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杏色的木门前,一个黑发的少女。
她穿着一件极不合身的黑色长T-恤,淡蓝牛仔短裤,踩着一双大了很多的塑料拖鞋。手里,还拎着一个烧得漆黑的电饭锅。
她小心翼翼地扭动门把手,探头,看到屋里的那个人,还在睡着。
那个人,是全世界吸血鬼第三最想吃的人。
少女咽口水,踮脚,溜进屋去。
这是他的书房,此时,书房的主人正裹着被子,睡在沙发上。借着透过窗帘的微弱的光,她就这样拎着废掉的电饭锅,来到他的身边。
昏暗的房间里,轻轻的两支呼吸的曲子,合成一首无言的情歌。
她伸出手指,戳他的脖子。
“喂。”她用很小很小的声音,对他说:“让我咬一口好不好啊。”
“就一口。”
“真的,就只咬一小口。”
少校无意识地缩进被子里,把脖子藏起来,只露出一半个脑袋。
“可是我饿了。”
少女继续说:“要不你起床,我想吃排骨。”
四周高高的书架落下的书的影子,少女拎着坏掉的电饭锅,静静地看着他,深呼吸。
“少校。”吸血少女把锅撂给他,拍拍手:“你锅炸了。”
“所以你午觉是要睡到明天早晨么!”
“你再装睡不起床修锅做饭的话,我就吃掉你啊!”
傍晚,梧桐镇的小街上,通常会有很多小商小贩沿街买些蔬菜水果什么的。这条街上有好几个居民区,每到傍晚,下班的放学的都要从这条街上经过,买点菜,下个馆子,很热闹。
“芦笋啦,芦笋便宜卖啦!”一个草帽菜农嘴叼红旗渠,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吆喝着:“最后两把儿!卖完就走啊。”
一双黑色高帮篮球鞋停在他眼前。他愣了一下,条件反射抬头呲牙笑:“五块钱两把……哎?少校!”
一个牵狗的年轻人站在那里,身后还拿米奇书包装了个电饭锅。他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就算是回应了。
“您老这是干嘛去啊,咋还背个锅,跟逃荒的似的?”菜农摘了帽子,站起来笑他,很熟。
“十字路口不准摆摊,不知道么你。”少校伸手摸兜:“你也别卖了,一会城管过来查……把那芦笋给我装一下,啧,蔫了吧唧的不是个好菜。”
“得嘞!”菜农接了钱,笑嘻嘻地把菜装到少校背后的电饭锅里,说:“看你背个锅,也别要袋子了,环保!”
少校摆摆手:“快放学了,接你家楠楠去吧。”说完,就叫着狗,往卖水果的小店那边走过去了。
这个少校看起来很年轻,最多二十四五的样子,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他瘦瘦高高的,带着一只奶气腾腾的小金毛,在人群中走走停停地买点什么东西,像个刚下班的顾家好男人。
他一边挑荔枝,一边和称李子的王大妈聊几句。随意说些“去城西修电饭锅了”、“刚刚看见那边夜市上好像有卖小风扇的”、“这条路被压出坑了,明天我找人来修”……之类的。
他这人没什么架子,说话还算和气,好相处。街里街坊的也都认识他,平常见面打声招呼,叫他“少校”什么的,却没人真相信他是什么少校。
他这样年轻,又不像电视上那种威风凛凛的正经军人,“少校”什么的,大概也只是名字的谐音吧?
人们这样想。
况且这少校以前还亲自去学校门口的冷饮店买冰淇淋吃。
不过他最近好像有了女朋友。
因为这几天,骑他那二手摩托去买冰淇淋的,是一个长头发的女孩子。
“哎,少校啊。”
卖水果的王大妈一边称荔枝,一边压低声音,横眉地问道:“是不是找女朋友了?我看这几天怎么有个女孩子骑你那烂摩托?”
“你也不知道心疼心疼人家女孩子!昨儿还让一个姑娘家的,大晚上骑自行车出去跑。一问,嘿,说是你丢外面了,去找你——你说这算什么事啊!”
少校虎躯一震:“都谁看见了?”
大妈恨铁不成钢:“街里街坊的那么多人,谁还没个眼睛耳朵嘴啥的!你也不注意一下影响!哎,你那姑娘哪找的?我听隔壁卖鱼的说还挺漂亮的。”
“我……”少校有点蒙:“我要是说,她是我上星期吃牛排捡的……你信吗?”
王大妈露出了无法描述但可脑补的神秘表情。
于是少校就很没面子地扔下钞票,拎着荔枝就跑了。
“唉……这些年轻人……”王大妈高深莫测地长太息:“你小子在这儿住这么多年,这头一回买荔枝,我还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