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件关于苏汝的事。
苏汝有八岁了,家里的苏老夫人知书达理,开始教自己的孙女学些女儿家的东西。由此苏汝便不能总是出去玩了,好在苏老夫人教的东西还算吸引人,而苏汝还算乖,倒是安分的过了半年。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苏老夫人留得作业比较多,这一日她因为暑热不舒服,不愿意写,苏老夫人不管,就想要让她学。苏汝就烦了,跟奶奶顶起嘴。苏老夫人一下子就不乐意了,就拿戒尺想要打她手心以示惩戒。杨秀清在旁边不敢说什么,默认了,戒尺一抽下去,苏汝就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刖娘就心疼她,扑到了跟前抱着她。
“你这个贱婢!”苏老夫人骂道,戒尺用力的落到了刖娘的背上,“这里哪有你的份,赶快滚!”刖娘跪在一边连忙磕头道:“老夫人,您别打她了,您别打她了,小孩子不懂事,您原谅一下吧。苏老夫人对于孙女不过是想要教育,可是这个贱婢从哪里冲出来的?瞬间真的生气了。“您要是打,就打我吧。”她磕头道。苏汝在一旁哭,听到这里,连忙拉拉刖娘,说:“你别这样了,我错了又不是你的事。”刖娘也不听。老妇人看二人这一出,又是生气,就让其他几个奴仆刖娘惩罚一下,煞煞她威风,也撒撒她的气。刖娘就被拖下去了,作为私刑要杖刑。苏汝见了,更开始哭。杨秀清连忙拉住她,抱着她安慰起来,拉她赶紧去跟奶奶道歉,然后去写作业。终于苏汝只是挨了一下,事情就过去了。而刖娘,被杖刑了三十下。
苏汝写完以后,觉得是在不安,去找刖娘。苏汝在府中寻找刖娘时,心中总是惴惴不安的,半天也找不到刖娘更是让她觉得心里自责焦急。直到走到了父亲的窗下。
“??????的吧,干嘛那么积极。”是父亲的声音。苏汝停下了脚步,这时父亲的后窗,平时是父母睡觉休息的地方。“我,我还不是不想让她受伤嘛。”刖娘的声音。“唉???????人家都没动,你动什么?好了吧,三十杖,你还怎么好好地照顾她。”父亲的声音有些责备之声。“我不想,谁动她一下,我都不容许,”刖娘的声音很是坚定,突然有柔声道,“再说了,我受伤不就是自己的事吗?”声音更加的妩媚了,“再瞧瞧,我现在不还是还有你为我疗伤吗?”父亲的声音有些冰冷的轻咳一声。“啊!”刖娘轻喊了一声,“你别这么使劲,本来那群贱婢就打的狠,你轻一点吗。”父亲声音更是冰冷了,说:“我给你涂药已经是不错了,还指望我轻一些,下回是不是准备要让我立你为妾呀?”“又不是不行!!!”刖娘很不满的吼道,“我给你生的孩子,我也为了你转了良籍也甘心做奴婢,怎么不行!!”父亲低声吼道:“闭嘴!你别喊,要是有人听见了,别说你要做妾了,就是要做死尸都可以,咱们已经被发现过一次了,别忘了当时只能是怎么处理的。我可是老实了那么久。”刖娘说:“就是那个姓张的人吧?哏。”苏佑樘说:“行了,上完药了,起来吧。”刖娘略带着戏谑的说:“好了,别赶我走呀,汝儿应该是没事了,杨秀清和老夫人出去了,咱们???????”苏佑樘没说话。
过了一会空白。苏汝这时已经是吃惊的坐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了。突然听见里面又传出了断断续续微弱的声音。“我?????和你??????生的?????汝儿??????你也??????走走????心???????好好待她吧。你儿子你女儿都是??????你孩子。”刖娘的声音。苏佑樘略带低沉的一边喘气一边说了一声:“嗯。”
苏汝眼泪流下来了,天呀,自己经历过什么?“我,我是谁的女儿?”
