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来,雪梅甚觉幸运。第一天就找到了房子,看来自己很厉害。这一年,她二十七岁。
雪梅买了些必备的生活用品,就开始找工作。她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把自己打扮的利利落落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好像也没那么丑。她信心满满。
“你什么文凭?”
“带简历了吗?”
“会英语吗?”
“懂电脑吗?”
“有经验吗?”
报纸上的招聘启事看似很多,适合雪梅的却是没有。所有的招聘条件,她都不符合。
“你们这里招服务员吗?”
“对不起,我们这里的服务员要求形象要好。”
“你们这招导购吗?”
“我们要求25岁以下。”
“你们这招业务员是吗?”
“我们对女业务员的要求是外表靓丽。”
。。。
一次又一次的求职失败,雪梅有些绝望了。她回到了出租屋,躺在床上,一动不想动。工作找不到,身上带的钱也要花光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天渐渐的黑了,这天是阴历十五。月亮早早的就升起来了,又圆又亮。雪梅开始感到十分的想家,她忍不住拨通了家里的电话。这是她第二次往家去电话,第一次是火车刚进北京站的时候,她就和家里报了平安。还记得当时自己的心情多少有点小激动,这里可是祖国的首都。
这一次的心情却坏到了极点。
电话通了。
“是雪梅吗?”
“妈,我想你。”她听到了母亲的声音,声音忍不住就呜咽了。
“孩子,你没事吧?你好像哭了,外面不好就回来。现在咱们的生活条件也好了。”
“妈,我没事。你身体好吗?”雪梅其实想说,我明天就回家,可话到嘴边,还是改了口。。。
挂断了电话,雪梅思绪万千。就这样回家,自己的脸往哪搁。肯定会被人说三道四的瞧不起。不,不能回去,自己有手有脚,一定能养活自己。有很多残疾人都能自食其力,我为什么不行,坚持下去!雪梅给自己打气。
第二天雪梅再次坐车去了市里,看见餐厅直接就进去。应聘杂工、保洁。最后有一家拉面店终于答应聘用她做洗碗工。工资700块,管住,上班时有工作餐,每天工作九个小时。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雪梅心说。她美美的计算着,一个月700,这一年下来,工资也有八千多块呢。虽然不算很多,养活自己足够了。
雪梅正式上班了。第一天她就被结实的吓到了,盘子、勺子、碗,堆积如山的被服务员一拨接一拨的送过来。一下子弄的她不知所措,有些手忙脚乱。
中午过后,客人少了下来。员工们都有了休息的机会,只有雪梅还在忙碌。就在她认为可以喘口气的时候,晚上的高峰期又到了,又像是打仗一般的忙乱。
天黑的越来越厉害,雪梅开始感到自己越发没有力气,肚子咕咕直叫。忽然想起自己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各种委屈涌上心头,有了种想哭的冲动。雪梅咬了咬嘴唇,她强忍住了。心里一横,猛然加快了速度。
员工们相继换好了衣服,打完卡后,离开了。只留下雪梅和面前那一堆仿佛在嘲笑她的脏盘子。
“这是店门的钥匙,走时关好灯。”一个毫无波澜的声音。
雪梅静静的待在那,这次她真的犹豫了。自己根本就一无是处,还异想天开的来北京闯荡。她下定决心离开,自己完成不了这份工作。她思索了一会再次忙碌起来,怎么也要把今天的工作做完。她感到腰酸腿疼,浑身都像散了架一样。
门开了,走进了一个四十多岁模样的女人。径直向她走来。
“姑娘,饿了吧,先出来吃饭吧。”这声音很慈祥,只这一句话,雪梅的眼睛就红了。
她本想推辞一下,可她的确是饿了。双腿不争气的走了出来。桌子上放着四个餐盒,还有一杯饮料。她闻到了米饭和肉的香味,雪梅禁不住咽了口唾沫。
这个女人笑眯眯的看着她“过来,坐这吧。”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我是这店里的员工。我姓齐,叫我齐大姐就行。”
“齐大姐,我叫孙雪梅。第一天上班。”
“孙雪梅。好名字,先吃饭吧,一会就凉了。”
雪梅坐了下来,打开餐盒,真是眼前一亮。两盒白饭,一盒红烧肉,另一个盒子里还装着两颗大丸子。雪梅把目光转向了齐大姐,齐大姐冲她微笑着点了点头。
雪梅什么都不管了,动辄吃了起来,而且速度很快,不时的喝一口饮料。这是她来北京后吃的最香的一次。
“来,我帮你洗吧。”
“太谢谢你了,齐大姐。”雪梅没有推辞。
“别客气,我看你这孩子不错。多大了?”
“二十七。”
“有婆家没?”
“没有。”雪梅放低了声音。
“你一个人在北京?”齐大姐岔开了话题。
“是。”
在闲聊中,雪梅终于结束了这漫长的一天。
“我们这谁去哪啊?”雪梅问。
“回宿舍啊,我就是来接你的。”
“我们住一起吗?”
“对呀,你不高兴?”听得出齐大姐是在开玩笑。
“真的吗?太好了!”雪梅阴郁的心情被一扫而空。
雪梅这才知道,北京的地下有很多房间,而且都住着人。这里就像是迷宫一样,雪梅感到晕头转向。终于在一间房间前停了下来,门上喷着红字-B15。
开锁进去,比雪梅想象中的要小很多。屋子里除了两张单人床,余下的空间很小。不过东西收拾的也还整齐。后来雪梅才知道,即使这样的屋子,还是齐大姐在公司总部有亲戚,特意给她租了一个二人间,其他的员工都是四五个人住一起。齐大姐喜欢安静,不愿意和那些小丫头混在一起。而其他的人也不想和她住到一起。就这样,其余的那张床一直空着。
“你先去洗个澡,今天累坏了,早点休息。”
“可我的行李还没有带过来。”
“没事,用我的。”
雪梅也只好听从了。
这地方可真麻烦,洗澡还要用卡。雪梅心里说,新亏遇到了齐大姐,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齐大姐给了她一床被子,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在聊天中,她知道了齐大姐叫齐芳,山东人,她的表姐是这个公司的会计,她在这个公司干了十多年了,资格最老。店里管事的是贾主任,叫贾丽,和齐大姐两个人一直不太合。
雪梅在疲倦中很快就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