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瑞轩将江凌岚送回秋户大学后,临分别的时候,江凌岚对他说:“你这个人,纵有千般坏,但有一样好——不会刻意去伤害别人。以后只准我和你提以前的事,不准你和我提以前的事,免得把我吓死了。”
瑞轩对她笑着沉默不语。
“听到没有?”
“很高兴认识你,我叫韩瑞轩。”瑞轩开玩笑说,“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孺子可教。”江凌岚会心一笑,转身走进校园里去了。
看着江凌岚渐行渐远的身影,瑞轩突然觉得两人的缘分已然到了尽头,前尘往事只堪回首难以再续。
瑞轩回到宾馆后,洗完澡时间还早,难以排遣心中的苦闷,便拿出刘俊达的录音磁带,躺在床上静静的听了起来。
刘俊达的录音资料:
爸,妈,我从此不能在身边照顾你们了,我已经犯下了滔天大罪了。我残忍的杀害了我的同学,从此不得不独自亡命天涯。那些冤死的同学们天天追着我哭喊,我快受不了了,我没人可以说,我恨不得杀了自己来赎罪。他们平时和我关系不错,我却听凭心魔的驱使将他们残忍的杀害。
我天天向上天忏悔,哭诉,可是再多的眼泪都换不回他们的生命。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杀害他们,难道他们真的让我那么生气吗?
几个月前我的身份是个重点大学的高才生,一名即将走向社会的栋梁之才,大家都对我寄予厚望。我本来可以为人类作出一番贡献,发挥自己的本事,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那时的我,对自己的前途充满希望,并没有感到就业有什么压力,看着别人为找工作焦急苦闷还偷偷得意。
可是,转眼间一切都灰飞烟灭了,我把二十多年的努力和奋斗就这么轻易毁掉了。
我想告诉你们发生的一切,可是我不敢去回想,每当我触碰到这段恐怖的记忆,我的心就痛得无法呼吸。我为什么这么无情,这么冷酷血腥,杀了他们还不够,还把他们肢解了。我也在问我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他们是我唯一的朋友啊!可是一切都太晚了。
……
我感觉自己的心已经渐渐在无尽的悔恨中死去。可是想到你们不能失去我,我就没有勇气将刀子往心窝里插进去。是你们含辛茹苦的把我养大成人,供我上大学,将生活的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我不能辜负了你们,我不能丢下你们不管,我要坚强的活下去。为你们而活着,带着罪恶活着,勇敢的去面对所有的苦难。
你们从小就那么疼爱我,对我寄予厚望,希望我出人头地,为家乡争光。我还记得,六年级的杨老师是位严厉又有责任心的老师,尽管我很调皮,他还是很疼爱我;他发现了我的聪明,启蒙我走上正路,让我对学习开始有了兴趣。从小大家都夸我聪明,可是我调皮捣蛋,不知道你们的辛苦,没把心思用在读书上。我真的很感谢杨老师。
高中的班主任也是一位慈爱好老师,我找不到足够赞美他的词语。我的成绩比别人好,他就给我不做早操的特权,怕我上课精力不足影像学习,允许我偷睡懒觉。除了我一个人,别的同学都得去做早操。我也没有给他丢脸,也考上了国家重点大学,可以扬眉吐气。每当我回忆往事的时候,总是那么甜蜜,眼泪总会情不自禁的流下来。
你们还没来过我读的学校吧,真的很气派,很漂亮。我一直想带你们四处看看,可惜已经没有机会了。我一直鼓励自己,你是一个农村的孩子,要明白“人穷志不短”的含义,要比别人更努力。我也做到了,我的成绩一直是最好的,直到快毕业了都没敢谈恋爱。在班里我有喜欢的女生,可前途更重要,事业才是我最光彩的地方,以后有钱了,就什么都有了。可是在毕业前夕,我还是忍不住给她些了情书,想让大学生活更加圆满。
上大学后,八妹经常给我写信,我回信的时候都很开心,我把他当亲妹妹。写情书我是第一次,我把整颗心都掏给她看,她却当着大家的面把我情书撕碎给我看。我不怪她当众羞辱我,我承认自己很穷——这只是暂时的,又不讨女人喜欢,谁叫我喜欢人家呢。她只是不想别人误会而已,她已经有了男朋友,是我自己不甘心。没关系的,都要毕业了,凭我的优异成绩,工作后一切都会改观的。
讲到这里我真的很痛苦,眼看就要毕业了,苦日子要到头了,偏偏一切瞬间就被我亲手毁掉了。(长时间的哭泣。)
……
你们这些赶不尽杀不绝的无耻小人,死了都不放过我,还要来嘲笑我,挖苦我。早知道我就一把火把你们全烧干净了,让你们全下地狱去。别以为我会怕你们,别以为我的良心会被你们蹂躏,我下了地狱也不会放过你们。等着吧,我会来找你们的,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我联系好实习单位的时候,你们一个个还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还不都是嫉妒我。打牌都没我聪明,明明就输了还不肯认,说我是傻子,肯定出了老千。这几年我处处谦让,不和你们计较,让你们拿我来取乐,不是我因为我懦弱,那是因为我有理想、有抱负,不愿和你们一般见识。
现在都快毕业了,我跑到你们前面去是理所当然的,这背后我付出了多少努力,你们看到吗?
你们嘲笑了我四年,如今我说一句你们都是SB,你们就受不了,一起联合起来攻击我。
唐家明,我一直把你当我最好的朋友,没想到你竟然说:苏玉容当众撕毁我的情书是我活该,我就是个该死的怪物,没有一点道德。
你为什么要挖我以前的伤疤,骂我是个怪物,为什么要践踏我的人格,把我伤得体无完肤。是你们把我逼上绝路,是你们不让我活,我再也无法忍受了,只能和他们玉石俱焚,我有错吗?这是个弱肉强食的社会,我的心也是肉长的,怎么能让你们无休无止的用刀来砍。
是你们逼我的,我绝不会再为你们忏悔。你们害得我逃到天涯海角,沦落成乞丐;是你们,害我不能回家,是你们毁掉了我的前途。别以为我会为你们难过,别以为你们活着能践踏我的人格,死了还能蹂躏我的良心。
……
我在报纸上看到了自己的通缉令,就算全世界都想致我于死地,就算他们已经追到了天涯海角,我等着。爸爸,妈妈,你们已经知道了我犯下的事了吧。是他们逼我的,是他们对不起我在先的,你们不要像他们那样责备我,不是我的错。我要离开这片罪恶的土地,我要漂洋过海逃到国外去,到了那里他们就拿我没办法了。我不怕被处死。但是我不能这样的任人们们玩弄,玩弄我的人都得死。
……
听完一卷磁带后,瑞轩收起复读机,关了灯,在黑暗中思考着各种各样奇怪的问题。最后在纷乱的思绪中突然灵光一闪,便决定明天先送刘俊达一本马太福音,让圣人来跟他讲道理,劝他回光返照,重拾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