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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一梦岂是黄粱醒,百载娑婆风月痕。

正不知是几世几年,何处何所。一僧一道度脱了那顽石宝玉,今正将领着痴顽的蠢物行于渺渺茫茫之间。

那僧道正自前行,倏尔止住脚步,似有所得。抬望眼,却见前方有二人飘然而至。若非百载风流今朝客,乾坤物外不老人怕是绝难认出这二人便是宁荣二府的祖公宁国公、荣国公兄弟二人。却见二人生而荣贵,名称八公。如今度脱物外,衣容飘然如仙,不怒自威庄正严明的气质却是日见益深。

“宁荣二公难得拨冗,今日有暇诚为不易。”那道拂尘一摆,丝缕挥出道道罡风,斥去千般曲折;那僧半掌为十,五指炳明生生轮回,昭警众生谨益。那宁国公荣国公也回礼致意,四人相视间,蹉跎岁月的痕迹悄然飘散。

“不知二公前来,可还是为了这愚顽的泼物。”那僧一指身后孑然独立的一灵,忽又喝道:“至贵者宝,至坚者玉。汝有何贵?汝有何坚?”

此言正是昔日蘅芜君与这灵所做机锋,彼时此灵难解其中奥妙,却不料历经一世情劫,到如今这灵仍是不知所措,眼神中见得尽是迷茫。宁荣二公见此,倒也不禁莞尔。

“痴儿,痴儿!”那道眼见如此,又以拂尘挥斥,拍打那灵,道:“想当初,红尘纠葛,孽海游戏。千般婉转巧嘤嘤,牙笏旧门庭。一旦万缘散尽,无他无我有何宁,始识得到头只是空欢喜,一场梦碎梦团聚,到如今尘缘了断,了澈本性,真如唯一,何更不识?”

那灵闻此,似有所悟,只是眼中还是迷蒙。

“宝玉宝玉,值此太虚幻境,真如宝地,合当见明自心,缘何仍是沉沦?”那荣国公贾源眼见这宝玉难以勘破,终是按捺不得,开口引渡“镇理齐治,修缮荣宁。平安宁静,普世同心。”

这镇理齐治修缮荣宁正是当日开国有功,御赐封赏名称八公的便是,此八字便是世法治国的极致,若有能因循此八字而治的,其国必得万载延祚,永得太平。惜世间靡不有初而鲜克有终,开国纵步履维艰,然天地气生,有应运而生者,终至克定中原,还鼎复鹿。奈何运者,从云从走,岂得长流?应运者上归于天而化为气,便有应劫者由地而出聚而成浊,故此从来克终者寡,概劫覆于运,难以斡旋。故此又有平安宁静四字,乃是四王加诰,亦乃为人初心者。人生于世或为气或为浊,或为气浊相间者,因充盈之元气而啼,为五浊之恶世而哭,此一哭便是走了先天之灵气,需是潜心修持方可回归本性,克成大道。然为人入世者,皆于红尘打滚,凡心日炽,于胎藏元识之静谧涵容日趋甚远,终是难明本心永堕轮回者众。故自古中华有德,西陲有佛,皆主静修,开辟法脉,此乃平安宁静四字之本道也。若肉食者能了彻八字真言,为人者皆晓畅四字愿心,则世无清浊之辨,方乃真真世界。

这荣国公如今发言,虽是短短十六字,言辞朴素,实则包含万象,非在三千沟壑网罗之间也。

“若到如今仍是不悟,还当再返凡尘,历世重修为好。”

那灵本是荣府后人,今见得荣国公本尊,本自生出一份亲近,只是那一僧一道、宁荣二公所言所说,却又叫自己难以持定。自己究竟是宝玉,是蠢物?是荣府后人,是白衣白身?如今自己所在,究是那太虚幻境,究是那真如福地?那梦里各姐姐妹妹缘何皆不与自己亲近,只叫得是侍者侍者,究竟是者不是者?如今千头万绪,如丝绞缠,如叶堆积,如藤萝攀附,如海潮起伏。

荣国公甚是欣喜:“正是这般,宝玉宝玉,你若心生亲近,便自亲近。缘何心念亲近,却自分离?那亲近的可是你心,那分离的又是何物?你是真宝玉,是假宝玉?真真假假,又是如何?你是神瑛侍者,是怡红公子?怡红快绿,又是如何?若能勘破此关,足慰平生。”

