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在纯白的街道上行走，会因寒冷而不断向手心呵着热气，又瞬间变得更冷。也许是并不想快点抵达终点，也许是并不知道真正的终点到底在何方，即便有些经受不起这样凛冽的天气，也要继续留下脚印。
一片雪花擦肩而过，旋转，不见踪迹，星海公园站，地铁一号线一如既往准时到达，在极速行驶的地铁上获得温度。
一个小时前，决定要去这个城市最陌生的地方走走，可能是最近在房间里把自己锁得太久，只想透一透气，享受一下传说中的自由。再出发，于是便丢下纸笔带着匆忙与凌乱出发。
车窗外由繁华到荒凉，不断变换的景色让自己感到满意，小小的漂泊便是心的旅行，虽然在这样一个不大不小的城市，不会有绝对繁华，但更不会有绝对荒凉，而一路寻找的过程是对自己所有疑问最好的解答。
昨天宋惜文打来电话说要约我去B市面基，说是要向我倾诉一下身为一位科研工作者的心酸与悲苦，当然我是必须要自备纸笔的，并且倾诉的全过程要做好笔记，因为若干年后，这将会成为惜文同志个人传奇传记的有力佐证。
“约吗？”
“不约！”
“约吗？”
“真不约。”
“shi-t！”
聊到这里，两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惜文平时不喜欢骂脏话，但只要骂绝对是这种用英语说的脏话。
惜文的姐姐叫宋麦佳，为了钓鱼上钩，他殷切地表达了要把姐姐介绍给我认识的愿望，很明显目的不纯。
“你这是打算让我做你姐夫？还真是下了血本。咱姐那么漂亮，兄弟我一定照单签收！”机智如我。
“呸，臭不要脸，你想得美！癞蛤蟆想吃凤凰肉……”
“那是何故？”我打断他问道。
“只是认识，懂吗？到了再说。”
……
站在荒凉的雪地里仰望天空，视线可以透过薄薄的云层看到蔚蓝干净的天空，飞行。和乘飞机在云层上飞行时看到的天空一样，没有风，而且不染纤尘。
只是阳光洒在脸颊上时，有些刺眼，但随之而来更多的温暖也给人足够多的享受。
“呵，从苍白的时间之火中传来的
号角声，但更古老的是我的心，
因为无穷无尽的梦而苍白的
女人，我向你献上激情的音韵”
叶芝的这首诗脱口而出，请或不请终将自来，解脱与禁锢只留一念，等待与寻找只为一人。
“是你，是你，赵新依……”
……
新依你知道吗，听说有一种爱情叫做地久天长，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人估计都是做不到的吧。我不知道现在我们之间究竟算什么，不过这次你终究是肯来见我了。请正面给我一个解释。
新依很任性，很果断，所以一直可以在自己的世界里为所欲为，但天水还没有输的彻底。
因为我，还爱你。
……
“荆天水，我知道你现在和小纯在一起，从现在开始哪儿都别去，等我！”我再次掏出手机来一字一字仔细阅读新依发来的留言，其实，并不是真的理解，一些紧张错乱的情绪总是有的。
天气寒冷，手被冻得有些发疼，却还是舍不得塞进口袋，手里的手机和整个人复杂的心情开始纠缠不清。周围的景色越来越荒凉了，心情却越发浓烈起来，于是把自己的身影置于凌乱深处，蓦然回首，凝望着雪地上留下的一排长长的脚印。
……
“如果你爱一个男人，那么你一定要吻他，而且必须是强吻！”我很好奇为什么新依说出这句话时脸都不会红一下，给天水感觉是如此的理所当然。
就算很久很久以前我曾主动吻你，但被你强吻的感觉竟还是有些尴尬，害羞，微妙和沉醉。我也自然放弃了想要和新依谈谈过去的念头，“不抵抗政策”所造成的所有恶果，就让天水一个人来承受吧！
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天水的唇已被新依牢牢封缄。
新依相信：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生命有时漫长，有很多欲求的细节，也有很多接近麻木的时间用以等待和消磨，用以填补一路上色彩周围更多的空白。而能被我们记住的，都是那些屈指可数的瞬间，比如今天第一次被你强吻，毫无准备，清晰且难忘。我开始相信，自己的人生也会因为你而美好起来，那些被新依所填补的空白，就是对幸福生活最好的定义与构建。
……
在雪地上停留了刚好的时间，原路一步步折回，又留下长长的一排相反方向的脚印，推开家门时新依正披散着有些湿漉的头发坐在我的床上，抱着吉他弹唱一首伤感的歌。新依的声音干净纯粹，满载的感动直入我心。
“好久不见，天水。”
“好久不见，新依。”
“你听过花粥这首《远在北方孤独的鬼》吗？”
“什么？”
“我就知道。”
……
你歪起头与我对视着，是无需任何言语的眼神交流，记得初中那次我跪在雪地里向你表白，你也是这样静静地看着我，目光里似乎有很多想要说的话，熟悉又有些陌生。
