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时间的流逝没有给墨子期带来什么,但是看看肖依的成长,时间还是很有良心的给了小孩子很多东西。这些年肖依的心没以前那么野了,有时候终于能静下心来好好的读读书。如果说社会的进步能为人民带来好生活,那么,墨子期也真是赚了彩。还记得秦武修吗?秦家有了大变故,他就失踪了。墨子期很是想这个朋友,于是有认识了另外一个人,这个人来向他求学,他父亲叫墨子期教教他读书,他一直读不通《尚书》,所以他就破例,每天教过肖依就去教苏佑樘。不过,每当这时,总少不了肖依上过课,不舍得拽住墨子期的衣角,叫他别去。但既然收了人家的钱,也就不好推脱了,这位新同学就是苏佑樘。
这一年,肖依已然十一岁了。
苏佑樘这个学生很有意思,今年十四岁,但办事很孩子气,就像他的面容一样稚气未脱。每天特别的恭敬的站在家门口,一鞠躬,二拱手,三作揖的,把受惊了的墨子期迎进门去。但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呢?说他孩子气很恰当。“好玩呀。”苏佑樘是这样回答的。苏佑樘怪不得读不通《尚书》,他自己的想法很死,总是只按自己的想法走,这样如何去理解古帝王和先贤之间的谈话呢?这样的教学很是费劲。
肖依令人惊喜的是在墨子期不在的时间里,她成功地钻研了一下箜篌(肖夫人教导的结果)。于是有一天,墨子期正心里想着怎么教苏佑樘怎么从他之前学过的《古贤集》下手,过渡到《尚书》时,突然听到亭中的琴响,一抬头,见到了肖依,肖依乐了,连忙朝墨子期招手:“老师老师!看!不对,是听!老师,我会弹箜篌了!!”一旁的肖夫人,无奈的向墨子期点头致意,然后赶紧叫肖依好好练习。
墨子期便只是笑笑,又回去思考了,不过,这次是另外一件事,肖依这次又学会箜篌了,不知她想不想学学古代的音谱。
坊间传言,转春水淹死了一个武侯,那武侯是为了救坏了宵禁命而无人可以搭救的小孩而死的,可大家却都说他是仗着宵禁的理欺负小孩子,失足掉下去了,淹死了于是也就没人管,所以就化作了一股冤魂,每天晚上在街上游荡。
这种传闻,其实很多,转春水纵横南邱,难免常有淹死的人,但加上少有人犯宵禁,这传闻却一下子火了起来。全坊的人茶余便后总免不了谈谈这件事。肖依从她的一个朋友那里听说了这件事,害怕得很,跑去找肖夫人,可偏不巧,肖夫人正怀了小公子,全屋的人正是喜,便不准肖依提这种事,说是晦气,会感染到她的弟弟,万一她弟弟长出来像那死了的武侯怎么办?或是被负了体,不行!晦气,不准提。
这下子,肖依不免因为失去肖夫人的照顾而伤心,加上这件事的惊吓,晚上竟然辗转无眠。墨子期对于传闻倒不以为意,但是一见到肖依因为失眠而最后上课睡觉,墨子期就不得不管了。“喂,喂!”墨子期推推趴在案上睡觉的肖依,喊道,“你到底为何总是立则无神,卧则无眠呢?”墨子期将自己踞坐的小腿抽了出来,敲了敲,换为胡坐,然后缓缓说:“你不是害怕武侯的鬼魂而失眠的吧?”
肖依睡熟了。墨子期不再打算把她叫醒,让她睡了。晚上既然睡不着,现在能睡去也就算了吧。墨子期一个人坐在她身边看着她,想出去走走,可是一想到如果肖依醒来发现周围没有人,自己被抛下了,必定心里会不舒服的,于是就在一旁等她醒来,她一睡睡到了宵禁开始的时间。可是到了宵禁时间,外面没了光,黑漆漆的。肖伊一醒来就看见了一片黑暗,就赶忙跑到了一旁墨子期批注《尚书》的那边,“老师???????”她抓住墨子期的胳膊,声音有些颤的说。
墨子期顺势摸摸肖依的头,说:“你也是睡了一下午了,该是失眠好些了吧?”肖依却全身紧绷,抓着墨子期的胳膊害怕的缩了缩身子。
那天的月亮很是亮,我觉得我应该安慰一下这只受惊了的“小鹿”。于是说:“你又必要害怕那些东西呢?那不过是叫人遵守宵禁,小心溺水的劝言罢了。神鬼之事,算来也不过只是追逐于心虚之人的,我们既光明正大,又不会违反规矩,为什么怕鬼魂,何况,鬼神也是很忙的。“
“老师,我怕???????”肖依最后只是说。墨子期默默地放下了手里的书,静静地看着这个缩在他身边的孩子,心里突然觉得,自己应该拿出点老师的气概,为学生办点实事,肖依对于人和事,也许比较胆大,但还是跳不出大多小孩子的梦魇——鬼故事。
