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木!”
黄衫男子喊道,眼也不抬。
徐木走出人群,沿着石阶踏入庭院。一个青衣小厮守卫在院门左右,负责检查进入者的身份令牌。
他托着一个刻满符文的圆盘,徐木的令牌在圆盘上扫过,一道淡淡金光自圆盘中心镶着的青玉上发出。
小厮一抬手,目光转向下一个人。
徐木尾随着前方的几个人在庭院中兜兜转转,走了约有一刻的时间,一干人来到一处独门独户的院落里。院落外的墙上大大的书了个“七”字。
一个红袍人端坐在居中房屋里,藏身在一张长长的案几后,冷眼瞧着屋外新来的诸位弟子。
众人排成一列向红袍人施礼。
领路的青衣弟子悄然出院,合上院门。院中一共九人,脸上都带着恭谨的神色。红袍人一笑,“你们谁先来?灵气足够运转一个小周天了么?”
诸弟子中熟悉的几位不禁彼此对视几眼,暗中传递着各自的想法。徐木静静立在原地,目光的尽头聚集在红袍人身前的那案几的沿上。
九人中一个身形笨拙的人率先走向屋内。他粗声粗气的说,“我先来!”
红袍人唇上的一缕胡子一抖,笑起来。
那人走到他身前,当即在下方盘坐起身体。红袍人一副不甚在意的神情,悠然把玩着指尖的一只毛笔,时而隔着纸面虚点几笔。
徐木等人凝神望着盘坐的那人,半天也没见有什么变化。红袍人笔尖一停,悬在空中,忽而两眼盯着地上那人不动。
但无论屋外的人怎么观察,也没人觉得有发生什么神奇的异变。
红袍人就那般很认真的盯着地上那人许久。那人只保持着盘坐的姿势,闭目蹙眉一副岿然不动的样子。
“不要再耽误时间。”红袍人终于开口。“你这样干坐着有用吗?我很好奇,这么久的时间你到底在干什么?我连一丝灵气波动都没感觉到。”
那人说不出话来,脸一下涨得通红。
“既然没有足够的灵气运转一个周天,那么直接上来。”红袍人对着外边所有人说。“不要再出现这样耽误我时间的人了。”
“你上前来,我度一道灵力进你丹田里探探深浅。”他又对那人说。“念你是第一个,且有几分诚心,我也就不追究什么了。”
那人脚步匆忙的上前去,红袍人把住他的手腕,两人都闭上双目。
不多时,红袍人悄然睁眼,松开那人的手,扫了一眼外边的众人,声音虽轻但众人都能听清楚,“炼气二层。”
有人轻呼起来。
“下一个。”
那人欢欢喜喜跌跌撞撞的跑出来,红袍人再次喊道。那人脸上的红色仍未褪减,对着几个人挤眉弄眼一番,跑出院去。
徐木听有个人轻轻议论道,“这傻小子家里的果然有些本事……”
“可不是嘛,你瞧,他先前跟我说……”
徐木踏前一步,想要走入屋中。三个时辰已经接近末尾,他隐隐感到体内的气海已有几分不稳。
不过红袍人检视灵气的速度颇快,他若是做第二个考核的人,勉强还来得及。
屋里静悄悄的,红袍人在案几上书写着什么。徐木缓缓走近红袍人,默默长舒了口气。还来得及。他刚才不是没有注意到别人也想进屋,但他不管不顾下,其他人最后都收回了自己的脚。
徐木走到案几下。
红袍人仍然专心的写他的字。
徐木恭敬的向他施个礼,躬着身子久久不起。
等了许久,红袍人冷冷开口,“出去。”
“你踏脚慢了一步,左边那个穿紫衣服的家伙最快,理应由他先来测试。”
徐木没有做声,身体保持着姿势不动。
有人走进来。
徐木身边停下一袭紫衣的一个青年。紫衣青年不紧不慢的开口,“考官大人,在下先多谢这位兄台的承让了。”
他上前几步,红袍人把住他的手腕,两人都相视微微一笑。
徐木仍像先前那般恭谨的起身。他微笑着走出屋外,走过其余七个注视着他的人。他们有的眼中带着嘲弄,有的脸上流露些许同情,还有几个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他打开院门,红袍人在身后冷冷的喊道,“修道求长生的人,一时三刻都等不了,好了不得的脾气。”
“你考虑清楚:出了院门,你就没有成绩。未来一年你还是按一个月一枚灵石的新晋弟子的待遇处理。莫要怪我许某人不仁,没有提醒你。”
徐木听完他的话,头也不回的走出去,合上院门。他默默的走出十二坊,沿石道走一段,拐到一片草地上。草地尽头的一座木屋后露出三棵松树的枝桠。
他在松树下打坐起来。
丹田中的灵气又逃逸一空了。他轻叹口气,就算不走,留在那也是没用的。他本以为自己运气还不差,没想到最后关头却出了差错。
徐木郁闷下,第二天去十二坊补充了些干粮,接着两天都没出木屋。
到第四天,徐木正在木屋中打坐吐纳,忽而有人敲起门来。徐木一开门,被来人吓了一跳。
来的却是那日的红袍考官。
红袍人换了身儒士长衫,他不说什么,直接闯入木屋中。徐木眉宇间闪过戾气,不动声色的关上门。
“我却不知道你是左云手下的人,也没跟我打声招呼,原本是自家人的。”他背对着徐木,语气中满是愧疚,“可惜现在考核结果都已登记在册,谁也无法更改了……”
“我今天来,是特地向你道歉的。”他转过身来,“徐木,我作为考官,许多事也由不得自己。那些大人物的方便,谁敢不给呢?”
“希望你能体谅一二,明年的考核,如果你还被分到我手下……”
他的声音一下子失去音调,仿佛陷入了某个吞噬一切的漩涡中。他呆滞的站在原地,双眼视线没有焦点,无神的投向对面的那个人。
木屋中,一对诡异的黄金眸子亮起,漩涡泛起圈圈波纹,所有东西都被卷入漩涡深处。
徐木呆立在那,和红袍考官一样也失去意识。恍惚中,徐木觉得自己到了一片璀璨光海。到处都亮得可怕,到处都一片光明。
徐木在光明中不停跋涉,无知无觉的走个不停。光明中出现了一点黑色。黑色原来是一片黑色的大门。
徐木推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