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河上
这是一个深秋的夜晚,大河边的石岸上,坐着两个流浪汉……
中天明月朗照着他们褴褛的衣衫,但是他们都戴着遮阳帽,从上方洒下的月光照不出他们的脸形。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打发这漫漫长夜。
“你傻笑什么?”那个盘着木棍般长腿的流浪汉问。
“我想起了昨天围剿大山猫的事来了。”矮胖子回答说。
接着,他就自己说了起来。
昨天中午时分,我走进一个街心花园,找了个树荫浓密的地方,在一条长凳上坐下来,坐着坐着就打了个盹。我醒过来——这是怎么回事?一排武装警察,斜端着步枪,一步一步向前搜索,他们的双眼直盯着树梢看。我仰头朝树上一瞅——哦哟哟,就在我的头顶上,蹲着一个灰不溜秋的大家伙。我一眼就认出来:这就是大山猫,从铁笼里溜出来的大山猫!它的照片我在报纸上见过。
‘哎嘿,’我寻思着,‘朋友,他们正抓你呢。’
这时,刚巧一个警察走到我面前,问我:‘看见一只野兽了吗?’
我说:‘什么呀,哪有这么巧让我看见了!’
他走开了。我上边那树蓬他竟没有看。我仰起头:大山猫蹲在树枝上,一动不动,双眼眯缝着。
我给它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对它说:‘哎,亲爱的朋友,咱们把警察给蒙过去了!我说,真走运,他们没有抓住你!嗨,赶快离开街心花园吧。’
现在查明,这大山猫是有人从笼子里放跑的。听说,三天前,一个乡下来的老头来看过它。来找它的这个老头叫什么什么——安德雷奇。
这个流浪汉不说了,另一个也没有问,于是就冷场了。街上有一条狗汪汪叫起来,打破了沉寂。
“这声音听起来,像是在追猎狐狸呢。”长腿流浪汉说。
吠叫声还在持续着。
这会儿,流浪汉们已经清楚地听到狗追逐猎物的声音,尖细的吠声一会儿高一会儿低,婉转有致。
“嗨,真的,这是狗在追逐猎物呀!”短腿流浪汉惊讶地说。
他说着转身往街上看,忽然,他一把抓住了伙伴的手。
“这大山猫会飞哩,狗抓不到它的!大山猫本事大着呢!”
流浪汉们看见,一只野兽在路灯的黑影里悄无声息地跑着。长长的街道尽头,跳出一只守夜狗。流浪汉手足无措,没想好该怎么对付,大山猫已经来到百步开外,只见它一掠而过,“扑通”一声跳进了河里。
“小船!”长腿瘦子急中生智,“你看,小船停在驳船边,咱们捉住大山猫就能得奖啰。”
他们拔腿向驳船跑去。
守夜狗撵到河边,在岸上急得团团转。
眨眼间,两个流浪汉来到了小船上。
“砍断缆绳!”长腿瘦子命令说,他从划手座位下抽出了船桨。
短腿胖子一刀割断绳子,小船荡离河岸,顺流漂去。
大山猫的脑袋,在洒满月光的波浪里时隐时现。
“这桨怎么划不快呀?”短腿胖子又慌又急,把船篙也翻倒,当桨划起来。
“船篙划快点!咱们快追上了!”
岸上的狗找不到猎物的足迹和气息,失望地吠叫着,没命地飞跑。
在月光粼粼的河浪间,大山猫的脑袋时而忽闪一下。
流浪汉们拼命划船。
大约过了五分钟,短腿胖子扭头对伙伴说:
“快追上了!”他低声说了一句。
大山猫就在小船前面打了个响鼻。
“把船头横过来!”长腿瘦子命令说,“我用船桨劈它。”
短腿胖子不听他的,他想独个儿打死大山猫。他用船篙向脑袋凫出水面的大山猫打去,但是打歪了。长腿瘦子从船尾跳到船头,他推开同伙,高高举起了船桨,向大山猫的脑袋砍去。
山猫就在离船不远的水面游着。
长腿高高举桨向大山猫猛劈下去。
大山猫脑袋一躲闪,避开了。
长腿的船桨劈在水面上,“吧嗒”一下,从手里滑了开去。
“把篙给我!”长腿吼了一句。
短腿举篙照准大山猫的脖子,像掷镖枪似的向大山猫掷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大山猫大半个身子露出了水面。长篙飞落在大山猫身旁。大山猫的前爪搭住了船舷,从水上跃起,一下扑进了船。
“跳水!”长腿瘦子拼命大叫一声,翻身下了河。
短腿胖子的动作比他快,他早已在水里了。尽管河水冰冷刺骨,可还是觉得比在船上要好多了——船上那张牙舞爪的大山猫太可怕了!不幸中的万幸,他们离河岸并不很远。几分钟以后,两个流浪汉又是骂娘又是吐口水,哼哧哼哧爬上了河岸。水像无数条小河似的,从他们身上淌了下来。
小船载着木尔索克,漂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