墨子期一下子站了起来,一拍脑袋,说:“你别怕,为师给你捉鬼去。”肖伊一鄂,然后默许了。墨子期就这样,踏上了一条违反宵禁的不归路。走到了肖府外,坊间其实平常的确有几个人违反的,但他没想到因为谣言,这些人也不会再出门了。于是,他就一个人踏上了违法犯罪的道路。
没想到,走到转春水边,一直到没有看到任何人。难道武侯们也因为谣言害怕了?但离转春水近了些后,身上却冒了一大身的冷汗。这这这,水里有个飘着的小孩,和小孩子也不小了,是个少年。他想也没有想,跳下了水。一触到这个人,他就清楚了,自己没看错,这就是人呀。墨子期攀着岸,将男孩拉了上来。“小郎,小儿郎?”墨子期看少年还有气息,一边拍打少年的背,一边朝他喊。不喊不要紧,一喊就招来了人。一个武侯提着灯盏,走了过来,“做什么呢?!”墨子期一抬头,和武侯的眼睛对上了。武侯约莫着看看湿淋淋的二人,墨子期说:“这个孩子落水了,我救他,所以才??????”还没说完,武侯已经吓得扔下灯盏,跑掉了。墨子期无奈的想起了这件事和那谣言是一样的,他们不是故意吓到人家的吗。
过了一会,少年咳出水来,渐渐醒转了。“你叫什么名字?为何落水?”墨子期说。少年站起来恭敬的给他拜手的样子。墨子期连忙拦下。少年很恭敬的说:“谢先生救命之恩。我本随家父来此探访,没想到我一时和家父走散,又失足跌入水中,害的先生劳烦。”墨子期拍拍少年的肩膀,将他带到了官府,叫他在这里等一等,他的家人一定会来这里找的。临行时,少年一下子拉住墨子期说:“先生留下姓氏,我等定他日登门报谢。墨子期拍拍少年的肩膀,说:“做好事,不留名。不过你倒可以告诉我一下你的名字,也许有一日我们会重逢。”少年恭敬的一作揖,说:“我名为张烨,先生的救命之恩我绝不会忘记。”
这时已经是深秋了。由于墨子期的行为和故事,坊间的故事又有了新的版本,这个版本是有一位教书先生惩罚了学生,学生跳下了水自尽,然后先生又跳下水去想要将学生抓回来,接过二人都被武侯的怨灵看见了,全都也成了怨灵。
墨子期把真正的这故事告诉了肖依,肖依却仍很害怕。“先生,这个,”肖依往后缩了缩,“您是不是怨灵呀?”墨子期之无奈,可想而知。
但入冬之后,肖依却总是要家人弄个板子,自己和朋友出去溜冰。我见了,少不了问一句:“喂!你不怕武侯灵了?”肖依总是说:“啊呀,老师,实践出事实。”看来,鬼故事和滑冰,她选择后者。
这一年的事还没有完,另一件事就来了。可知道了,肖家的小公子出生了,取名为肖启滦。肖依倒是很喜欢这个弟弟,每天去看他。课余也总是和墨子期谈论这件事。偶有一日,肖依突然说:“老师,您会不会叫我弟弟读书呀?”墨子期笑了,说:“我自然会教书的,如果你弟弟想学,那我也会教他读书。如果将来你有了孩子,那我也会教他的。”肖依乐了。
这些事,之后都实现了。
近新年时,墨子期出游,貌似被跟踪了。那人跟着他走了一路,墨子期心里害怕,就走到了一个没有人的巷子里,带那姑娘走近些,他就猛一回头,吓了那人一跳。原来是个姑娘,那姑娘碰巧他还认识,就是岑康的姐姐,不过,这次是戴着垂帷,还一副大家看不清她的样子。岑俶被看到后一哆嗦,然后又假装若无其事的继续走。“喂!”等那岑俶走到了墨子期身边,就把一把问住了。岑俶又是一哆嗦,然后默默的行了个礼,说:“原来是墨先生呀。”
墨子期的心里奔腾过一百万只无奈君,然后说:“你跟了我一路,到底要做什么呢?”岑俶一听,心虚的害怕,说:“我我我我,我?????谁跟你了?”墨子期心里又奔腾过一百万只无奈君。“你少来,到底有何企图?”墨子期问道。岑俶摇摇头,“没有没有,”她一咬牙,跑了。
一次往复,墨子期一出门,就被这个姑娘跟踪,每次的对话都是如此,真是叫人无奈。墨子期想了个法子,去问道:“岑俶,你是不是为了岑家和肖家的婚事来的?”“不是呀!”岑俶说,“这件事又不是什么拿不定的事,我不是为此而来的。”墨子期走进一步,打算把岑俶吓走,岑俶却不害怕的样子,说:“我不过是??????????”她一扭头,说:“我喜欢你。”墨子期受到了惊吓,“你不是喜欢黄廉清吗?怎么又转移了?我还记得你天天在门口等着黄廉清下学呢。”岑俶一撇嘴,说:“他另娶了,但我觉得,您其实比他都跟帅更威武。”墨子期在惊吓之余,想起件事来,便说:“你是不是就是那个家伙派来的,就是秦武修。”岑俶点点头,“是您叫我成年以后来的吗,你看,”她摘下垂帷,然后指指头上簪上的笄,说:“我今年十五哩。”墨子期笑了,说:“咱俩,差了整整七岁,你还是找个年轻些的吧。”趁岑俶还没说出什么,赶紧走了。
