连环,秦大侠太心急了!”

“你骗了秦毅叔叔!你居然骗他!”连环跑过来拉着小和尚问:“你干嘛要骗他?”

“连环,你还不明白吗?不是我骗了你的秦毅叔叔,是你的秦毅叔叔骗了你!”小蝉用力甩开了连环的手,对着他大声吼道!

“你在说什么呀?”连环的声音发了颤!

“现在的大晋朝,庙堂分南北,江湖分东西,这天下看上去是一家,其实还不是七零八落的!现在这关家和谢家要结亲了,这就是江湖要东西合并了,这江湖东西合并以后这庙堂自然也是要南北归一的!你觉得只要是个会为全天下着想的大侠,他会让你带着《平戎策》去韩山?去打关家和谢家的脸?去把这造福整个北九州的婚事给搅黄了?”小和尚死死地盯着连环的眼睛,把连环给吓得退了一步。

小蝉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这,不,是,胡,闹,吗?”

小蝉每说一个字连环就退一步,每说一个字就退一步,可这避火圈本来就没有多大,这一退再退的连环在已经退无可退,他靠在避火圈上喃喃自语道:“秦毅叔叔是大侠,想的自然是比我们想的要远!一开始他问我要不要去韩山,我还以为是真的!原来他是在开玩笑!算了!不去就不去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似乎什么事对于连环来说都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是江南名贯的小祖宗,也是整个北九州的钱祖宗,就算是天大的事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啦?

但是啊!连环那么崇拜秦毅,却被他给骗了,小蝉想连环此时的心里应该在滴血吧!连环那样说也不过只是在安慰着自己,安慰着自己那颗正在滴血的心。可是情商几乎为零的小蝉却根本不让那个心已经在滴血的连环感到半点的安慰,小蝉说:“如果真的只是阻止你去韩山就简单了!”

“小和尚,你到底什么意思?”连环怒了,是真的怒了,他就像一只要吃人的野兽,恶狠狠地盯着小蝉。

小蝉根本就不害怕连环,他连“小人屠”晋衍都不害怕,又怎么可能会害怕连环啦?小蝉又问:“连环,你爹有没有对你说过谎?”

“没有!”连环咬牙切齿想也不想的回答道!

“连环,那你爹告诉你这《平戎策》里有一个天大的宝藏,你说是他为了掩盖这婚约的事,随便胡编乱造出来的一个,还是说这里面本来就有一个宝藏,一个富可敌国的宝藏,一个惊天动地的宝藏!”

“这……”

“连环,你想想,你算算时间,这婚约应该是在春秋末期出现的!当时北晋朝廷一统天下已经是大势所趋了,这个时候西蜀的旧将们立下了一份婚约和留下了一个宝藏代表了什么?”

“代表了什么?”

“你说代表了什么?”

“复国!”连环的愤怒被惊骇给取代了,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说出了怎样的一个词。

“对!秦大侠之所以这么想要拿到《平戎策》不是为了阻止那个婚约,而是为了阻止西蜀遗民们的复国计划!你拿着婚约去闹的确是会打了很多的脸,但这都不是根本的原因。最根本的原因就是有一群人,他们的心里还留着那个复国的计划!再说简单一点!我们私下里可以叫它复国,但是在朝廷那边,这可就是实实在在的谋反了!无论再过多少年,无论再过多少代,这都是谋反!所以我想那《平戎策》上应该还有一份《投名状》!那是一份超过了几百人同时签名的《投名状》,他们在祝福那一段婚姻的时候也将自己的身家性命给绑到了一起!这是一张《投名状》,也是一张请功表,当然还是一张催命符!”

“如果我的猜测没有错,我想晋将军想要的就是那份《投名状》,得到这张《投名状》我想最少就可以控制一半的当权人物,就可以控制一半的江湖高手!秦大侠很可能是真真正正顶天立地的大侠,他的目的大概就想要毁了它!连环啊!你知道为什么朝廷分了南北?江湖分了东西?就是因为这份《投名状》,这是悬在大部分人头上的一把刀啊!无论朝廷怎么威逼利诱,那些人都会紧紧的抱成一团!不是因为那些西蜀遗民真的那么忠君爱国,是他们根本就没有退路!就算他关家和谢家结亲了又能如何?最多也只是明面上天下归一!暗地里啦?除非毁了这份《投名状》,否则就不可能天下归一!而秦大侠是要给所有人一条退路!”

