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尚宫笑了笑，取出自己袖中的半袋鱼粮拿在手中却并不撒入水里。“死在**的人太多了，小主偶尔做了噩梦亦属正常……”
宫星沁动作一顿，几粒鱼粮从手中掉落，砸在栏边的青石地板上。
“小主知道为什么下官时常都带着鱼粮吗？”
宫星沁摇摇头，将手中剩下的鱼粮撒入水中。
“因为……下官曾经是涴衣局的宫女，在那时我的一个好姐妹因为我投了湖……”柳尚宫说的轻描淡写，她唇角带着笑，似乎谈论的不是她的过往。“我们家乡有一个说法，说是如果一个人死在了河里，那么她的来生将会成为那条河中的一条鱼，一条最美最大的鱼……”
宫星沁笑了，但笑得沉重。她很清楚柳尚宫的好姐妹的死因不会这么简单，但都已是陈年往事。
“小主没有什么要问的吗？”
宫星沁听着，细细研究湖中聚得越来越多的鱼。许久才发现，它们真的很美。
“今天是她的忌日？”许久后，她才说。
柳尚宫笑出了声，她拿出绣帕擦了擦爬上了鱼尾纹的眼角。“小主果然是心细之人。
“有人说这大周的皇宫就是一口陈腐已久的棺材，不知尚宫大人怎么认为？”周围无人，宫星沁索性便说开了去。
柳尚宫震惊，当即问道：“不知说这话的是宫中的哪位前辈？”竟生了颗如此剔透的玲珑心？
“哟，二位在这里说什么悄悄话呢？”跋扈嚣张的声音徒然响起，宫星沁转头头去，就见任春莹带着吴玉华等人正双臂抱胸地看着自己。
柳尚宫连忙福身，“下官见过各位小主，各位小主万福！”
任春莹眉头一皱，给吴玉华使了个眼色后者便挽起袖子上前，扬手给了柳尚宫一个巴掌。宫星沁欲阻止，却被柳尚宫的眼神即时制止。
柳尚宫挨了一巴掌立刻双膝跪地，俯首告饶。
吴玉华站在她面前气焰嚣张，她面目扭曲地骂道：“没长眼睛的东西，如今任姐姐已是五品贵人，你竟敢还称小主？”
余光瞥见一旁站着不动的宫星沁，吴玉华扭曲的面目一黑，揉着发麻的手掌心看向宫星沁：“你，还不快给姐姐行礼？”
宫星沁屈膝，福身：“琪菲见过任贵人，贵人万福！”垂眉敛目地行了个礼，她心中倒未觉得有何不甘。行礼就行礼吧，又不会少根毫毛，何必斤斤计较？
任春莹掩唇娇笑，裙裾上的牡丹在她行走间随风舞蹈。“玉华妹妹，如今大家留在宫中便是姐妹了，以后万不可如此跋扈啊……”拉长的尾音听起来阴阳怪气。
吴玉华听在耳中连连应是。任春莹娇笑，摆着柳腰从宫星沁身边经过，看着她屈膝半蹲黛眉微蹙的样子得意的笑着扬长而去。
这一幕正被走来的凤兮木浔二人看了个正着，凤兮皱眉不满地看了一眼任春莹离去的方向。也不与木浔打招呼，她快步错开后者赶到了宫星沁身边。
彼时任春莹的笑声逐渐远去，宫星沁站了起来，并伸手去扶跪在地上的柳尚宫。“姐姐，你没事吧？”她的声音还夹杂着气喘，宫星沁听在耳中心底却是必喝了蜜糖还甜。
柳尚宫方才述说的语气虽是很平淡，可从她的言行中，她能感觉出来，柳尚宫很后悔……她不想步柳尚宫的后尘，她亦不想等到自己真正的伤害了凤兮后才来后悔。
“我没事，你看你跑得汗都出来了！”宫星沁的语气很柔，凤兮听在耳中，眼里却是水光一现，她眨了眨眼挽上宫星沁的胳膊：“姐姐，你才我被封为什么？”
她的样子就跟个献宝的孩子似的，宫星沁无奈摇头。阔别了柳尚宫才任由凤兮挽着自己的手臂朝梨冬院走去。“封了个什么”
“贵人！”凤兮甜笑，露出两个细细小小的酒窝：“姐姐，我与任春莹平起平坐，日后她敢要欺负你我就替你收拾她！”
“罢了，你照管好你自己便是了，任春莹这人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头脑，但心机却是极重的……”
“再说了，你也知道你只是与她平起平坐，你拿什么来收拾她？”
凤兮被宫星沁说得兴致一萎，她抬头看了会儿天：“姐姐，木浔是不是告诉你太后是我的姑母了？”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小心翼翼，双眼在花草丛中游荡，就是不敢看宫星沁的眼睛。
“是啊，你失踪的那晚她告诉我的。你被绑在哪里，也是她说的。”宫星沁倒是没有隐瞒，因为她觉得这件事当真不值得瞒着凤兮。
“姐姐，其实一直以来我不告诉你是因为我姑母与我们凤家早在当年就已经断绝关系了。”凤兮说这话的时候双眼看着脚下，一步又一步，她认真地盯着自己迈动的脚尖。
“断绝了关系？”宫星沁委实没有想到木浔说的复杂竟是这个意思。不过若细细一想便也明了，如今太后贵为太后，而丞相却依旧是丞相。
“是啊，因为当年在太后娘娘最困难的时候我的父亲选择了袖手旁观……”
凤兮一路说着，宫星沁听在耳中却沉默不语。心中对于凤兮往日的定义渐渐被推翻。她觉得凤兮虽然有时给人的感觉天真不谐世事，但此刻听她所言所叹，她觉得，自己终究还是不够了解凤兮。
是了，出身在大家族的女子，又去谈什么天真不谐世事……
临近梨冬院时，凤兮突然停了下来。她挽着宫星沁的胳膊问道：“……这就是我一直以来不告诉你的原因，姐姐，你不会怪我吧？”
宫星沁扬唇微笑，轻轻拍了拍宫星沁的手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不愿说，我是不会怪你的……”
梨冬院第三间房的房门大开着，羽善和香瓜候在门前，伸长了脖子朝着梨冬院入口处张望。一见宫星沁二人出现在拱门处，她们就满面欢喜地迎了上去。
“小姐……”香瓜跑得飞快，像把箭似的射向凤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