下一刻，天水在新依的吻海里彻底沦陷。是啊，我终究还是爱着你的。
其实我本来还想说点儿什么的，只是……
只是机会在哪里……
我把外套脱掉胡乱丢到地板上，咚，咚，咚，听得到自己心跳在不断加速，胀红着脸看新依一件一件解下衣服，然后睡在了我的床上。我呆在原地很努力地咽了一口口水，再咽一口，既煎熬于触碰新依的欲望，又因为故事发展的太突飞猛进而有些不知所措。
再次确定房间里只有我和新依两个人之后，我看着新依的眼睛，觉得自己已经无处可逃。
“你怎么还在那里站着？”
“我在看你。”
“好看吗？”她得意地问。
“当然。”
“躺上来。”
“额，我站着就行。”
“怎么了？”
“我有点不好意思。”
“荆天水，你能不能别怂？”
“我怂？这可是你说的。”虽然这句话说得有点儿笨拙，有点儿别扭。但我还是故作镇定地将新依按在身下亲吻，新依的脸颊如此熟悉，滚烫，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只是我真的好不熟练。
你顺从地闭上了眼睛，像童话里的睡美人，美到极致。
我双手抱住你，抚摸你的背部，腰部和大腿，我抚摸了你的全身。
“什么感觉？”你突然睁开眼睛盯着我一本正经地问道。
“你比以前瘦了。”
我们相视一笑。
“然后呢？”
“很香，肚子好饿，我要吃掉你。”
……
醒来时，你正坐在床边梳着头发，安静得像个梳女。
窗外纷飞的雪花是对记忆的回礼，你把视线平静地投向窗外，好像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新依，谢谢你，我爱你本来就是理所当然。
我想知道新依是怎么找到我这只孤独的鬼，怎么找到这里的？你说我简直就是笨得可以，是啊，只要有小纯那家伙在，还有什么能隐瞒得住你呢？你曾对我说过，小纯也是你最好的朋友。
“你来我家我还是有点儿不习惯。”憋了一整天，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蒽？讨厌我？”
“No，因为这里还不能完全称作是家。”
“怎么说？”
“因为这个家里之前一直没你。”
新依笑着说“喏，现在有了。”你的笑那样甜美。
“那你就不要再离开！”这句话被我说的很认真，很坚定。
之后是我们两个人的沉默，你说这么远来找我就是决定要跟我好好生活，只要我还爱你，只要我还要你。
我确定自己没听错，就是“生活”。新依，我当然要你，不管你犯了多大的错。
以前的事我决定只字不提，自然也不需要什么确切的解释，只要新依能够回到天水身边真的比什么都重要。我们是在年少时便发誓要永远在一起的人，没有你在身边，我很寂寞。
毕竟天水是个喜欢未来的人。
想到这里眼泪顺着眼角夺眶而出，我机智地背过身去，绝不让新依看见眼泪。泪珠沿着脸颊流进嘴里，咸咸的，心里却甜丝丝的。
“那你接受我吗？”新依的声音突然有些冷漠，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愿意为您效劳，依儿小姐。”
“噗，真的不怪我？”
“你终究是爱我的。”
“蒽，你终究是爱我的。”新依像个孩子一样扑进我的怀里。一股暖流沿着新依身上的气息涌入我的心里，流转，停留，直到驻扎下来。
……
我知道新依说的都是真话，不管曾经是以什么原因卖掉自己，那都是过去，你终归不爱他对吗？新依一定在心里流过很多很多眼泪，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比天水更了解新依，因为了解，所以我不怪你。
每个人都应该有一次被原谅的机会。
至少我会。
我一直相信新依的每一个选择都有自己的理由，从过去到现在。而不愿意告诉天水也自由原因。
只是……太任性……
如果新依当初能够对我说的话，我定会竭尽全力保护你，照顾你。
不过这几年，我能做的就是不管你在或不在，心都为你留有一席之地，再不肯容下别人。
“早晚都是要失去的，不如卖个好价钱。”你把头紧紧埋在我的怀里，成功避开了我的眼睛，我确定说这句话时你哭了。
“你在说气话。”
“我是认真的。”扬起脸看我时，你早已哭花的小脸儿着实惹人心疼。
我下意识把你抱紧，越来越紧，突然害怕失去……永远都不要再失去你……永远都不。
你把手贴在我腹部的伤疤，轻轻摩擦几下，停留很久，又把手放在我的手腕上。你突然哭得特别大声，像个孩子一样。
窗外冰冷的雪花在阳光下纷纷坠落，有序地堆叠，只要一路在雪中行走，就一定可以在回忆深处回到我们共同的家，那个充满快乐与美好的secretbase，那时我们正好年少。
“我都说已经没什么感觉了，一点都不疼，不信你用力。”我试图哄着新依。
“从不相信男人的鬼话。”你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你就是心疼了！
