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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一面说着,燕夫人一面以额头触地,“砰砰”地向凌冬和顺贤太后磕起头来。

顺贤一怔,紧接着便别开了脸,当做是没有看见。反倒是先前一直没有动弹的凌冬慌了神,扶着腰便站了起来,与富贵一人一边扶住了燕夫人。

“您……您不要这样……”她开口,想要安慰这位痛失爱女的妇人,但话到嘴边,却发现她此刻无论说什么,都是一种讽刺。

“娘娘……”燕夫人回过头,印入眼帘的,是一张与女儿一模一样,气质却截然不同的面容,一时间不由更加悲切,“他们都说如烟死了,可是臣妾不相信!如烟她从小就很乖巧,绝对不会做害人的事,所以怎么会有人狠心害死她呢?娘娘,您如今登了凤位,您有了皇上,臣妾求您,只是把如烟还给臣妾,臣妾立刻带着她走得远远儿的,绝对不会回来,行不行?”

这一番来自母亲的恳求,让现在同为人母的凌冬心中酸涩泛滥。然而,已经死去的人不能复生,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就算她岳凌冬有三头六臂,也不能再将时间倒流回去。

“对不起。”她的道歉声低的不能再低,“如烟……她回不来了。如果可以的话,请您把我当做是您的女儿,我以后一定会像如烟那样奉养您终老……”

“住口!”凌冬的话音未落,脸上就挨了清脆的一巴掌。她并没有躲,只是悲伤地看着眼前这个眼神趋于绝望的妇人。

“是你……是你!”再一次听到如烟已经死去的事实,还是来自于凌冬口中,燕夫人那本就已经崩溃的信心,完全坍塌了下去。一把推开凌冬,她双目赤红地怒喝道:“是你!如果没有你的话,如烟又怎么会死?一定是你谋害了她,你想要取代她的位置,就谋害了她!”

她这些话虽然不中,但也说出了一部分的事实。凌冬后退了几步,在富贵的搀扶下,手扶着方桌的边缘才站定了身子。

“砰。”一只翘角的琅邪花瓶被刮落于地,发出清脆的声响,与此同时,凌冬洁白的手指上,也滴下了一溜儿殷红的血珠。

“娘娘……”富贵担心地低呼,却被凌冬伸手止住,“不妨事。”

只要不伤害她肚子里的孩子,燕夫人的所作所为,她都可以原谅,因为她对这个母亲本身就问心有愧。

“无聊。”目睹着闹剧发生,顺贤在一开始的恼怒之后,已然变得冷静。从鼻孔中轻嗤出一声冷哼,她绕过跪在地上的燕夫人向门外行去。

“站住!”见她要走,原本针对着凌冬的燕夫人暂时转移了目标。猛地扑过去,一把扯住顺贤的裙裾,她赤红的双目中,有着刻骨的仇恨,“你个贱人!你别想走!这些年来,你一直不肯放过如烟。如烟会有今天,害死她,你也一定有份!”

“你疯了?”顺贤哪里会料到燕夫人这样疯狂,一时间大惊失色,一边伸脚踢她,她一面命令身后的五嬷嬷,“你们这帮奴才,还不快拉开这个疯婆娘!”

“是,是。”冒犯太后可是重罪,五嬷嬷哪里敢怠慢?和一众宫女宦官拉开势若疯虎的燕夫人之后,她这才发现,顺贤的乾坤社稷裙已经被燕夫人撕开了一道不小的口子。

她连忙想用手中的披风为顺贤遮挡住裙子的破绽,却不料她刚一松手,燕夫人就猛一发力,那些宦官宫女一时没注意,三四个人竟然没有拉住她一个,反而让她直直地向顺贤扑了过去。

“你个心狠手毒的贱妇!今天我跟你拼了!”燕夫人双手掐住顺贤的脖子,一张嘴,就向她颈侧的大动脉咬去。

这一口,若是咬实了,顺贤非得血溅当场不可!