“为这蠢物,真真叫宁荣二公使碎六叶连肝肺,用尽三毛七孔心。缘何仍是不悟?”那僧道自言自语自说自话,相视一笑间四掌互鸣,真真是桃花落地听无声,灵台绽响惊雷音。

“这蠢物,这蠢物!仍自未悟!”那僧手舞足蹈,如痴如醉。

“痴儿!痴儿!”那道不禁颔首,拂尘与仙髯齐齐飘动。

那宁国公旁观已久,终是叹惋于这灵当灵不灵,要来敲响天灵,开辟灵台了。只见得宁国公与荣国公两相对望,荣国公面含微笑,却只得是叹息间颔首低垂。宁国公也只得一声长叹,毕竟三世缘法,等闲非可消受,奈何在这仙境福地,了断俗缘之所,定时要帮这灵悟彻方可。

“尤王二公,别来无恙?”只见得宁国公口称的尤王竟便是这渺渺茫茫一僧一道,只是这尤王二公四字又是何意?莫非这渺渺茫茫的一僧一道,于那宿世未明,俗缘难断时,便是尤氏与王氏之子?

此言一出,那僧道齐齐颔首,宁荣各各欢颜。便是那蠢物痴儿之灵,似是也开启前缘,眼中绽出灵透之芒。似是一刀剪断绞缠丝,清风吹送堆积叶。藤萝业火两相尽,苦海无涯心一舟。

“王公,解铃还须系铃人。”宁国公向那道摆手作揖,这道似就是尤王二公中为王的便是。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哈哈哈哈。”那道更不推辞,趋步迈向那呆立原地的一灵。

但见那灵仍是不动如山,浑然未觉那道已自步近。细看下,却不是未觉,只是二人越是相近,便觉原本相去甚异的一灵一道,竟自化为一体,仿佛间,云雾缭绕中,似是如幻,仿佛从未分离的灵肉正重新走向合一。

“为这块顽石宝玉,竟又历了百载尘劫,真真是颓重难擎,千红一哭。”宁荣二公与那僧袖手而观,相视之间,又忆起了当初,还在那金戈铁马、犬马倥偬之前,年少痴狂的日子。

是处仍不知是几世几年,只知乃是东海郡守,疆封重地。此刻在一户钟鸣鼎食之家,却有阴云罩顶,煞气难抒之象。

“老爷。。。”管家方欲开口,见那堂中凝坐者愁眉深蹙,目露寒光。手托沉腮,独木擎坍天之重;身偎孤影,苦心锁灾困之城。又将万般纠葛千种恩仇生生抑压,只得静候这一家一族之主自思量如何打破这冷寂凄惨的尴尬。

是处便乃东海郡龙王府,堂上静坐者正是本代龙王王真阳是也。龙王府并非海龙王之行营,概因王氏先祖世居海滨,熟知水性,以渔业起家,因逢前朝覆灭,官府难加施压,便得聚财而兴。后又于海底觅得水肥又称石漆者,世人皆惊,故称龙王转世,遂成一方豪富,延及子孙。然有财无能便如俎上之肉,故龙王府人每以巨资相交世之贤才武者,时人皆感其恩义,遂以其技相授,久延至今,龙王府已成东海郡一方武林世家,与金陵贾氏、河东薛氏、中原史氏并称四大家。

传承至今,当代当家王真阳以一剑两掌威震华夏,狄龙剑与裳花掌相辅相成,龙游花丛,阴阳相济实是震古烁今;另有一套涛生云灭掌法,概为龙王府祖传之秘,得见者稀,已少有能迫其施展之人。王真阳凭龙王府之豪富、武艺之高绝,早已跃升于万人之上,于此乱世进可问鼎中原,退可保守一方,又能有何怨何愁?说来仍是因自己嫡派骨肉单传亲子而致。

原来王真阳年过不惑,平生只有一子,生而不啼,时家中皆以为煞,后王真阳亲往抱之,触腰间玉佩而笑,相者皆云此子见玉而笑,堪配神器,王真阳遂绝爱之,自小以绝学相授,名之曰世晶,甚望之。及弱冠之年,王世晶已得乃父真传,遂欲游荡江湖,以试牛刀,王真阳岂得不允,又欲坚其心志,故只予龙泉一口,着其三载为限,名称江湖方还,王世晶一去,如今正是三载。

三载之间,王世晶非独名称江湖,便是天下人也得闻其名,凛然色变。东海龙王府少当家王世晶,手携一柄晶石剑,兵锋过处血染黄沙,从无活口,灭绝人性,天人公愤。王真阳何等样人,岂能容百载龙王府,出此玷辱家门之辱子?然念及自身膝下凋零,只因自幼钟爱此子,故将满心欢悦喜爱皆与之而不绝,非独不纳婢妾,发妻亦已久疏,何期今日之失望也?

