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S市也随大多城市一样卷入寒潮，十二月初的天气已达到零下。
苏南粤裹着黑色长款羽绒服站在最后排，踮着脚看前面摆成一排的素描头像，努力的寻找自己的那张，找了半天实在认不出，便让旁边的方笙一起帮忙找。
出乎意料地，方笙指了指左边的第三张果然是苏南粤的画。
在她的惊讶中方笙瞪大双眼：“姐姐，你画板的右上方被你用钉子扎了个洞，怎么我发现了你还没发现？”苏南粤这才发现自己的画板上有个洞，奇怪，怎么前几天没发现呢。方笙干咳了两声，瞥向她，“前两周画水粉你用的画板另一面，这一面的洞其实是我画素描时帮你扎的。”苏南粤笑，“做了坏事终于找到合适的机会坦白了啊。”“难道你不觉得正是因为这个洞才能帮你找到画吗？要是没有这个洞的话，老师点评了都不知道是你的。”苏南粤轻捶她：“行，算你有理，不跟你计较啊。”说完俩人相视一笑。
方笙望着苏南粤的笑脸，无人看到她眼眸里藏着的欣慰，她心想太好了，终于雨过天晴了。
苏南粤挤上前去拿自己的画板，一看分数是一档卷里很高的分数，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心想如果要报G大问题应该不大吧。
中午吃饭时苏南粤接到了国际电话，手机上面虽然显示的是陌生电话，但她知道那是谁打来的。
“奶奶。”
“嗯，你还知道有我这个奶奶，你姑姑是不给你生活费还是怎样，现在连个电话都打不起了吗？”
“不是的奶奶，因为最近专业训练比较紧张，我已经两个星期没回姑姑那了，所以暂时也没给您打电话，您别生气。”
“好了，以后每周六准时给我来电话知道吗？就是再忙你也要记得奶奶一直在想着你，法国这边才是你的家，姑姑早晚要结婚生小孩的，你...”
“嗯，我知道了奶奶，现在有点事，我先挂电话，一会给您打回去。”
“哎，南粤...”
苏南粤再也控制不住，挂了电话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也顾不得桌子上到处是饭粒菜汤。
“南粤，怎么了你，我这打个饭的工夫怎么就哭上了，哎，苏南粤你别抱我，你衣服上有脏东西，哎...你，好了好了，你抱吧。”此刻的方笙很无奈，但还是任由她抱着。
“方笙。”
“嗯，解释解释吧，你刚才的行为。”
苏南粤抬起头，企图让眼睛里的泪水倒流回去，无奈，还是一滴一滴的落下来。过了好一会终于平静，便开口：“方笙，你是从小到大除了我...就是除了...嗯，之外我唯一的朋友，但是现在有些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就是有些事情的某一方面，我得想好了才能告诉你，并不是故意隐瞒你。”
方笙看着她眼睛里的不确定，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只得点头说好。
下午苏南粤请假回了姑姑家，回去后发现康尼躺在沙发里看书。
“你今天怎么回来了？不是周末才放假？”康尼问。
“哦，我今天画得还不错，心情好就回来了。”苏南粤掏出包里的脏衣服往洗衣房走去。康尼看着她的背影奇怪的说道：“这是什么理由，画的不错就可以回家吗，况且我看你心情也不是很好啊。”
“姑姑呢，去哪里了？”很明显苏南粤不想继续讨论她为什么回家这个话题，康尼只好作罢，便回答她苏正荷去工作室了，这季的发布会可能出了点问题。
“哦，那姑姑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啊？”康尼摇摇头：“不清楚，我也在等她电话。”
苏南粤突然吸口气，转过身看向康尼：“我是因为心情不好回来的，你知道心情不好做事情肯定会受影响，所以我就...嗯，回来了”
康尼微笑表示理解。
苏南粤回到房间，站在玻璃窗前远眺，远处的山和房在落日余辉下淡的只剩一圈光影，稀稀落落的树枝上停留着几只麻雀，偶尔还会叽叽喳喳的叫一叫，而路上行色匆忙的人和疾驰的车子倒像是一点生气都没有，这个平静而萧索的冬天与她记忆里浓郁的冬天不同。她记得那时两个人会系同一条围巾，亚麻黄棕格子，一个人脖子上绕两圈之后还剩很长，然后去离家差不多两公里远的老咖啡店喝上一杯咖啡，老板的蓝眼睛很漂亮，虽然看东西渐渐模糊，但是依旧热情的招待每一位客人，旧的桌椅也很有年代感，因为经常去，所以有两个杯子上还特意被老板做了记号，以后那就成了他们的专属杯子...
苏南粤想这些事情去年冬天还在上演，也不过是差三个季节，两副手套，几件裙子而已，怎么现在好像换了个时空，她在这里浑浑噩噩，每天像喝白开水一样过的索然无味，可就算是换杯咖啡，也像是白开水。
就在这一秒，苏南粤突然很想回去，想回到那个咖啡店，到店里转两圈，跟老板来个深深的拥抱，用法语亲切的说着好久不见，然后转身说不定有个人就坐在某个位置端着咖啡等着她，系着那条围巾，不过围巾太长还打了个蝴蝶结...
苏南粤被眼前的场景打动，扑哧一下笑出了声。她欢快的跑下楼对康尼说她想回法国了...
“为什么突然想回法国？”康尼看到苏南粤整个人像飘起来一样，脸上的笑容灿烂的有些刺眼，这让他感到不安。
“因为可能有个人在等着我呀。你知道吗康尼，自从哥哥出事之后我一直都没去过我们以前经常去的地方，而且他们在山底下也没有找到哥哥，所以我打算回去看看，也许哥哥在咖啡馆等着我呢。”
此刻康尼一阵无语，只得给她分析道：“第一，找不到你哥哥的尸...找不到你哥哥的人，不代表他还活着，你也知道那座山不是风景区，根本没有铁网之类的保护措施；第二，就算他还活着，为什么他消失半年后会在咖啡馆等你，而不是直接回家找你。”
“我哥不回家找我肯定有他的理由，他跟奶奶关系不好的，说不定是因为奶奶才不回家的。哎呀，你就赶紧帮我订机票吧，越早越好，最好就是今天晚上的，你也知道...”
“等等，你忽略了我说的第一点。”
苏南粤在康尼的注视下沉默了，康尼以为她清醒过来，接着却又听她说道“说不定哥哥根本根本没掉下去呢。”
康尼抚着紧皱的眉头走到厨房，在牛奶里加了安眠药，递给她喝了之后，尽量保持淡定地对她说：“你先上楼睡一会，你姑姑回来之后我会跟她商量。”
“为什么要等姑姑回来，你现在给我定就可以啊，而且我现在不困啊。”
“你未满十八岁，我不是你的监护人，没有责任给你订机票。”
苏南粤撇撇嘴，不满意的说：“好吧，那就等姑姑回来之后，你别忘了跟她说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