凌冬脸色一变,有心想要上前阻拦,奈何顺贤和燕夫人所在的位置临近殿门,离自己不是一步两步。

顺贤脸上的镇定与雍容,此刻早已抛到了九霄云外,周围的宫女宦官也瞪大了眼睛,而胆小的富贵,更是怕得连眼睛都捂了起来。

一声尖叫适时从顺贤口中迸出,惊得连殿外枯枝上的寒雀都“扑棱棱”四下飞散。

关键时刻,一只手臂从斜刺里探出,挡住了燕夫人张口咬向顺贤的半途上。

那燕夫人双目赤红,如疯似癫,一口咬实,她甚至不辨那是不是顺贤的脖颈,便倾注了自己全身的气力,直咬得那手臂皮开肉绽,血流如注。

而顺贤,直到一口气儿尖叫完,才发现自己并没有被燕夫人咬到。

“卓华。”转过朦胧的泪眼,在看清了那救她于危难之中的人的相貌之后,受了惊吓之后的顺贤,便如同几十年前一样,自然而然地想要扑进到上官右相的怀中寻找安慰。

然而后者却微微错开一步,接住同样身形软倒的燕夫人,淡漠而有礼地点头道:“太后娘娘受惊了。”

太后?!

这个词像是一声惊雷,瞬间将顺贤打醒了过来。扶着五嬷嬷的手站定,她仰头憋回眼眶中的泪水,神情却依然有些恍惚,“上官右相,如今你夫人胆敢袭击当朝太后,罪无可恕,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贱内只是失去爱女,一时失心疯狂,请太后恕罪。”口中说着恕罪,上官晔的眼里,却没有一丝愧疚可言。将燕夫人交给身后的侍从,他轻声吩咐道:“把夫人带回府中,切记要看好了她,不要让她再跑出来。”

“遵命。”那侍从领命离去。

他虽是朝廷重臣,但相对于皇室来说,身份自然低了不是一等半等。如今燕夫人在奕霖宫的殿前这样一阵大闹,恐怕不用明天,就会传的楚宫中人人皆知。而如今,顺贤甚至连一点面子都没找回来,燕夫人就被上官右相放走了,这无异于将她的威严扔在地上,又狠狠地踏了两脚。

“你,你……好大的胆子!”顺贤被气得说不出话,上官晔却并没有诚惶诚恐,反而躬身一礼,将她再次请回进屋内,“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恕微臣大胆,微臣此次前来,是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二位大人有大量,能够答应。”

“有什么事,请说。”顺贤依然气愤难平,这回答,当然是来自于凌冬口中。

“微臣不比贱内愚昧,如烟此时,恐怕魂消烟散。微臣无所图谋,不求报复,唯一的心愿就是领回她的尸体好好安葬,希望两位娘娘能够成全。”

上官晔这一请求合情合理,但凌冬与险些破口大骂的顺贤,却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下来。

上官如烟的尸体,早已被毁尸灭迹,那湖面上结着厚厚的冰层,能否破冰去捞,尚是一个难题,况且就算是捞上来了,恐怕也已经变成了一具白骨。

“本宫有些头晕,先去内殿休息片刻。”上官右相那含着最后希望之火的殷切眼神,凌冬实在是无颜以对,只得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去。

这样一来,奕霖宫的内殿前厅中,就只剩下上官右相、顺贤太后与五嬷嬷等几个下人。

“人都已经死了,还找尸体作甚?”上官晔毕竟不是燕夫人,顺贤即使是再生气,也无法让人拳脚相加,将他赶出去。

她这短短的一句话,瞬间将上官晔眼中残存的希望之火浇熄。与她青梅竹马十几年,他又怎么会不了解她的性子和她说话做事的方式?

“即使如此……”上官右相惘然地转过身,声音中有着无法压抑的孤寂与冷漠,“那这件事,便罢了。微臣以后不会再提,而微臣与太后的情分,也仅止于此了!”

“等一下!”被他的最后一句话激得浑身一颤,顺贤猛地抬头,嗓音有些颤抖,“上官……大人,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娘娘心中明白。”上官晔并没有停下脚步,声音中透着无法描述的悲哀,“微臣告辞了!”

顺贤仿佛被人抽去了全身的力气,颓然滑坐在地上。

这句话,明明就是她,一直想要对他说出的啊!

她忍了几十年,始终也狠不下这条心来,可她万万也没有想到:这句自己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话,在上官晔的口中,却是如此“轻易”地溢出。

一种叫做是“悔恨”的情绪,第一次攀爬上她的心头。

“大人,大人!”奕霖宫的外殿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喊,一个滚的全身连土带雪的家仆扑到了内殿门口,却被守卫的两个侍卫拦了下来。

“我是上官府的下人,来找我们老爷,有要事禀报。”那家仆声调中已带上了哭音。抹一把脸上的雪水,他一抬头,看见从内殿中步出的上官晔,连忙大声叫道:“老爷!老爷不好了!夫人她在回府的半途中就发了失心疯,见人就咬,谁也不认得了!”