“砰!”惊雷乍响,满座皆惊。

须臾间,绝傲身姿屹立,悲戚如哀吼之病虎:“带他回来。”

切齿间,又道:“活的。”

又不知是几世几年,只见得有竹杖芒鞋,缕缕梵音,风铃响,独立大千世界,影伶仃,桃花落地有谁听?

黄昏的夕阳挥洒着最赤诚的光辉,步送着这行走在纷乱世间的修行人。

是人便乃东海郡性空寺了元方丈之高足,俗姓尤,草字龙雁者。是人见了元亦有一段公案。东海郡桃花名扬天下,莫道红尘打滚之人,便是了元方丈亦有赏玩之心。忽一日,见是人卧于桃花林,不时颔首。了元问曰:桃花落地,有声也无?曰:有。又问:见否?曰:未也。了元不语,须臾,又问曰:见否?曰:见也!了元知是法器,遂引为弟子。然知其必为一大事因缘出现于世,故不予剃度,传其法脉,着其自行了悟。

尤龙雁也乐得四海游荡,落地为家,经习五载,便一人一杖出外云游去了。寺中师兄弟皆不解恩师之意,方今天下大乱,战火连绵,虽是僧家舍身为法,世人咸敬之,为军为将者亦少有非难。然流寇四起,豪强并立,师弟于寺五年未尝习学武艺,若是这般孤身游方,岂非少吉多凶?了元每闻此,皆曰:随他去。众遂罢其事,然常探听消息,以表关心。

说来也奇,这尤龙雁自出山门,竟也一路平安无事,少有风波,于路所见倒有一派太平天下之象了。

想来也是为了今日,他所要遇见的,即将遇见的这一大事因缘吧。

残阳如血,也许只是为了掩盖这大地上成片弥漫的,真正的血,一片血池、血河、血海!

尤龙雁看得呆了,翻过一个山头,自己仿佛便从三千大千世界堕入了阿鼻地狱,满目所见再也不是一路所见的太平祥和,满目所见的都是尸山血海,还有那于尸山血海中茕茕独立的一人、一剑!

王世晶剑出无情,若非饮足热血断不回鞘!

王世晶无情无义,滥杀无辜,江湖公敌,我爷爷三岁就被他杀了,至今大仇未报!

王世晶本为东海龙王府少公子,奈何生性凶顽,专以杀伐淫乐为好,面目狰狞,形容可憎。。。

此皆是尤龙雁一路游方听闻的江湖传言,纵然尤龙雁力主实事求是,这般一个朦胧的初印象也着实给王世晶印上了一个不可说说不得的烙印。

而今亲见这传说中冷酷无情的大魔头,尤龙雁所见却是一个心地赤诚的浪子。此言并非要为王世晶翻案而与江湖分庭抗礼,此言但乃道这王世晶虽常以杀业为人诟病,然比之尤龙雁曾见曾度的诸多以杀为乐的外道,王世晶的杀却叫他难以捉摸,此人不以杀为乐,不以杀为苦,不以杀而苦乐。能以如此一颗平常地无以复加的心来手持屠刀,王世晶本该是个超出世俗人伦的存在啊,此人究竟是因何而起了这杀伐之一念呢?

尤龙雁很奇怪,凡事皆有因果,及至于佛,亦有觉明为咎。那么让王世晶这样一个无喜无悲的男子开始这本该最以他苦为己乐的征途的那一个因又是什么呢?

想着想着便出了神。

”小和尚。“王世晶的声音一如他的杀,毫无感情,冷峻如冰。这样一个严峻的男子并不喜欢任何人在自己面前出神,他的严峻冷酷是自己孤独的伪装,所以不愿让任何人用漠视,来诋毁自己的张狂。

“啊,施主。”尤龙雁好似老僧为磬所引,飘然出定。

王世晶略有一分诧异,这个小和尚莫非来自天外,自己的晶石剑早已指向他的咽喉,怎么他脸上反而还有这叫人觉得和现在完全不符甚而会显得惊奇的笑容?他和尘世中的人莫非不共有一套情感?

