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洵已经吩咐手下将犯人捆绑在了树上，然后便将那些人遣散了。
“左使，犯人已经带到了，您看……”
我寒着脸走到那棵树前，但看那人满身伤痕，衣衫破烂，身上的血还没有干，伤口处的新鲜血液沿着耷拉着的手臂往下淌……他垂着头，凌乱污浊的长发掩住了脸。
寒洵见我近前来，便粗暴地将他的头抬了起来。
脸颊全被烙铁给烫毁了，还散着一股浓浓的焦糊味儿，已然面目全非，怎么可能看得清楚长相？就连眼睛也被剜掉了一只，随意被缠了几圈绷带，绷带早已变成血红色；两只耳朵自然也没有幸免，全部被割掉了，两边的头发紧紧贴在耳边凝固住的血液上……把人折磨成这个样子，还能保住他的性命，牢洞里的人是真狠！
“他可还能说话？”
寒洵道：“回左使，他的舌头还在，耳膜还未被刺穿，那些手下知道左使还要来审问，已有所保留！”
哼，保留？保留到最后，就只剩下一条命吧！
那人似是听到我的说话声，艰难地抬起头来，睁开那只尚算完好的眼睛，张口要说话，嘴里的血直往外淌：“你……你就是……过缘？”
寒洵狠狠揪住他的头发，逼着他抬头：“左使的名字也是你这种杂碎可以随便叫的吗？”
那人呵呵干笑两声，然后叹一口气：“总算是……等来你了……不然，我又岂会陪这些鼠辈……玩儿呢？”
寒洵听他这番话，将他的脑袋往后一扯，后脑砸到了树干上，“死到临头，还敢大言不惭！”
“够了！寒洵，你先下去！”我冷声命令道。
“左使……”
“滚！”
听出我语中的不快，寒洵才放开他，然后退到了一边。
那人复又抬头，目光沉静地看我一眼，似是要说什么，但犹豫一下，还是没开口。
“湛黎，寒洵，这里没你们什么事情了。去右使那边交接一下，把守好山门，若有差池，提头来见！”
“属下遵命！”
待到湛黎和寒洵走远，我方才开口：“现在可以说了？”
“左使果然是个聪明人！”
“废话少说！”我将手中的水色长弓装成长剑，剑尖顺着他的身子从下往上一路游走，最后抵在他的下巴，然后一挑，逼着他抬眼看我，“熬到现在，看来有很多话要讲？！如此才是最好，省得我再费气力！”
“禾回曾经说过，你是可以托付的人，那时我还不信，今日看来……”他说得有些吃力，说到一半便猛咳一阵，我一听他提到禾回，心中骤然一紧，“今日看来，禾回所说不虚！”
“你见过禾回？”
他无力笑笑，声音沙哑，“何止见过，我这次就是奉命前来寻他！”
我握着长剑的手动了动，“奉命？奉谁的命？”
他歪了歪头，眼中现出些悲色：“百草轩都荒了，他到现在也没出现……应该已经不在了吧！”
他到现在才知道禾回已经不在了吗？既然是来寻禾回，连这些消息都打听不到，就来闯悲鸣，也难怪沦为阶下囚！
“同样的问题我不想再问第二遍！”
“我竟然上当了！”他无奈地摇摇头，“我就说嘛，如果他还活着，又怎么可能不记……得和少主的约定呢？”
“少主？”
他那仅有的一只眼睛斜着看向我，似是不敢相信：“他竟然没告诉过你吗？”
见我沉默以对，他应该什么都明白了。
“那……你可曾见过那串珊瑚手串吗？”
怎么又是那珊瑚手串，那东西和这些事情有什么关系吗？
“我也不过才听说罢了，有什么话你就直说，不用再绕圈子了！”
“那珊瑚串子是少主临别前送给禾回的，那上面涂得是……咳咳咳……火蛊的血和禾回的血，只要禾回触碰到那珊瑚珠串，火蛊就能感应到禾回……我之所以能被你们抓住，无非是因为种在我身体里的那只火蛊感应到了那珊瑚珠串罢了……”
我眨了眨眼，嘲弄道：“你编故事的水准太差了。禾回……已经离开我很久了，那火蛊怎么可能还会感应到！”
“左使觉得我现在这个样子，有心情和你讲故事吗？”他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手脚筋已经被挑了，他根本站都站不住，除了手臂，整个人几乎是被牢牢贴着树绑上去的。
“禾回死了，就死在我怀里……你现在是在告诉我禾回起死回生了吗？”我冷冷一笑，“这个故事一点儿创意都没有！”
“火蛊的感应是不会错的，要不然我也不会中了那个琴弄的圈套……”
经他这样一提，我才想起琴弄来。这个人是被琴弄抓住的，禾回又是他的手下，他怎么会对禾回的事情一无所知呢？
我讷讷道：“你的意思是那珊瑚手串在琴弄手中？”
“他是……第一个寻到我的人，而且他接近我的时候，火蛊……在我体内的反应很强烈。”大抵是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再加上伤口感染，他的身体虚弱到了极点，说话越来越费力，过不了多久就会咳一阵，“那珊瑚手串一定在他手中没错的，咳咳咳……只是不知道……他是用什么办法诱引火蛊的……”
我心中的迷雾又开始缭绕，站在谜团中的我努力找寻着出口。他是不是早就知道禾回和南华之间的事情，是不是因为那个人的关系，所以他……
“你们少主是不是曾来过悲鸣去过百草轩？”
那人缓了缓气息，点头道：“没错……”
“摄魂铃的主人到底是谁？”
“摄魂铃？”他很是惊讶，似是有些激动，带动身上的伤口，又是一阵咳嗽。我上前点住他的穴道，暂时替他止住血。“你是说，少主曾用过摄魂铃吗？”
“是。”我淡淡道，“不然你以为这悲鸣山是什么人都能随意进出的吗？”
他愣了许久，好像并没听到我在说什么，嘴唇嗫嚅着，似是思考什么。
“那就可以肯定……禾回没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