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处似有些许响动,蝶翠猛然回首,只是院中空荡。
皎然的月光和参差的树影相互交融着。很美的月夜。
安若素对于她的动作像是没有看到,只是问:“你懂了吗?”
被问的人,有些失魂落魄的点头。
安若素道:“下面四句是,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意思是……”
大概在一个时辰后,终于听到明确的脚步声进入院子的声音。蝶翠脱口打断正在念书的安若素,“小姐,太子回来了。”
“回来了?”安若素将手里的书本搁回桌上,打了个哈欠,“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快要打更了。”
“真不早了。”安若素低声念一句,起身和蝶翠一起到厅上等人。
宋舟轻不曾去想有人会等自己到这个时候,但在一抬头时,看到安若素站在自己跟前,一时呆立当处。
蝶翠清楚地知道,宋舟轻绝对不会看到自己,低下头,说道:“奴婢去准备热水。”留给他二人独处的空间,匆匆退下去。
宋舟轻一步一步的靠近,直到两人近的只剩下一肘的距离,轻声问道:“你在等我?”
我是在陪等你的人。安若素不能这么说,只能温婉一笑。
她,是在承认吗?
只有宋舟轻知道,这一个笑,有多么绚烂。像是百花在那一刹那绽放,像是阳光在那一瞬间射入眼睛,像是一片黑暗的生命忽然清晰亮堂起来……他从来没有这么愉快过,但是,能说出的,只是三个字,“谢谢你。”
很少觉得“谢谢你”听起来会比“我爱你”更加沉重,只是现在的这三个字听在安若素耳中,一点也不比“我爱你”来得轻巧。宋舟轻的目光让她感觉好重,里面盛满感动、欢喜、激动各种美好的情感,却压的安若素喘不过起来。
不是觉得自己配不起这样的目光,只是,太清楚,这目光看的不是自己,这让人心虚。有心避开这种压力,安若素走开去,倒了杯水,说道:“以前应该很少这么晚归吧?”
宋舟轻点头,当感情的炽热慢慢褪下,一日辛劳带出的疲惫全部写在脸上,“最近才开始忙。父皇从前只是在皮奏章的时候让我在一旁伺候这,今天却交了一部分奏章让我批阅。”
“虽然事情会累人,但可以为父皇分担国事,也很好啊。”安若素将水递给他。
“恩。”宋舟轻在位子上坐下,长长舒出一口气后,叹道:“那时父皇只是从奏章里提个别问题让我回答,我也是现在才知道,一本奏本其中何止一两个问题。”
安若素一笑并不搭话。宋舟轻续道:“朝中百官,总是不管事情大小都要上报,大大小小近来边关不定,西面南越国总是前来挑衅,边关百姓不胜其扰;东面的云出国也是蠢蠢欲动,如此这般的两头乱,真叫人不堪其扰。”
安若素问道:“那朝中,有什么喜讯吗?”
“喜讯?有啊,今天刚上的奏本,说今年的粮食收成极好,比去年多了三成。国库,都要放不下了。”一想起本国今年大丰收,宋舟轻疲累的脸上立刻露初骄傲的表情,激动的心情不言而喻。
“那真是太好了。丰收是百姓之福,自也是国家之福。时辰不早了,你梳洗完了也早点休息。我先去睡了。”安若素淡淡一笑,看到蝶翠端着水走过来,说道,“恩,你明儿还要这么晚回来?”
“恩,最近都是吧。”宋舟轻柔声道,“你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好,以后还是不要等我,先休息吧。身体的锻炼自然也重要,只是,起得太早对身子不好。”
安若素嗯了声转身回房。
蝶翠将水送到宋舟轻跟前,“殿下。”
宋舟轻起身,道:“更衣。”
蝶翠一愣,这不是太子的近身太监小瑞子的活?话说,今儿怎么不见小瑞子的人影?迟疑着叫道:“殿下……”
宋舟轻看出她的犹豫,说道:“算了,我自己来吧。”
蝶翠急忙跪下,“奴婢,奴婢该死。”
“你有什么该死?”宋舟轻失笑,对于蝶翠,他很难当做一般的宫女来看待。说起来,和素儿是一起长大,和蝶翠也算是一起长大,即便是个下人,也会有些许的感情。“起来吧。”
蝶翠慢慢起身。宋舟轻解释道:“小瑞子还在收拾我今晚要看的奏本,还没回来。”
大抵是感觉到宋舟轻的声音很温柔,蝶翠大着胆子问:“殿下,这么晚了,您还不歇息吗?”
“父皇给的奏本还没看完,带回来再看。”宋舟轻要自己动手脱鞋洗脚。
蝶翠上前帮忙,还是第一次服侍宋舟轻,做的虽然是下人的事情,可心情却出奇的舒服,刚才等待时的不安和焦急早已不见。用手捧水为他洗脚,动作小心而温柔,宋舟轻觉得小瑞子从前做的也不错,但和蝶翠的一比,真是差太多了。
洗完脚,蝶翠要将水去倒了,起身时问:“殿下,您还要看书,要不奴婢去煮一碗参茶吧?”宋舟轻摇头道:“不用了,你去休息吧。这些,等小瑞子回来让他去做吧。”
蝶翠没吭声,下去将洗脚水倒了,再去厨房冲了参茶端到书房。
那时,小瑞子已经将奏本都带来了,站在宋舟轻身边,头点一下点一下,每次要睡过去了,急忙又让自己清醒过来。
宋舟轻看着出现在身旁的参茶,些许惊讶,“怎么还不去睡?”
“奴婢还不累。”蝶翠相较于已经数度快睡过去的小瑞子,看来确实不怎么累。
宋舟轻道:“今儿起得那么早,现在都什么时辰了?你也不是铁打的人,怎会不累?明天素儿定还要你早起帮她梳妆,去睡吧。小瑞子也去睡吧。”
小瑞子一听见点到自己的名,赶忙应道:“奴才不累……”只是话还没讲完,就是一个大大的哈欠,收都收不住,但他尽然在打完哈欠后,还坚持说道,“奴才陪着太子爷,一点都不累。”
宋舟轻莞尔,“行了,小瑞子替我把桌上的奏本收起来,明早再看。蝶翠替我宽衣。”
小瑞子、蝶翠知道宋舟轻打算休息了,急忙应下,动手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