尤龙雁并未察觉王世晶的诧异,只是注意到了王世晶手中这柄天然晶石凝练而成的神兵,江湖上早已声名远扬的晶石神锋,但见此剑由通体透彻的原晶磨练而成,棱角分明但却被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势包容,锋芒尽显但又半掩其锋,叫尤龙雁想起寺里那依山而立的卢舍那佛像,仿佛从山中缓缓步向尘世,慈悲俯瞰这红尘众生。且不说这么一块原晶本身已是价值连城,但看这锋刃衔接处园润与尖锐的交洽便让人不得不感叹到底是如何妙手巧匠方能锻得这般鬼斧神工!而更为惊异的则是这柄神锋仿佛能够感知他的意识,一念甫动便感受到了剑锋中跳动的回音,仿佛要越过剑锋直指自己的心房。

好凶的剑!

尤龙雁自幼修行,不谙世事人心,但经中所述的魔与魇、老师傅口中的业与孽仍然清晰地为他判别了这世间还存在着善与恶的分野。尤龙雁初入红尘,一路行经,所见虽有人间百态不过是小小龃龉,在三四个人这方寸之间便能烟然消散。直至今日,眼见得此剑所流露的煞气,方让尤龙雁清醒地认知到出了山门,这世间是有大恶的。

莫非王世晶是被此剑所引,难以自持,所以虽无喜无悲,却无以自为吗?尤龙雁一念顿生,下一刹便已戛然而止。

并非有所悟,只是王世晶的剑离自己的咽喉关节更近了一分。

“我倒未曾杀过尔等修行之人。”王世晶说话依然平淡如水,没有感情的起伏。

但尤龙雁似乎听出了一点格局外隐隐存在的东西,所以他开口了。

“不知是施主未曾,是此剑未曾?”

王世晶显然未曾料到尤龙雁会有此一问,剑锋微微一颤,似是晶石神锋也在抗拒这个问题本身的意义。奈何王世晶却难以抵抗尤龙雁那无辜地显得有些愚蒙的眼神,这蠢汉当真不知死乃何谓么?故此他决定,今天要让这个小和尚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而死的。

“是我是剑,今日你都难逃一劫,何必执念于是我是剑。”即使本该是问讯,王世晶的语气依然淡漠如冰。

“施主此言差矣!”尤龙雁陡然高呼,仿佛勘破初关时那当头一喝,“若是施主未曾剑已曾,如何是宾中主?若是施主已曾剑未曾,何谓是主中宾?”

尤龙雁所言是禅门机括,四宾主有主中宾、宾中主、宾中宾、主中主,以禅师或善知识为主,末学为宾,末学者立境相询,主不能破其执,是宾中主;主能破宾执,导宾向道,是主中宾;双方皆能超出此境,了然无尘,是主中主;二者俱迷,铩羽而归,是宾中宾。

尤龙雁此言意为:此剑凶悍,非你能御。你方才所言,若是剑未曾你已曾,你是为剑所引,忘却本我;若是剑已曾你未曾,你是为剑所引,奔流随魔。

总之都是王世晶当局者迷,他尤龙雁旁观者清了。

王世晶不善机锋,却也能听出此言非善,眼中流露的杀意愈见浓烈,然自己既然主动要玩这个游戏,此刻刺下这一剑就等同认输。所以自己还是要继续。

“小和尚若道宾主,我且问你,这一剑刺入,你七佛升天,是宾是主?”王世晶所言已有威胁之意,若是常人也就罢口不言了。

奈何尤龙雁并非常人。

“施主此言差矣,七佛升天,乃是大事因缘,岂在宾主?你我于世,但数十载光阴弹指,或涵元了道,或痴迷蒙巍,只在这欲界打滚,跳不出轮回六道,如何能妄言七佛之事!”

尤龙雁一反常态的这般正襟危坐,叫王世晶看到了他无我无人的另一面。

这一面是素有修行者都会经历的阶段,修行者多已勘破我执,无有一己之喜悲。唯有于无上妙道第一义谛却有所执,未容他人置喙,故禅门五家七宗,互有往来,各有所执,不断融合却也不断相斥。这便是我执已除,法执未除的阶段。

“更且听闻施主剑出无情,必要饮血。不知是施主要剑饮血,是剑要饮血?”尤龙雁被戳动命门,显然已没了方才那般超然物外,均平物我,转而是一个执拗的禅和子、嗔怒的善知识。

而更关键的是,这个问题似乎起到了一些不寻常的效果,王世晶手中的晶石剑跳动地更加剧烈,其亢奋激动已是肉眼可见。仿佛剑中蕴含的灵气要冲破桎梏,来为自己正名。

“若是剑要饮血,施主不要,施主何苦执着为其所控;若是施主要剑饮血,施主可曾想过剑它要否,可曾想过剑的感受?”