杨秀清抱着苏汝,轻轻地抚摸她的手,说:“下回不要惹奶奶,敲你娘我,我都不敢惹,下回学的机灵点,好在这下只是一下,刖娘为你受了,记得一定要好好待刖娘,她是个好奴婢。”苏汝抬起头,看着眼前的这位“母亲”,杨秀清说:“我小时候也有一个奶妈,她对我很好,可我还是会烦她恼她不让她省心。现在想想自己也是幼稚。”“阿娘,耶耶????????是不是很忙?我很久没有跟他?????”苏汝试探着说。杨秀清连忙打断,说:“你别说了,你耶耶也忙,也不容易,他也是个好男人,你想想他有没有亏待过我们?有没有里什么侧妾?他是好男人,就是因为工作忙,而且你哥哥也需要辅导监督,所以少待你了,你可不能说他。”
苏汝点点头,突然说:“刖娘时什么时候来的府上?”杨秀清想了想,说:“我和你耶耶结婚时还没有来,大概是我怀你哥哥时来的吧,开始是你耶耶的婢,后来生下了你哥,就做了照顾的,有后来赶上和怀你时间差不多时有请假回家结婚去了,后来听说好像是生了孩子生的时候夭了,就只好回来继续做事,因为有奶水,就做奶妈了,后来就留下一直照顾你了。”苏汝点点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一进屋子,就将房门闭上了,眼泪止不住的流。她好怕,怕娘会生气,怕娘知道以后不要她了,她不要那个刖娘做娘,她只要娘。
突然他才发现,有一个奴正在屋中清扫。因为男女有别,所以一直是做室外的,不过她说过要照顾他,所以让他还是做室内。陶淹放下了掸子,轻轻地走到了跟前,“你怎么了?”苏汝看着他,冷声道:“走开!”陶淹深吸一口气,说:“别呀,你怎么了,生这么大的气????????”“走开!”苏汝吼道。陶淹皱眉道:“让我走,那你也得给我一个门。”苏汝看看后面靠住的门,对陶淹说:“爬窗户出去!”陶淹走到窗前,打开窗子,将掸子扔了出去,然后迈腿出去,结果撞到了窗棱,窗子倒了,夹到了陶淹。“啊!”陶淹喊道,然后就栽了下去。苏汝关心的看着窗户,不知道会不会有事,突然,窗户开了,漏出个头,陶淹笑了,苏汝也跟着被逗笑了。
突然传来了敲门声。“你怎么了?”是刖娘,“怎么是生气了吗?”苏汝一发抖,吼道:“走开!走开!我不要你做娘!你找别人去吧!”刖娘的敲门声瞬间停下了。又听到远一些的地方,杨秀清紧着往这边走问苏汝怎么了的声音,突然停住了。
苏汝后来就死也不开门,生闷气,睡着了,早上起来,有句话说的好,小孩子不记仇,饿着肚子总不是办法,苏汝还是早起以后溜去厨房吃东西。刚找到两个胡饼揣到兜里,就看见父亲一脸疲惫的坐在灶台旁,喝酒的样子。“耶耶。”苏汝轻呼了一声。父亲抬眼看着她,伸出胳膊,“过来。”苏汝过去了,父亲将她揽入怀里,父亲的声音很轻,说:“明天和刖娘搬到避暑山庄去吧,这里,有点乱??????你耶耶我要整理一下这里的事。”“我不要!!我不要!!我???????”“别说了,他是你娘,不要无理。”“我不要?????我不要???????”苏汝哽咽了。
昨天晚上,杨秀清听了以后疯狂的找苏佑樘闹了起来,苏佑樘找到了刖娘,狠狠地叫人抽她,打她,骂她“贱人”。苏老夫人知道了,拉着卧病的苏老将苏佑樘狠狠骂了一遍。而杨秀清哭着喊着要和离回娘家。苏老夫人自然不乐意这么一个顺应自己的好儿媳走,让个顶撞自己的贱婢做妾天天气自己,死也不让他们和离。苏老则认为做过什么就承担什么,反正去妾那么正常,让他立妾。杨秀清又不愿意,苏老就生气了,说她心态不好倒不如和离,结果苏老夫人又火了,跟苏老吵了起来。苏老怕老婆,不说话了。杨秀清不闹了,但是不理苏佑樘。好在这件事没有传到苏翰耳中,已经跟奴仆说过了,谁说出去,就是死路一条。
苏翰有些蒙的起床,发现母亲好像在和父亲闹别扭,不过也没有多想,因为马上就是三伏,的确该避暑了,只不过今年苏佑樘有些忙,而苏翰学习也有些忙,所以就这样了,现在只让苏汝和刖娘去也算是合理,但他不知道,这一去,回来的时间就远远不是秋叶黄了。
看着车轮滚滚的将苏汝带到梦一样的避暑山庄,以前,她觉得来这里很开心,现在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她的所有的东西都搬上了路,他的所有的奴婢都跟来了,陶淹也在队伍中,他和父母因此分别了。
