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塔儿忽台胖子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一个戴着枷锁的人短时间内究竟能跑到哪里去呢?三天来,他越想越疑惑,说与众人,众人比他还疑惑。
“是不是我们的人把他藏起来啦?”一个人若有所思地问道。
这是一个一石激起千层浪的问题,几乎把所有人的话匣子都给打开了,人们七嘴八舌地发泄着这两天的压抑和郁闷。
一连好几天,天天做着同一件找不到结果的事情,人们犹如在没有出口的迷宫里,消磨的精神和肉体统统逼近了崩溃的边缘。
塔儿忽台胖子喊道:“都给我闭嘴!不管怎样,现在,我们营内的各户人家全都去搜查一遍!快去!”
于是各族众才挨门挨户蜂拥而入,人们搜查起来的精神面貌也为之一新。翻箱倒柜的不放过任何角落。
来到锁儿罕失剌家的这帮族众,气势汹汹,搜查多时,没有什么收获,正待离开。
其中一个人看到了角落中的羊毛车,顿了顿,随即靠向车子,说道:“不会藏在车内吧?”说着话,他便猛地把车门打开了。
一股羊毛的腥臊味道扑面而来。可他并不在乎这些,伸手就往外扒拉起羊毛,还叫喊着同伙过来帮忙。
合答安紧张的屏住呼吸,动也不敢动,手紧紧地攥着,心真的是要跳到嗓子眼了。
这个时候,只听锁儿罕失剌朗声说道:“天气这般酷热,车内闷骚扑鼻,热不死也要熏得死,能藏活人吗?”
又过来俩人,刚要登车上去翻找,听到锁儿罕失剌的话,颇以为是,于是捂着鼻子离开,并喊着那人:“走吧,走吧,不可能藏那里面了,快去下一家搜捕了!”
直到来人走出去很远,合答安站在原地一动未动。她不敢相信现在真的没事了。
等到父亲来叫铁木真赶快出来时,她才缓过劲儿来,可是腿还是有点软,有点抖。
只听锁儿罕失剌说道:“不知道谁走漏了风声,我家成了重点怀疑的对象,来搜查的人最多。太危险了,铁木真亏得你命大,否则我全家都得跟着你送了性命,你实在是不便久留此地了,早些去寻你母亲兄弟去吧!”
锁儿罕失剌说的倒也实在,铁木真也感到了危险。他躲在里面,外面的动静,他都听了个清楚。
说实话,铁木真感到了真实的不安。此处不宜久留,再不走,对自己,对锁儿罕失剌一家老小都不利。
想到此,铁木真深施一礼,说道:“老丈,你对我恩重如山,他日必将厚报,如果负心,苍天不饶!”说罢复拜不止。
锁儿罕失剌扶起铁木真,对合答安说:“你去取些羔羊熟肉,再弄些马奶,给他路上当做干粮!”
合答安按父亲的要求出去准备。锁儿罕失剌又对长子沉白吩咐道:“有一匹白马,脚力颇足,你去牵来,给他骑乘,以便早日找到家母。”
又对次子赤老温说道:“你去拿来一张弓,数只箭,送与铁木真,好让他能够防身。”
儿子领命出去准备,自不必说。锁儿罕失剌又对铁木真语道:“你不必客气,我对你冒险相救,是我看你非比常人,将来定会出人头地,等你富贵在身时,我若有求于你,请还记得我等就是!”
铁木真复拜道:“大恩大德,犹如父母再造,永世不忘!”
不一会儿,赤老温兄弟以及合答安都把需要的东西准备完毕,大家齐聚帐内,就要告别。
铁木真向赤老温兄弟弯腰施礼:“两位哥哥的恩情,我会铭记在心!”
然后又对着合答安深施一礼,起身说道:“你为我担惊受怕,提心吊胆,为我吃喝辛苦受累,我一辈子不敢相忘!”
合答安好不难为情,扭身避开他的目光。可是锁儿罕失剌却刚好瞧见女儿两腮桃红,双眼含娇,不由摇了摇头。
这个时候,赤老温走到铁木真前,拱手道:“还望兄弟快走,以防不测!”
铁木真复又瞥了一眼合答安,满眼的不舍,然后一步步挨到门口,深鞠一躬,跨马而上,扬鞭而去。
走不多远,铁木真勒马回首,却见合答安,倚门翘首,朝着自己眺望。
四目相对,铁木真几欲回返,合答安见状,慌忙摆手,反身折回。铁木真咬一咬牙,硬了心肠,策马加鞭远去。
……
铁木真马不停蹄,疾驰如飞。还好,一路上没有碰到泰赤乌人,可以说是一路顺风。
但铁木真却心急如焚,非常担心母亲和弟弟妹妹的安危。等他来到曾经的旧营地后,发现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他于是沿着草丛中的车辙,逆斡难河流而上,一路左顾右盼,到达了流水潺潺的小溪边。
铁木真下马,掬起溪水,痛饮几口。那马儿站于铁木真旁侧,也低头饮水。铁木真抬头张望,四周十分静谧。
一下子,铁木真紧绷的神经,瞬间得到了不少的放松。
短暂的休憩之后,铁木真跨上白马,继续逆流而上,沿着溪水奔驰到了别帖儿山,依旧没有母亲兄弟们的影子。
没有办法,铁木真继续打马向前,来到了豁儿出恢小山,正待东张西望,忽听得有人遥喊道:“哥哥回来了,哥哥回来了!”
铁木真勒马遥望,只见山脚下,一簇行人,走得紧急。细眼一瞧,不是别人,正是他的母亲和自己的兄弟们。
当即策马前驱,疾奔而去。来到母亲面前,勒马下鞍,弯腰便拜。母子相聚,抱头大哭。几个兄弟妹妹也跟着落下泪来。
只别勒古台不曾流泪。他劝大家道:“我们日夜想念哥哥,如今平安归来,我们高兴才是,哭甚么?”
诃额仑擦下眼泪道:“你不懂,此乃喜极而泣!”说罢,母子止住哭声,各叙别后经历。
铁木真这才发现,族众人数又是少了许多,有将近一半人马再次投奔了泰赤乌部。铁木真恨得咬牙切齿,却也无计可施。
有什么办法,人都是如此,谁也想有个坚实的靠山。当初诃额仑母子确实也尽力了,感动了众人,人家才留下。
可是感动不能当饭吃啊,终是不能持久。只有强大才是唯一的出路,可是强大哪是一天两天的事儿呢。
诃额仑母子团圆之后,为了安全起见,决计搬到不儿罕山居住。他们翻过古连勒古岭,涉过桑沽儿河,来到一处水泊附近。
发现此处颇多獭儿,十分适合猎杀,滋味鲜美。
“我们就在此安营扎帐吧,这里僻静,可以躲避仇敌,再者,此地水草丰茂,堪比故地!”铁木真说道。
诃额仑表示赞同:“如此也好!”便在一平坦之地,扎住营帐,一切物什全部安顿停当。
当年也速该留有八匹好马,一家人非常珍视,铁木真还给马儿弄了简单的帐子,可见喜爱之情。
“蒙古人没有宝马良驹,还能做什么呢?”铁木真时常这样思想。
他对八匹骏马悉心照料,朝夕饲喂,马儿都雄壮威风。
一天,铁木真正要去喂养骏马,忽见骏马全部跑出来,只见几个陌生人在后驱赶。
铁木真大吃一惊,以为又是歹人前来相害,捉拿自己。定睛一瞧,并不是泰赤乌部人,那些人只顾驱马,并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