太吓人了,好尴尬呀。
第二日,被戳破窗户纸的岑俶升级了,竟然以“探望未来弟妹”为由,跑到了肖府里,找到了肖依。有道是肖依要上课,她就这样顺利成章的坐在一旁,开始看这墨子期教书。墨子期习惯了自己和肖依一对一的授课,真是不习惯有一个旁听生,何况还是色眯眯的看着老师的学生。墨子期实在是尴尬,心里只求快快结束,去找苏佑樘。肖依看出了老师的尴尬样子,一下子就说了出来,“老师今天的表情怎么这样了?”墨子期连忙说:“什么表情呀,快快看书吧。”说完还不自觉得摸摸自己发红的脸。岑俶一听直接笑了出来。墨子期抬头看看岑俶,眼中不经意间又充斥着尴尬,但岑俶却回报以深情的目光。肖依看看这局势不满了,晃晃墨子期的胳膊,说:“老师,您今天是要教我什么呀?我看您是想要去教岑姐姐吧。”墨子期连忙拍拍肖依的头,将头压下,说:“别胡说,好好看书,看这句,它说??????”岑俶摇摇头,继续用手托住下巴,用花痴的眼神看着墨先生,然后回味起了几年前自己同样来看黄廉清的场景。
这种事,墨子期最后只好去找岑家人了。“岑老,您好,今天我来找您是为了一件事,”墨子期知道自己如果说人家女儿迷恋自己,一定会被他们打成肉饼的,所以转说,“令女岑俶以前作为旁听曾跟黄公(毕竟人家当官了,还是说的好一点)一同学习。现来看她的向学之心也是极好,便是可以日日以见肖依为由来听我讲书,所以我想问问您们,有没有什么意向,不行我就去府上教书了,不让岑姑娘多费周张。”岑家人一听,自然气不打一处来,岑俶从此就没法再来他了。但是,岑康的身体复健了些,于是就常出门,肖依的心又飘了出去,于是就又没有办法好好教书了。
墨子期便多了些时间来教导苏佑樘。苏佑樘学的还好,墨子期倒是颇为欣慰。后来苏佑樘说他大概学明白了,于是,墨子期又开始无事起来。写诗这种陶冶情操的事挺好,于是就无人时自己写写诗什么的。肖依偶有一日看见了,便求墨先生教她学诗,没想到,肖依不仅喜欢读《诗》,还写得不错,这让墨子期倒是很意外。
说到读诗,不知各位有没有听过“卫郑风淫”这句话是说《诗》中的《卫风》、《郑风》中描写的大多是男女情爱,所以后世批评家说这种风气不好。虽然唐时还没有这种说法,但是我也需要讲这些诗的梗概。肖依以前问过我烽火戏诸侯的事,我曾初步与她解释过这件事,但是回到高深些的诗,亦或是年纪越发增长的麻烦,似乎初步解释已经无法满足这个好奇宝宝了。于是,本君有些无奈的开始好好的将这件事。这事太尴尬了,我不提了。提的是之后紧接着的一件事。
“老师,听您讲的,您似乎很明白,那您是不是和岑姐姐定亲了?”肖伊说。墨子期惊得一哆嗦,说:“谁告诉你我和岑俶是那个什么的?”肖依一歪头,说:“岑姐姐自己说的,她说她在和你好。”“好个什么!?”墨子期立刻接下了话。墨子期深深吸了口气,缓缓说:“抱歉,我不是骂你,而是气着岑俶。”墨子期摸摸肖依的头,看看肖依一副犯错了的样子。说:“算了,马上就要过年了,等到正月十五,解了宵禁,我陪你去看花灯吧,就不要生我的气了。”
那年的花灯真是好看,但我所谓去陪她看花灯也无非是跟在后面,看她和另外几个小姑娘玩。等她的同伴都被家人弄回家后,我才算是真正正正的陪她看花灯。家里的人都在照顾小弟弟,没人理她,所以只有我能够陪肖依了。那天我忘了是什么事,好像是肖依买了盏好灯回家,专门拿给妈妈(肖夫人),可是肖夫人只顾着照顾肖启滦,没有理肖依,肖依就伤心的哭了,还把花灯弄坏了。我就安慰她,偷偷将她弄坏的花灯藏了起来,帮她补好,等到了有一天晚上,将补好的花灯点上了火,放到了她的窗边。果然,微弱的光亮醒了她,她就欣喜的拿起了花灯,开开心心的又回去睡觉了。
这个小姑娘很难得——这是我又两年对她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