“你说什么?”这一消息可谓是晴天霹雳,将上官晔彻底打傻在了原地。

而尚在殿内的顺贤,听见了这个消息,如死灰般的心微微一颤。

踉跄着站起,她奔出了殿内,用五嬷嬷递来的竹伞,为上官晔挡住头顶飘落的雪花。

再看上官晔,仍然像是泥塑木雕一般呆立在原地,丝毫也感受不到外界的变化。

“华哥哥。”待到五嬷嬷屏退了周围的下人,顺贤才开了口,声音中,掺杂着难得的温柔。

华哥哥?

这个世界上,会这么叫自己的,只有一个人。

上官晔慢慢地回过头来,双眼逐渐由无神,变得稍稍有了一丝亮彩。

“溪澈……”他喃喃着,但转瞬间,眉头又轻皱起来。这样貌,确实是他的溪澈无疑,可是那眼角微微的鱼尾纹,和脸上所化的威严而强势的浓妆,却逐渐取代了那个活泼爱笑的女子的形象,让上官晔再一次回到了现实之中。

“太后。”他退后了一步,嗓音与表情中,皆有着明显的厌恶与推拒,“微臣家中出事,请恕微臣先行告退了。”

“华哥哥,等一下!”好容易从他眼中看到了从前的影子,顺贤又怎么会让他这样就走掉?跨前两步,她动情地抱住他坚实的肩膀,“华哥哥,带我走吧!”

“带你走?”上官晔这一惊非同小可。

“华哥哥,还记得吗?二十年前,当你知道我有了孩子的时候,你就曾经让我抛下一切,跟你一起走!如今,溪澈愿意抛下一切,再回到你的身边,你还会要溪澈吗?”

说到最后,顺贤的嗓音里,已经带上了不可抑制的颤抖,可想而知她如今心中的紧张。

提到二十年前,上官晔的表情明显地软化了下来。可是,就当顺贤以为他会顾念着多年的情分,说一声“是”的时候,他却忽然轻轻叹了口气,用手臂隔开她的怀抱,“娘娘,今时不同往日,微臣家中还有疯癫的内人要照顾,请恕微臣失陪了。”

被决然推开,顺贤手心中的那一丝温度,随着凛冽的寒风,瞬间便跑了个干净。

她眸子中的水汽,也因为这一次的推拒而结成了厚厚的坚冰。

“上官晔!”对着那个毫不眷恋离去的背影,她咬牙切齿地叫道:“你这个无情无义的混蛋!我……我真傻!早在你抛弃我的那一刹那,我就应该完全死心了,我怎么会还与你藕断丝连?我怎么会还相信着你?我为什么……会一直不曾死心?”

她的哭喊声,一字不落地传入了上官晔的耳中,而后者只是微微顿了一顿,脚步反而更快了一些。

“哈……哈哈哈……”看到他如斯反应,顺贤却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直到声嘶力竭,势若疯魔。

“还好!还好我留了一手。”一边笑,她一边毫无忌惮地高喊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们这种臭男人,都不能尽信!还好我留了一手,上官晔,你不是想知道上官如烟真正的死因吗?那你就回来求我,说不定,我会把这一切的始末,还有谁是你儿子的秘密告诉你!”

如果只是上官如烟的死因,对上官晔来说,还构不成太大的诱惑。毕竟人已经逝去,再去刨根究底,也只是枉然。但是顺贤的最后一句话,却成功地让上官晔停住了脚步。

这也让坐在内殿窗内的凌冬心中一动。

她早就怀疑风澈不是上官右相的儿子,听顺贤现在的口气,她的怀疑,似乎就是事情的真相。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上官晔果真走了回来,抓住顺贤的双臂质问。

“想听吗?想听就求我!”看见上官晔眼中的愤恨,顺贤轻佻地大笑,眼眶里闪着泪花,“好吧,其实你不求我,我也要告诉你!风澈,他并不是你的亲生儿子,你亲生的儿子,是风伊!”

风伊?!

