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早膳,安若素直接去书房练字,只是才一提笔,就想起一事,“蝶翠,昨儿我病了,你练字了吗?”蝶翠急忙从袖袋中掏出一张叠着的纸,摊开递上,“小姐,奴婢昨晚就想给您看,可您那会儿太累,才擦完身便睡了。”
原来昨晚她在床边是为了这件事。安若素心中暗暗责怪自己多心。伸手接过,悉心去看上头的内容,“这里,有些字我好像还没教。”蝶翠羞涩一笑,“奴婢是想,这多写几个字总是好的,所以就照着书上画着写。”
她对练字真是上心了。安若素笑道:“多练几个字是好的,不过,不知意思只知写法,可就不好了。这就把昨儿缺的课补上。”
“是!”
蝶翠学得果真很用心,一字一字盯着学,有什么地方意思解得不清便立刻询问。安若素并不擅长去用语言解释古文的意思,还有许多的语句涉及的典故也不见得知晓,只能嘱咐蝶翠好好学字,等将来有机会自己找书去看个明白。
两人正练得勤,忽然外头院中有人传话道:“皇后娘娘到!”
正在练字的两人对视一眼,安若素先道:“我出去迎接,你将东西收拾了。”只是才一动步子,便想起,自己之所以没去皇后那请安,全是因为身子欠佳,这大步跨出去迎接,哪有身子欠佳的模样?可装了身体不好的样子,会不会让她担心?算了,她应该向来都知道安素这段时间身体很虚弱,装到底吧!
“把用过的纸叠起来。”安若素边下命令边动手,转眼将用过的宣纸搁到一边,然后从书柜拿了书册放置在桌案上,才令蝶翠扶着自己慢慢出去迎皇后。
此时皇后刚好进了厅,安若素在蝶翠的搀扶下,缓缓跪落,低柔着声音,“儿臣给母后请安。”毕竟是在特殊时期,虽然精神恢复了,但脸色依旧苍白,加之这有气无力的声调,柔弱的模样倒也做像了九分半。
“快快,蝶翠,快扶太子妃起来!”皇后瞧得真是心疼,急忙免了她的跪礼,轻声责备道:“听太子说,你昨儿便十分不适,怎么还撑着去本宫那请安?要是在**里传言出去,还倒是本宫这般不近人情。”
安若素只觉**之中人多口杂,这话传出去便不知是什么样子传回来,顿感抱歉:“是儿臣不想让母后担心,却害的母后被人非议。”
“母后这是在舍不得你,瞧你还当真了。你这孩子,心眼也太实了。”
安若素报以一笑,这样嗔笑而宠溺的责备,真的很像是慈母的感觉。
皇后拉着她的手问道:“身子不适,怎么不多睡一会?”
安若素慢慢向厅中间的椅子移动,“睡不好,儿臣就索性起来看看书。”
“也是,女人总有些烦心的事。”皇后一直都清楚安素身子的事,除了怜惜还是怜惜,也不会去怀疑什么,顺着步子走到椅边坐下,“香料点了吧,从前,你总说止疼很好。”
香料?不会等下话又要说到宋南生身上吧?安若素一想起天亮时分的争执,心中烦闷。皇后久等未得回应,还以为安若素并不懂自己在说什么,看向蝶翠,“为太子妃点香料了吗?”
这真不是一个容易回答的问题。蝶翠不知该如实说,还是替小姐瞒一下,但又不能不马上回答,只好勉强说道:“回皇后娘娘的话,昨儿点了。”
皇后皱眉,“那今天呢?是续上的香料没送来?”
安若素插话道:“母后,只是儿臣今日起床身子还行,便没让奴才们多这一件事。”皇后又是心疼又是不满,说道:“你这孩子,自己疼着,也不说出来,小心将这批奴才都宠坏了!”
奴才奴才,安若素听得极不顺耳,心中不耐更甚,懒懒回了句,“儿臣谨遵母后教诲。”
皇后立刻觉察到她口气中的不对,但却理解为安若素是疼得太厉害了,没甚气力和自己谈话,才会神思散开,忙道:“瞧你,脸色白的和张纸似地,蝶翠,还不扶着太子妃去歇息!”
蝶翠慌忙应了。安若素被扶着起身,皇后也跟着起身,挽过她的手,柔声说道:“本宫尚有事,不便与你作伴。你就好好歇着。”
对上这柔声细语的话,安若素心生歉意,自己刚才的口气那么差,皇后不但不介意还迁就自己。低下头,十分诚挚的说道:“儿臣恭送母后。”
送走皇后,安若素自然没去休息,脸色是苍白一点,但身体又无大碍,睡在床上,太闷。只是皇后的态度让她也无法安心去读书练字。已经没有和宋南生再续缘分的打算,可皇后的一片好意,如果直言拒绝真是说不出口,但已经一再无视,可皇后怎么就那么坚持不懈?
丧气的拿着笔在那里写写写,却总没写出一个像样的东西。
蝶翠在她对面专心练字,一直没注意这异常,直到写完了预定数量要交上查看,才发现不对,连声唤道:“小姐,小姐。”
“啊?”
“奴婢已经写完了,您看看。”蝶翠将自己的成果递上。
安若素收收神思,翻看着。蝶翠贴心问道:“小姐,您刚才在想什么?”
“想什么?”安若素淡淡一笑,“想烦心的事。”
“小姐是因为皇后娘娘总是操心您和二殿下的事,才苦恼的吧。”蝶翠将好多事都看在眼里,只是很少用嘴巴说出来。安若素看她一眼,没否认。蝶翠宽慰道:“皇后也将安素小姐当成亲生女儿在看待,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想帮她和二殿下……”
也?安若素觉得这个字怎么听着这么扎耳朵,“蝶翠,你刚才说什么,皇后也将安素当成亲生女儿,什么意思?”
“就是皇后娘娘待安素小姐真心诚意的好啊。”
“不,我是问,为什么要说也?”
“因为皇后娘娘对太子和二殿下都如同亲生一般。”
“啊?”安若素在一瞬间愣住,宋舟轻和宋南生都不是皇后的孩子吗?宋舟轻明明说,母后就是母亲的!而且,如果他不是皇后的亲儿子,又怎会是太子?“我记得,太子明明曾说过,母后就是母亲。而且太子不是皇后的孩子,又怎会是太子?”
“太子是前皇后的儿子。”蝶翠小声的说道,“太子殿下常说,自己有着两个母亲,一个是生母,一个是陪伴他长大的,也就是现在的皇后。”
安若素压住自己惊异的情绪,问道:“那皇后娘娘膝下可有子嗣?”
“有,是四殿下。”蝶翠顿了顿,还是决定将这位四殿下的情况说的明白些,“四殿下的名讳是丹美,现年才十岁有三。但朝中都知他聪明过人、才华横溢,奴婢听说,四殿下写得一手好文章,字也是入木三分。”
依蝶翠的学识,多半也不懂入木三分指的是什么,这整一段应该都是听说的部分吧。
安若素将手里的东西搁在桌上,慢慢站起来。
如果皇后膝下无子,她还能坚持从前的推测,但到了这一刻,实在做不到。自己儿子在朝中有如此口碑,若不是刻意经营,便是天纵奇才,不管哪一种,都只会令的一个母亲不能不去谋划,谋划一些本不该属于自己儿子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