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的那封信里,有一部分是给我的,剩下还有一部分是给那个叫做芳芳的女孩子。
很老套的一个故事,小叔摆摊的时候认识了一个漂亮姑娘,对方经常到他这里买东西。一来二去,小叔便喜欢上了人家。
这一喜欢就是一年多的时间,难怪他对给她介绍对象的事不屑一顾。
姑娘对他也有一番情谊,两人这算是两厢情愿,照理说这是一件好事,奈何好事总是多磨。
这原因还是来自于姑娘的身份问题,不过倒不是对方出生高贵,而是另一方面。
从人类进入文明社会起,就有一种职业永远伴随着人类。这个职业不可能被消除,不可能被取代,只要人类存在,只要还有男人。
这个职业有一个不太好听的名字,那就是妓女。到了现代另一个让人听上去比较舒服的词语替代了它,叫做小姐。不过这也只是换汤不换药,实质性的内容却没有一点改变,不会让这个职业在人们心中变得高尚起来。
当然后来某国把这个职业发扬光大甚至在国内掀起一阵旋风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是一个让人难以启齿的职业,至少在国内到目前为止都是如此,
爱上一个从事这种职业的女人,更是一件让人难以启齿的事情。难怪小叔会对大家隐瞒这件事情,这在当时简直是一件无法想象的事情。那个年代里如果知道那姑娘的真实身份,爷爷就算是打断小叔的腿也不会让她们俩在一起的。
其实小叔在一开始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等到知道后已经无法自拔、从他留下的那封信中,只言片语,就能够体会他那痛苦又迷惘的心情。
有人会说他犯贱,是,哪个人不犯贱?
不犯贱会好好的一对就因为几句话分了?不犯贱分了之后还寻死觅活?
当然那时候还是小屁孩的我是无法理解这种情绪的,于是我屁颠屁颠的跑到了县城。只有我一个,没有告诉家里其他人,因为小叔在信里说了不希望太多人知道这件事情。可能还是因为对方的职业原因吧,一旦被太多人知晓,让人家怎么做人?
妓女也是人,大多从事这个职业的并不是自愿,哪个正常的女人愿意每天被不同的男人干?
妓女这种职业之所以长盛不衰,不是有人喜欢做,而是有人喜欢捧场。
小叔信里没有透露太多,只是说芳芳也有苦衷,让我把那一封信交给她就是了。
这样也好,虽说这是小叔拜托的事,但是想到对方的身份总是感觉怪怪的。我也没有鄙视的意思,只是鉴于这个社会的现状,谁知道都会有一些想法。
只是这样一件简单的事情我竟然没完成,因为芳芳不见了!
我去了小叔给我的地址,那是一处老旧的出租房,没有丝毫起眼之处,在这座城市里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我问过她的邻居,邻居们都不知道她的事情,只是觉得她平日里晚出早归有些奇怪,不过已经好几天没有看见她了。
这下我傻眼了,我该上哪去找?
没有人知道她工作的地方在哪,她的邻居们甚至不知道她做的什么工作。我在她家门前等了半天,没有人回来。之后几天里,我也有几次专程到这里来,但都没有发现这个叫做芳芳的女孩到底去了哪里。
无奈,我只有把这件事先放下,总不能指望我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能想到什么办法吧?
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失踪人口报警的概念,而且我报警了又能怎么样。你跟对方什么关系?人家女孩长什么样?哪里人?做什么工作?
什么!你都不知道?
到时候一脚把我踹出来,不要说我报假案就谢天谢地了。
“小叔,不是咱不帮你啊,你也看到了,我实在找不着你那芳芳姑娘到底在哪啊。要不……如果你听到的话,晚上给我托个梦?清清楚楚的告诉我那姑娘到底在哪,我也好帮你办事啊!”我在小叔坟前自言自语,把我知道的东西都说了出来。
我想他可能听不到了,不过自从上次迷迷糊糊的再一次见过小叔之后,我对死亡的概念反而有些模糊不清了。人死之后究竟会去哪里?死亡是生命的终结还是另一种形式的开始?
其实我没想那么多,我想表达的意思只是跟小叔说一声。事我已经去办了,不过最后没办成可不怪我啊,是你要找那姑娘突然失踪了,这找不到人可不关我事啊……
总之我絮絮叨叨了一大堆,想要说的无非就是上面的意思。
然后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做梦了……
梦到的人不是我小叔,而是一个陌生的女子。大概二十多岁吧,她长得很清秀,让人一眼见了就心生好感。不要想歪啦,没有限制级的画面,那时候我才十三岁吧,怎么可能做春梦!
不过我不会告诉你,其实那就是我喜欢的类型。
女人的状况看起来不太好,她的脸很白,白的有些透明。头发比较长,及到腰部,但是异常散乱,就像是十天起床都没梳头发一样。
“救救我……”
“救救我……”
她看上去有些憔悴,匍匐在地上,身上一件花布长裙已经满是污垢。手向前伸着,嘴里发出一声声呼喊。她的声音微弱,像是呻吟,还带着哭音。
“是在叫我吗?你是谁?”我在脑中下意识地回答着,但她好像没有听到,依旧在不停的呼喊着。
“救救我……”
“救救我……”
……
她的声音微弱,但是在我的脑海里清晰异常。
“你到底是谁?我要怎么救你?”我大声的叫着,但却没有得到一点回应。
女子似乎听不到我说话,依然自顾自的呼喊着。
“救救我……”
“救救我……”
整整一夜,我的脑海里都回响着这三个字,还有那女子一个人趴在黑暗中的画面。我很纳闷,这样一个奇怪的梦竟然能够整整做一夜,而更奇怪的是我感觉做这梦好长时间中途竟然没有醒。
好吧,其实最奇怪的是我醒之后还对梦里的情形记得清晰异常。那穿着花布长裙的长发女子,她痛苦又挣扎渴望的眼神,还有她一声声呼救。
“救救我……”
“救救我……”
就算是我现在已经醒了,一回想起梦中的情形时这一声声呼喊就会出现在我的脑海。
好吧,其实做梦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是相比起来这一个梦更荒诞与古怪,同时又让我记忆深刻。
与现实相比,做梦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不需要符合逻辑。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可以梦到自己在飞,那是你对自己自信的表现;如果你梦到不认识的异性,那这个人有可能是你成长过程中看到听到接触到的异性的行为声音图像在你思维中汇总成的一个你认为最完美的对象;如果你梦到的是裸体的?那八成是你做春梦了。
但做梦也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情节。不管你是做的什么梦,都会是有情节的。你可以梦到自己在天上飞,然后突然掉下去,或者自己被一群人追杀,拼命跑路。但我梦到的这样一个情景算怎么回事?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
很显然的,我没有把这梦当回事,人的一生里不知道要做多少个梦,我要是一个一个探究一遍岂不是要累死?
只是这个梦真有不同之处。
第二天,我的梦里再一次出现了那个女人,与上一个梦境一样,她依然低声的呼喊着,但对我的询问却置若罔闻。
一连几天,天天晚上都做同一个梦,梦见同一个人,做同一件事。
这下我就有些奇怪了,确实有听人说经常会做同一个梦的,但也没有经常到天天都做,而且这梦的内容如此清晰,就如同在看电影一样。那女子的动作神情,甚至身上穿的衣服花纹我都能够看得一清二楚。
但好像真的像电影一样,我问我的,她喊她的,完全不在一个维度上。
难道说,真的有人在向我求救吗?还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