虽然心中有着准备,但是亲耳听顺贤皇后说出来,凌冬的心还是怦怦地一阵乱跳。

“没错!就是风伊!就是你一直反对,要立他为帝的风伊!”顺贤仰天大笑,似乎已经完全陷入了癫狂状态。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事到如今,突然得知了自己的儿子就是当今的皇帝,上官晔可谓是惊喜交加,但是那一直以来所寄托的野心最高顶点,在如今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惨剧中,却显得似乎不是那么重要了。

“为什么?”顺贤一口气喘匀,斜睇着白了上官晔一眼,“你还有脸问我为什么?我是在惩罚你!惩罚那个不知廉耻勾引你的贱女人!还有你们俩生下来的那个孽种!”

“你是说……如烟?”上官晔如遭雷击,张着嘴,怔怔地立在原地。

“没错!你还记得,二十多年前,你是怎样对我海誓山盟,说要一生一世与我为伴?可是,为了保住你的官职,你竟然不惜把我献给楚皇,来换取你上官晔的荣宠不衰!这宫中,有多黑暗,你又怎么可能想象得到?!我为了保命,亲手杀死了养我长大的奶娘,几次从华妃那儿死里逃生,才终于取得了皇后的位置!可是,可是你呢?你竟然在那之后,主动要求迎娶燕国的郡主为妻,你说,我怎么能够原谅你?我又怎么能够原谅你和那个贱人所生下的孽种……”

这一番歇斯底里的控诉,字字血泪,声声凄厉,虽然简短,但只凭着想象,凌冬就能确定那其中所包含的血雨腥风。

原来二十多年前,顺贤本是上官晔青梅竹马的恋人,却被上官晔进贡给了楚皇做妃,直至她荣登后位。而在这二十多年里,两个人之间的联系一直未曾断开,甚至还出现了背着楚皇偷情的状况,所以才有了风伊的诞生。

被最心爱的人出卖,已经让顺贤痛不欲生,但是让她心灵扭曲的,莫过于最心爱的人,一边与已为人妇的自己偷情,一边冠冕堂皇地,用最隆重的礼仪,迎娶了另一个女人。

嫉妒与恨让她扭曲了心智,而风伊的诞生,就变成了她报复那二人最好的机会。

风伊与风澈,出生相隔不过一年,而在这一年之中,上官晔一直和顺贤有着来往,故而连他自己也不能断定,到底何时出生的,才是他的儿子。

顺贤说是风澈,而上官晔也一直没有怀疑过。

至于上官如烟入宫,爱上风澈的事情,也在顺贤的意料之内。她原本做了两手打算,若是上官如烟爱上的是风伊,那她便要将她嫁给风澈,让有苦说不出的上官晔生活在亲子乱/伦的困扰中,让那个夺人所爱的女人的女儿也尝尝所嫁非人的痛苦。

可是上官如烟最终爱上的却是风澈。经过了一番简短的犹豫,顺贤仍做了现今的安排,她宁可牺牲自己儿子的幸福,也要想看见上官如烟日日以泪洗面的境况,也想看看上官晔和燕夫人最终知道真相时,会痛不欲生的表情。

而如今,因为有了凌冬的介入,这一切有了戏剧化的改变,只是最后的结果,却仍然回到了她最终期待的轨道上。

“没错!你想的没错!风伊和如烟,正是同父异母的亲生兄妹!而如烟的孩子,也是我命人打掉的……”

顺贤如痴如狂的癫笑,因为被上官晔一把掐住脖颈,戛然而止。双目赤红地瞪着眼前曾经的爱人,上官晔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最终,却还是无力地放开了手。

天作孽,尤可为,自作孽,不可活!

他失魂落魄地转过身去,也不管顺贤在身后如何叫骂,只是晃晃悠悠地向外走。途经外殿通往内殿的宫门外时,他看见同样呆立在那儿的风伊。

四目相交,上官晔的心中忽然生出了一股惶恐和愧疚,他几乎不敢去看风伊,只是踉跄着奔了出去,就连在冰面上滑了一跤,也顾不得拍身上的雪屑与尘土。

内殿前的狂笑声渐歇,逐渐转变成毫不掩饰的嚎啕大哭。这哭声惊醒了宫门外呆立的风伊,抬起脚来,他轻轻跨进殿门,向身边连城吩咐道:“将太后送回凤仪宫禁足,无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放她外出!”