这一问可谓惊雷,王世晶与晶石剑仿佛都被这令人听来哭笑不得的一问震住了,谁会去想剑的感受?谁会去关注一把死物?尤龙雁这一问不只是问住了王世晶,也问住了江湖上这诸多因剑成名、与剑成名、遇剑成名、仗剑成名的剑客们。你们可曾想过,手中这一柄与你同甘共苦,比家人与爱人更亲近的兵刃,它是有自己的想法的?

尤龙雁慷慨陈词之时,王世晶却仿佛与那柄晶石剑安息万籁,有我俱寂。这是一种诡异的沉寂,王世晶的肤色本就苍白,在如今的夜色下更仿佛被月光透过,隐隐现出鬼灵之气。细看下,原来那鬼灵般的气息乃是他手中晶石剑在月光下绽放的魂息,一人一剑在淡然的月色下,却如此的强烈鲜明,尤龙雁眼见此情此景,想到了经中所述的玉罗刹。

“施主杀孽太深,血玉圆成,如今已然剑我通身,再是执迷只怕万劫不复!”此刻此情此景,尤龙雁自是毫无疑问地认为王世晶已然入魔,为剑所控,发了一颗菩提心,要来普度正觉了。

眼看得王世晶沉默不语,尤龙雁方才惊觉:“莫非是我失言,为何施主如此沉寂。”

尤龙雁自幼聆听佛法,经忏沐浴下向来与人以和为贵,今日因法执甚深,又染了红尘俗世的业力,故此犯了嗔戒,见王世晶沉默不语,自觉是言下太过凌厉,竟不是先想着去探知王世晶,而是先念起了普贤行愿品中四句偈子:往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嗔痴。从身语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忏悔。

看官见了莫笑,道这尤龙雁刀剑临头亦不变色,缘何一时激愤竟似天崩地陷,要行如此忏悔?需知自幼修行所带来的熏陶对尤龙雁的影响何等深远,比之须弥山高亦无可厚非,而今只因一言而犯嗔戒,若在寺中,怕是师傅该要让自己日录地藏本愿经百遍,叩首三世佛千回了。最怕的从不是怙恶不悛,而是首开先河。

也该是尤龙雁与王世晶有缘,又该说是佛祖遗下的教义灵与不灵皆只因此心真我?但听得尤龙雁叩首对西方所念四句偈子,在一口所出,却广布周闻,尤龙雁本身诚心忏悔并未得见,然王世晶与晶石剑周遭这惨遭屠戮的堆接尸骸却在这短短四句偈子一个轮回间产生了令人惊异的反应,纵然夏夜闷湿却也已暗红的血迹在此刻竟渐渐渗透出一丝空灵的荧光,那色泽仿佛万缘皆空般的透亮,又带有一股物我两忘的宁静,一点毫光、两点毫光、三点、四点乃至十点百点,终于汇成了一片,在此刻行将拂晓的东方天际划出一道闪亮,仿佛尤龙雁这四句偈子,提前唤醒了半梦之间的天公,如今正明目微开地注视着此时此地。

尤龙雁偈语念罢,方敢抬头。惊见此情此景,又跪下叩首,口中不住念道:“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南无地藏王菩萨。愿此众生或男或女,宿有殃报,便得解脱,安乐易养,寿命增长。若是承福生者,转增安乐,及与寿命。”

这一声志诚,便已是最好的超度,那天边凝聚的灵光仿佛得到解脱,向着空气中四散分离,各归命去。

此刻尤龙雁方敢站起身来,用最深的一躬,向着东方即将破晓的天边致意。

也正因此,他才能看到,原来王世晶与晶石剑之间竟然还有如此诡异的连接。

方才暗夜昏黄,月华无明,只有村落惨遭屠戮时打碎的油灯泼倒于地仍能提供一点微弱的光芒,那时的自己只能尽力分辨最重要的面部,乃至那柄夺人心魄的晶石神锋也只是透过散乱的月光瞥过一个大概。而此刻在晨曦即将迈入的前奏,自己才能看到王世晶的右手与晶石剑的剑柄却有着不可思议的。。。置换?

但见王世晶本身苍白的肌肤一路延伸,仿佛通体的汉白玉塑成了人形,却在持剑的右手处戛然而止,仿佛美玉被蛮力剖开,生硬的破了和相。转而却显现出诡异的晶化之象,一只原本应当白净如玉的右手却在手掌开始画风突变,仿佛一块浑圆和光的绿晶,塑成了如今这般模样,这绿晶一般的色泽本该属于的是此刻被把持的晶石神锋才对啊!