“包括我？”
“难道你不是男人？”阳光透过玻璃窗微斜在你微眯的眼角，还沾着眼泪，长发间飘散出淡淡的清香。我对灯发誓，新依是唯一可以让我不顾一切的女子。
“是你的……”
“蒽，是我的。”
新依回来后，我开始渐渐找回了曾经有你的生活，渐渐习惯了有你陪在身边，温暖，平淡，甜蜜，美好。
我依旧喜欢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看书，写故事，心也寻找到一种安静，思如泉涌。新依说自己虽然不再写文章，但她知道“写作是一场修行。”和自己弹吉他的时候差不多，修音律，即是修心。
你每天出门买菜回来的路上都会买上一颗水果棒棒糖，从背后调皮地双手扣住我，熟练地张开嘴，熟练地把糖塞到我嘴里，甜甜的相视而笑，懂得彼此的心意。
这其实是天水一直都渴望和新依相濡以沫，如此这般。
新依会熟练地趴在我的肩膀上阅读我新写出来的故事，很认真地点评，比如哪里哪里女二号可以再无节操一点儿，哪里哪里男主可以再风骚一点儿，哪里的描写可以再细腻一点儿，哪里的剧情可以再曲折一点……
你喜欢听故事，记得“天水相依”这个名字就是你想出来的，有我们的名字，是属于我们的故事。那时的新依还说以后要成为一个像张爱玲那么棒的作家，那时她在你心里是最有气质的女作家，是花开不败的红玫瑰。
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选择放弃，其实我又好像什么都明白了……
既然如此，那就让我为新依去实践这个简单的愿望吧。
初中那会儿的新依也是最爱吃水果棒棒糖，那时的我们经常会在放学的路上每人一颗叼在嘴里，甜甜的，你说棒棒糖会让你感觉到爱情恒久的味道。那时候的新依不管遇到多么不开心的事，只要一颗棒棒糖，就可以把你哄好，只要一颗棒棒糖，你便会漏出阳光般灿烂的笑容。
我说你是个特别好哄的女孩，你说我是个特别会哄人开心的少年。
小纯那家伙以前总说岁月是把杀猪的刀，庆幸的是我们都还没有变成胖胖的猪，也就还没有沦落到被岁月宰杀的地步。
所以让自己爱的人为你选择生活，让自己选择带着她奔跑。
午后正好的阳光渐渐稀释了空气的寒冷，透过玻璃直射在脸上暖融融的。窗台上的啤酒瓶里插着一株红玫瑰的花蕾，忽视掉季节独自绽放。
“天水，你愿意娶我吗？”
“当然愿意！”
“为什么？”
“喜欢一个人不就应该抱着照顾她一辈子的态度……”我低着头想继续说下去，你遂用食指抵住我的唇。我支吾了两声，没再继续说下去。
迎着温暖的阳光新依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无声地笑着，对我的回答以示满意。温馨的笑从你的眼角里流出来，像流泪一样流了一脸。
所以新依，我们结婚吧！
我和新依就这样领了一个红色的本本，谁都没有通知，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
回家的路上天水对新依说要补给你一个独一无二的婚礼，带你去你最喜欢的地方——Lapland。
那段时间，我会时常在你入睡后仰望着房间的天花发呆，就像夜空一样漆黑一片，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不管怎样努力都看不到满天星辰。突然感受到了自己肩膀上的重量。
虽然还未三十而立，但天水相信一定可以让新依过上温暖幸福的生活，心里永远只有新依一个！等以后新依再生个小宝宝，就是美满的三口之家啦！不对，还可以再生一个……
自己想着想着就笑了起来。
听很多人说要想成为生活的赢家，必须要懂得选择，懂得放弃。新依是唯一，为了你，天水什么都可以放弃。
真的是困惑好久，不过在很多问题上男人或许都是自以为是，本以为只有这样她才会更幸福，其实根本就不知道怎样才会让她幸福？
……
爱会有很多不得已而为之，新依，就这样为了我们共同的幸福，天水只是想快一点儿，再快一点儿，即便会摔倒，即便会事与愿违。
三个月后，我如约去了B市找惜文，在他的怂恿推荐下我成功找到了一份薪水可观的工作，虽然自己曾经发誓要告别那些条条框框的东西，但我们总是要在现实面前暂时性的屈服，除非你一无所有，或者你什么都有。
既然已经决定，就需要有一个崭新的开始。
嘴里含着新依刚买回来的棒棒糖竟然觉得没了味道，望着窗外从南方飞回来整齐的大雁队伍，比起冬天，现在的阳光也更充足些。我抢过含在新依嘴里的棒棒糖，是草莓味的，甜甜的。
新依说：“你好讨厌”。
我看着你的眼睛很深情地说了一句“好久不见”。
你微皱了一下眉头问我为什么要好久不见。
我笑着用手指指了指挂在左耳上的耳机，很淡定地说是陈奕迅的《好久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