听见了风伊的声音,顺贤这才回过神儿来,她惊惶地抬起头来,努力想撑出一抹微笑,但还是失败了。

“风伊!风伊!你这是做什么?我是你的母后,我是你嫡亲的母后啊……”

惊慌的喊叫声越来越小,最终完全消失在耳际。风伊走进内殿,不及脱下龙袍,便来到凌冬身边,半跪着,将头轻轻埋在她的肚腹上。

“风伊……”

凌冬想要安慰他些什么,却被他抬起一只手来,轻轻捂住嘴,“没事,什么都不用说。”

这个时候,确实说什么都没用吧。凌冬轻舒了一口气,隔着肚子,环抱住风伊的头。她相信他,他一定能挺得过去,因为现在的他,不仅有着真心相爱的人,还有他们相爱的结晶,她肚子里的孩子!

凤仪宫中,被押送回来的顺贤呆坐了半晌,已经恢复了冷静。

这一番大闹,纵然是畅快淋漓,可是惹出的后果,却也是连她都无法承担的。让五嬷嬷打了盆水,她清洗了哭花了的妆容,又梳理了凌乱的头发,心中却还是像充斥着一团乱麻般,除了凌乱,就是绝望。

二十年来的仇恨,如今终于告一段落,在这一场仗里,她明明就是赢家,可是为什么连一丝喜悦都感受不到?

她两个儿子,一个如今云游四方,另一个,在今后的日子里,恐怕也不会原谅她。无论是谁,听到了那一番话之后,都不可能会原谅的吧?

苦笑两声,顺贤一瞬间仿佛老了十岁。

“太后娘娘……”一声轻唤,将她漂移的神智唤回了少许。

“有什么事么?”立在顺贤面前的,赫然是那个小个子的黑衣人。一抬眼瞟到他肩上背着的包裹,顺贤无精打采的声音瞬间提高了八度,“怎么?你要走?”

“正是。”那黑衣人点头,“卑职正想要向太后请辞,从今天早晨开始,便一直在收拾行李。”

“好,好的很!”怔怔地看了他半晌,顺贤忽然“呵”一声轻笑出来,“如今连你也要离开我了,难道果真是墙倒众人推,鼓破万人捶?”

“卑职早有离意。”那黑衣人不急不恼,正色摇头,“只是卑职一直放不下太后的安危。如今新皇登基,皇后娘娘也是仁德之人,所以卑职可以放心离开了。”

“仁德?”顺贤冷笑,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还是叹了口气,“罢了,你既有离心,本宫如何也留你不住,你愿去,便去罢。”

那黑衣人走到门口,回头望了一眼,却仍旧是情不自禁地唤出一声:“阿澈!”

阿澈?

顺贤惊愕地抬起头来,在这楚宫之中,知道自己闺名的人少之又少,别说是侍卫宫女,就连她的两个儿子,也不知道母亲出嫁前的姓名。

为了回答她的疑问,那黑衣人拿下了他脸上从未揭开过的黑巾。

仔细端详了半晌,顺贤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你……难道是四王爷?”

“真是没想到,你还会记得我,那我这二十年的岁月,也不算白费。”那前朝的四王爷,也就是前楚皇的弟弟,凄然一笑,随手将面巾扔在了窗外的风雪之中,“我这一身武艺,是为你而学,留在这楚宫之中,也是为了你的安全,如今我已经功成身退,这面巾,就再也不需要了……告辞!”

话音未落,他的身形已经消失在了殿外,只留下顺贤一个人,仓皇地扑下凤椅,口中尚存着一声未来得及出口的呼唤。

在暗红的宫墙与雪白的瓦檐间几个起落,那前朝的四王爷,已经掠到了凤仪宫的宫外。斜眼瞥见了一个踟蹰独行的身影,他身形顿了一顿,变了个方向,向那身影掠去。

“师傅。”肩上被拍了一记,连城不用回头,便猜出了身后的来人。只是,当他转过头,看见四王爷没蒙面巾的脸时,不由怔了一怔。

“你还打算留在这楚宫之中么?”四王爷并没有给他询问的机会,“为师如今要出宫了,倒不如你跟为师一起闯荡江湖,也省得在这宫中,被儿女私情烦扰。”

闯荡江湖?那似乎是一个很诱惑的字眼。

凝神思索了半晌,连城还是摇了摇头,笑道:“不了,徒弟在这宫中,还有想要保护的人。”

“既是如此,那我就不勉强你了,后会有期。”

一高一矮,一个远去,一个眺望,都穿着黑衣的师徒两人,就以这样平淡而悠远的方式暂别了对方。

凤仪宫中,穿了赤金湘绣正宫凤袍,梳了百鸟朝凤高髻,盛装打扮的顺贤太后,往凤仪宫正殿的横梁上,抛去了一条洁净如雪的白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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