而晶石神锋更是惊中有异。单说它原本剔亮的形体原来如此清奇古怪,只因若说寻常刀刃自然是一字长蛇,柄刃分明,纵然有以石为剑如龙一飞者,石剑再是锋刃夺目柄把轻盈,亦遵循了刀剑最基本的形态,头重脚轻也好似是猛虎下山,先声夺人。

唯有此刻所见的晶石剑,虽是大致亦有个长条般的外形,但晶石有纹路可循,且异常明显,而尤龙雁此刻所见,这晶石的纹路从中心而发,向首尾蔓延而去,需知雕刻晶石最怕就是打乱脉络,若不顺本身脉络而雕,极易出现綹裂,若在常人自然只以为是有碍观瞻、无伤大雅。但若在晶石本身及以晶石为兵者而言,此乃泄去一身灵气的噩梦之音。此刻所见的纹路与一柄剑本身的体态相去何止千万里之遥?大千世界中根本不会有这种脉络的晶体却能铸成这样形态的一柄锋刃的情况。一目所见此剑之上莫说毫无人为铸造时必然会出现的火伤綹,更无半丝成胎期间的胎绺痕迹。若非铸成此剑的人实在巧夺天工,便是说这柄剑不是铸成的,而是自发长成的!是由一块原本也许微如鹅卵的晶石自发成长成这样的?!

而更诡异的则在于原本应当一脉相承的此刻被当作剑柄的部分却不再显现透明的晶状,而是有如披上了半身惨白的征衣,孤独而倔傲的宣告着自己的与众不同,更且因为晶体本身的透明,虽然光的折射让晶体内部的景象变得扭曲磅礴,但仍能依稀辨别这种惨白不是单单的外围包裹,连内里也已经被入侵,仿佛是要延展到整柄兵刃方止?

眼前所见分明告诉自己,王世晶此刻与手中剑似并非人为剑御,而是互相转换,一种完全的替换?仿佛是人要成为剑,而剑要去成为人?尤龙雁又想起了一路所来接收到的传闻,一个东海世家的公子,自幼家学渊源,如何会杀戮成性,更且如自己所见般对世事人情,对自己的呼唤却仿佛一无所觉?这反应莫说是世家公子,连三岁的小童亦不如,自己只当他是为剑所控,神魂失措,而如今看来竟非如此?并非举止失措,只是不知如何应对。皆因此刻王世晶不是王世晶,晶石剑不是晶石剑。王世晶是晶石剑,晶石剑是王世晶啊!人被锁于剑中,剑却占据人身,这柄剑何止是凶!妖魔鬼怪也未能如此惊异!

若说妖魔鬼怪,尤龙雁自幼熟通经理,知只是六道轮回,中阴转世,还可不惧。但此刻所见却是晶石成精,尤龙雁纵能超度众生,降伏魔众,可这晶石乃是死物,何曾有人告诉过自己石头也能成精?虽有生公说法顽石点头,那也是宿世因缘,这晶石剑如此诡异,莫非也是宿世因缘么?

对啊,宿世因缘?

尤龙雁想到了,前几日自己所得一梦,梦中那位仙子姐姐不正是让自己去那都是神仙姐姐的地方宣读了正册负册?还记得当时那姐姐便拿了块玉,说神瑛侍者与此有宿世因缘,什么大荒山青埂峰、什么红尘孽债春恨秋悲,今当下凡历劫,该还的要还,该别的要别,还要自己来注什么判词,自己推说不会,姐姐还说是因缘未到,不肯放光。虽是云里雾里,却又觉隐隐有些明了。

“王施主如今显见得是为剑所御,然我微末修为也仅止于此,可能有什么方式来助他解脱呢?”

此时的尤龙雁尚无震古烁今的修为,于佛法神通上亦未可达到他心通的玄妙境界,故此对王世晶此刻的深度休眠他只能以最质朴的方式来探测。

所谓投石问路,皆因古时宵禁,夜间概无灯火,若欲指路,须先投石以探休咎。这全因小小石子是人所能及最原始的工具,正如如今尤龙雁所做的这样,悄悄地拿一块小石子,踟蹰间最终向那一人一剑木然而立的所在掷去。

若干年后尤龙雁曾用这么一首偈子来形容自己与王世晶的初次相遇,曰:

岂是因缘生灭,本是鸿蒙一片。掷地有谁闻,剖却灵台相见;莫云道非明民,难空四大为我。此心无来去,晶石花开谢过。

此偈读来又叫人忍俊不禁,又叫人迷蒙难懂,可见得原宿是个玩世不恭的耆旧。但若是亲见尤龙雁这一掷的人便知此偈诚无虚言。

只见得尤龙雁一掷之间,这小小的承载着探路使命的石子在半空中便已被晶石神锋破为齑粉,这本是情理之中,毕竟晶石神锋锐茫已现,若能由一块石子突破反是天方夜谭。然惊奇诡异在于这已成齑粉的一粒粒微末却有着超乎寻常的质量,虽然碎成了齑粉,但每一粒粉末却各自继承了原先那一整块石子的质量,你问尤龙雁如何知得?只因一块石子从他手中抛出只是带起一丝劲风而已。但这已然碎成齑粉的石末却带起无数量级相加的劲风,凝成一股势如破竹的劲力。百千粒微尘就如同原先那石子的百千化身一般齐齐向一人一剑继续冲刺。

尤龙雁如今尚不懂草木瓦砾皆可见其利的道理,也没有达到生公说法顽石点头那般能感化顽石奉献一己的境界。这令人惊异的一幕只是源于那石头原本要去往而如今依然在前往的目标——王世晶与晶石剑。只见一团散漫的粉末在冲刺的过程中无数次地重复着这分解而又继续前进的路途,晶石剑的锐利锋芒能够分割至刚至柔,但无数次的分割也无法停下这石子前进的步伐,当石子最终成为无数粉末却仍能坚持着冲往目的地时,再锐利的锋刃也无法阻挡根本难以把握的存在了。为人何尝不如此?

只是为何会发生这一幕?为何齑粉碎尘不是随风飘散,反而有了自己的生命,继承了之前的使命,前赴后继地驶向自己的目的地?皆因一人一剑被尤龙雁引动的内心挣扎在以旁人肉眼难见的形式进行着激烈的演绎。

尤龙雁所思不假,王世晶与晶石剑确有着宿世因缘,而这因果循环更是二人以后百年纠葛的第一诱因。而如今在王世晶与晶石剑的世界中,外界的纠葛已然绝缘,只有一人一剑的灵体相对而立,淡漠以对。

但见两个一般冷漠一般孤傲的身影孓然而立,从高矮胖瘦哪怕到细微发丝都仿佛是镜中的象形般复制,四目相对间双方都没有任何波动,仿佛这本就是静止的画面,而不是有生命的灵体在交流,在倾轧。莫说旁人难识,纵然此刻王世晶又能抽出一个意识以作旁观,他又可否分清孰为剑灵孰为人?而这静止的画面原来并不静止,虽然主角间似乎没有往来,然则细看之下原来这灵体空间中空气里有细微但可见的炸裂,这是功力深厚到了极致的地步时自然而然会迸发的气旋,在高手过招时会频繁出现。叫人难以理解的是王世晶虽恶名昭彰,姑且算得有一技傍身,但比之武林泰斗恐怕仍是尚有距离,如何能够运起如此深厚的功力在此比并?

倏然,两条人影中的一条缓缓扭转脖颈,喀拉喀拉的爆裂声不绝于耳,面带戏谑地盯着对面那与自己完全镜像的另一个自己道:“何必沉沦轮回,此间无死无生不在三界五行,岂非更好?”

另一条人影虽能感受到言语中满载的刻薄与尖酸,却仍是孤傲冷艳的冰霜面容,毫无生气地答道:“诚如是,你又何必摄我心神,寄居我身,安于剑中岂非无上大道。”

此刻所见正是王世晶与那晶石剑的剑灵在空灵的元神之境相争执,此情此景真真叫人难以想象。若非得能亲见者,谁能料到王世晶并非为剑所御,而是被至凶的剑灵置换了元神,本尊被困厄在这棱角分明剔透盈亮的晶石之中呢。而更奇正在于王世晶如何能有这般功力,竟得数十载之功?

“倒也亏了你困我在此,此间灵气倒似与我有缘,不似你恁般惹人嫌恶。”王世晶此言似是意指此间虽是此剑真灵所居之地,然于己竟也不甚排斥“想来也是我孤高绝傲,他人看来正如我看你一般讨厌。”

那剑灵听得王世晶这般言语,心下大喜:“你这未伤他人先残己身倒确有我的风范,怪道能在这方寸间与我相持。”