连环退无可退!

“我想当秦大侠拿到《平戎策》的那一刻大概就是你我身死之时!”

“我不许你这么说秦毅叔叔!”退无可退的连环穷凶极恶的将小和尚给推在地上!这并不是因为小和尚胡说八道,而是因为小和尚说得几乎已经快是事实!秦毅是绝对会那么做的!

“连环,这个圈是叫避火圈吧!”小蝉并不在意连环把他推到,而继续说道:“可避水火,可御虫兽,那我们对于这个圈子来算什么?算水火?算虫兽?还是算囚犯吗?”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现在就证明给你看!我现在就把秦毅叔叔叫回来!我不相信!”

连环埋着头突然朝外面冲了过去,连环这个白痴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个避火圈的坚硬程度。连环这个白痴他根本就不知道他这一扑可能要把自己给碰给头破血流!连环这个白痴他就是想把自己给碰个头破血流,来证明小和尚是错的!

“嘭”的一声,连环撞到了避火圈上,头破血流!

连环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他想哭,但是他没有哭,他告诉自己名家孩子不能哭,他爹告诉他名家的孩子不要哭,天塌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是赫连环终究还是一个不到十七岁的孩子,他哪里能不哭啊!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连环终究还是像一个娘们儿一样地哭了出来,撕心裂肺!

寒风吹过,连环抬起了他的头!

寒山的枫林冷的吓人,连环的眼睛也冷得吓人!

如此冰冷的眼睛看见了小和尚,那个小和尚的脸上全无悲伤的意思,所以连环更觉得他面目可憎。

连环现在才知道这个情商几乎为零的家伙是一个完全不顾别人心里的感受,可以将别人的一切痛苦都毫无保留地拿出来鞭挞的魔鬼!

其实在小蝉帮连环与晋衍辩法的时候他就应该明白了,顾小蝉这个聪明绝顶却不带有任何感情的家伙是一个没有任何善恶观念的怪物!

小蝉看着连环哭,任由他哭,他知道哭过了就不疼了,所以他并没有去安慰连环的打算!

小蝉将拳头放在了地上,他用他的拳头轻轻扣了扣地面,然后就连连环也可以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地下涌进了小蝉的拳头里!

力从地起,贯通六脉!

小和尚转身对着避火圈一拳打了过去,金光乍现!

“金刚伏魔!”

“轰”的一声,那避火圈碎掉了,那个至少需要坐道境实力才能解除的避火圈就这么被小蝉一拳打碎了!

连环已经是被震惊得目瞪口呆了,他竟然忘记了哭,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你……怎么……怎么做到的?”

“我不是说过嘛!”小蝉笑了!

“说过什么?”

“我天生五脉贯通!”

天——生——五——脉——贯——通,六个字再次炸响在连环的耳边,这几乎让他忘记了思考,忘记了一切!

忽然小蝉把手伸给了连环,连环愣住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做?

“你要在这里等你的秦毅叔叔吗?还是跟我一起走?”

这还有什么值得思考的吗?

倔强如连环这样的家伙肯定是要等秦毅回来,然后当着秦毅的面问个清清楚楚,就算是死,他也要死的明明白白——如果是昨天的话!

连环伸出了手,他抓紧了小蝉的手,忽然他有一种错觉,当他抓紧小蝉手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抓住了自己的命运,他就抓住了这个世界的权柄!

小蝉的眉眼里都是笑意,他拉着连环朝着山下跑去!

寒山的枫林如果冷得吓人,那么小蝉就点燃一团火来照亮这个漆黑的夜!

连环的眼睛如果冷得吓人,那么小蝉就成为那团火来照亮他们前行的路!

年少自喜江湖路,岂知江湖路不平!

坎坷曲折徒轻狂,到老方觉狂少轻!

江湖总是为名累,庙堂半也受利倾!

不畏苍山遮碧色,天涯何处无太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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