刖娘也在车中,但她身上有明显的伤痕,苏汝在也不理她了。刖娘一想到这个,眼泪就要落下来,她不敢在做什么挣扎了,她这下是实实在在的输了,刚可怕的是苏汝就是不理她了。
苏汝不想见她,她去,她就走,不让她近她的身,最后甚至苏汝成日和陶淹泡在虚禅的小院里,待着。
一见到虚禅,苏汝就止不住泪水了,哭诉起来。陶淹也劝不住。
他记得自己当时抱着一本书,看见她哭,只是随便的填塞了几句,但没有怎么多理他,让陶淹去劝,苏汝一直都是死缠烂打型,所以虚禅不想多劝,只是在一旁无助的说几句客套话。最后她哭烦了,跺脚走了,再来时已经不提这件事了。
虚禅想起了什么,不知为什么,突然很是恶心这种推脱的态度,看着她的样子,不禁伸出手为她抹去眼泪。苏汝却越哭越厉害,虚禅伸手将她拉过来,轻轻的抱着,轻轻拍着她,安慰她。这是小时母亲安慰自己的方法,有一段时间,虚禅最害怕打雷,母亲就这样安慰他。苏汝渐渐停了下来,伸手去享受这个拥抱。陶淹有些尴尬的看着两个人,最后别过头去。“你要是不想在那里,那你就多来这里吧。”苏汝点点头。等松开他,虚禅发现衣襟也已经湿透了,他有些不满的将衣服拎起来给苏汝看,苏汝笑了,伸手弹了一下那块是的地方,笑的很得意。虚禅也无奈的看看她,最后轻轻的笑了。
记得刖娘的脸,太惨白了,舌头好不容易被塞回了嘴里。她的眼睛鼓鼓的,合也合不紧。苏汝在旁边还是哭了很久,灵虚默默在一旁祈祷着。虚禅看着这个地方,看着眼前刖娘的灵魂渐渐飞离身体,旁边的仆人将棺椁钉上,他的手里正握着一根麻绳,这是她自缢用的绳子。刖娘的灵魂渐渐化为青色的烟云,而脖子的地方在云烟中变成了红色。又缓缓变得纤细。虚禅将手伸出,捧着绳子,看着云烟渐渐地聚拢飞入绳中。苏汝看见他举措奇怪,走了过来。“你怎么了?”略带着哭腔说。虚禅说:“嘘!小声些,刖娘在这里。”苏汝看着他,又不可思议的看着这根绳子。虚禅说:“将这条麻绳好好保存吧,刖娘一定喜欢和你在一起。”苏汝皱皱眉,说:“可她现在还是离开我了,我不理她,她就伤了心。昨天父亲又修书过来,不为立妾,而为决绝。她受不来了,就抛弃我走了。我还有事没有问她,本想着以后我会和好,然后找个好日子问问她,结果没有机会了。”她望去那边埋起的新坟冢,眼圈又红了。
“我有办法。”虚禅说,他伸手抚摸麻绳,“它会回答你的话,而且绝对不会说谎。”苏汝接过绳子,缓缓的问道:“你是怎么将我换成娘的女儿的?”绳子传出了奇怪的声音,没有听过的奇怪声音,像是一个人被掐了嗓子。
“杨秀清当时与我时前后脚怀的孕,我为了躲避被发现,苏郎让我回老家了。我生下孩子,带你来找他,只为了他让我做妾。结果我来的那一天,正好杨秀清难产,小女婴一生下来就憋死了。杨秀清也失血过多休克了。苏佑樘为了唤醒夫人,将孩子抱过来,呼唤她,说让她睁眼看看孩子。杨秀清真的奇迹般,过了一个时辰就醒转过来。抱着你,不肯放开。我心中不舒服,说要要回来。苏佑樘就说这样子既对你好,也对我好。夭婴被扔了,谁多不能说出去。我成了你的奶妈,好好的只能看着你长大,不能切身的加入你的成长了。”
“你为什么勾搭我耶耶?”“我没有勾搭他。”“虚禅!她说瞎话!!”苏汝急的连忙拉着虚禅说。虚禅说:“也许真的不是这个样子。”“对,你说的才对。杨秀清怀上苏翰后,苏佑樘就一直在找女人,可是都怕被发现,会伤她的心,又会惹麻烦。我从没想过我来这里的第一天,就会陷入这种事。他那天说要找女人,结果发现我来了,年龄合适,身份合适,相貌不差,为人幼时的家教还好,就相中了我。
“我那天只是听管家的,去给他整理床铺。结果他突然就从后面抱过来了,然后就说让我做他的女??????”“你闭嘴!!闭嘴!!!”苏汝又哭了,虚禅不知道敢说什么好了,将绳子递给她,说:“事实是事实,实事是实事,她只说这两种事。”苏汝看着他,皱眉道:“我不愿意相信,那他就不再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