“实不相瞒,自被困锁此处,从剑中看这世界倒也确有一番领悟,也难怪你要脱离这窠臼枷锁。”王世晶此言竟有偃旗息鼓之意,与适才针锋相对真判若两人。

“然则,今日既是这小和尚到了,你我还是各归天命,休再颠倒轮回了!”话锋一转,王世晶已然发难。

但见他剑步疾飞,一个纵身已到剑灵面前,那剑灵猝不及防,然本能驱使下竟也架起阵势,阻截了王世晶突发的一掌。王世晶一招已老,新招转瞬即至。这一掌真真奇绝,但见那剑灵甫与王世晶一掌相对,但觉手掌所触之处仿若无物,然本欲撤手,却又被紧紧交缠,仿佛北人初试泅水,浮沉之间竟非一己所能控。那剑灵岂是常辈,运起自身剑气,左冲右突,宛若游龙出海,倒似恶蛟攀天。每一招每一式间尽有锋芒锐气,果然是晶石之剑,晶石之灵。

王世晶却浑若不见,只是疾运双掌,不断抵御这剑灵在剑魂中激发的每一道剑气,口中倒也不忘戏谑:“这一招云想衣裳花想容,旧岁家严传授之时,我尚不得领悟,万料不到遭你困厄反得塞翁之福,如今你被这一掌所制,倒也称得是作茧自缚。”

原来他自幼习学家传武艺,得天独厚年纪轻轻已然修为深湛,然那也只是世法上的有为,如今被困锁剑内,日日无以为娱,更得剑魂与自己似有灵应,每日只是感受气蕴,竟在此间有了无为的修为。如今新出的这一掌正是自幼习学的裳花掌,裳花掌全篇脱胎于李太白清平调词,乃王真阳阅览古乐府时,偶因一念兴起,提笔挥毫泼墨,参差间隐隐有婉转低吟,又似有江山图画,王真阳一生久历风雨,于这裳花掌自是得心应手,然王世晶涉世未深,裳花掌从来未得印可,孰料困锁之厄竟叫自己领会了另一种空灵之韵?

“及时雅雀便欺雕,可笑!”那剑灵蓄力一击,猛带动自身形体冲破招中云雾,急刺而出,冲突咫尺之间。

“可笑的还在于你,竟不知自己的克星到了。”王世晶变招瞬发,掌化为指,凝起剑气,往来穿梭间,爆破之声不绝于耳。

“你如何能称我的克星,凡夫俗子,可笑不自量!”

“我自不是,他却是。”

二人皆于这剑内世界得了裨益,在这方寸之间皆如有百载修为,气劲源源不断,故虽拳脚往来不曾断绝,倒也气定神闲,竟还可他顾。

便如此刻王世晶所说之他,正是在外投石问路之尤龙雁。

“笑话,那小和尚浑无半点功力,如何能够。。。”言未尽,人已慌,原来那剑灵转目透过晶石剑的剔透棱角去看尤龙雁时,已见那诸多齑粉向是处飞来之奇景。只是为何眼见此景却叫他呆若木鸡?这一景况莫非当真是他克星?

“尝闻十地菩萨说法如云如雨,维摩居士传无尽灯之法门。今日这小和尚一掷之间,倒暗含了法云地、无尽灯两大奥义,佛法无边啊。”王世晶清冷的面容微动,自己在剑中也能透视外界,初见这小和尚也着实不以为意,以为不过是晶石剑下又一个亡魂。孰料此人呼喝之间竟暗含一股无上大道,每说一句,晶石剑压抑自己的邪性就削弱一分,及其念诵经文之时,外界或不可见,然经中每个字眼都化为实体,冲破晶石剑的封锁,照耀自己的灵台真如。若非如此,自己如何能将剑灵拉回剑中,那投石问路之举又如何能得化身千百亿之奇效?

“虽不知这小和尚如何能有这般神功,然既是如此,今日你也合该退回此剑之中了。”王世晶言未至,人已动,须臾掠至剑灵身后,剑指直抵剑灵幻化躯体风府风池二穴,生生将他目光定向那名称石子,实为佛法的齑粉云幕。

此中刀光剑影,缘起缘灭,于尤龙雁而言却只是一瞬。

自己投石问路,一石而化百千石,百千化身甫一触到晶石剑,晶石剑便从王世晶手中跌落。

这一跌落的清脆声响于尤龙雁真若霹雳,王施主究是如何?剑刃落地究竟主何吉凶?是施主已突破辖制,重返元神?还是施主已油尽灯枯,无力持剑?自己虽不知王世晶与此剑究竟有何纠葛,然如此大凶之剑,久持必然有损,王世晶如今究竟怎样着实不是自己所能控制,莫非自己只能这般手足无措。

也不知这一声是不幸,还是万幸。

一如之前一般清冷的一声:

“小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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