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军交战的剧烈动静终于引起了修士战场的注意,翟许转头看了一下,高瘦的仇怀“嘿嘿”冷笑一声,后退一步微微地喘了口气。
经过长时间的交战,教主一方的化身境只是略略处于下风,而大修行者的战斗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十余兵家炼体修行者凭借钢铁般的肉体稳稳压下了教主一方,时间在稍微长一些,教主一方便要落败。
赵清白面含霜,金钗插在发髻,手持长剑与宁西斗在一起。她的攻击十分凌厉,却被宁西从容不迫地一一化解。她如此年轻便成为大修行者,即便是整个大夏也是少有,可她遇到了宁西,同样的年纪,同样的修为,处处都把她压在下风。
所以当宁西“师妹、师妹”地叫的时候,赵清的攻击更加凌厉。
在这个时候,三千多骑兵与一万多步兵再次撞到了一起,喊杀声震天,每时每刻都会有人死去,土阳城外成了修罗地、屠宰场。又有数千士兵倒下,而骑兵也付出了近千条性命。
在方圆几里,没有战斗的活人似乎只有药童一个,他手里拈着一枚银针,不停在吴越的身体上刺下、提起,然而吴越并没有醒来。
太阳终于熬不住,落到了山下,一道银色的弯月挂起来,土阳城下尸体堆在一起,将成小山。
诚王的此次进攻出乎意料地坚决,荣将军看着倒下的兵马神色丝毫不变,带着残余的兵马再次发起冲击,迎着炸弹,悍不畏死地冲上去。疲惫的骏马再也没有起初的威力,时间越长,对他们越不利。
又过了一段时间,五千骑兵只剩不足两千,而倒下的三阳守军已经将近四千。荣将军铁面纱里的脸上露出了极度震惊的神色,他似乎害怕了,从来没有哪一仗让他打得如此惨烈,居然只用三千多的步兵便拼掉了三千多玄铁重骑!
孟鲁再一次击退了骑兵的冲锋,低下头,看着脚下横七竖八的尸体,脸上的神色越发冷漠,肩头猛地抽动一下,望向了荣将军带着铁面纱看不到表情的面庞。
“哐哐哐”的鸣金声响彻天地,这声音落到苦战很久的士兵耳朵里宛如天籁。
两千骑兵迅速脱离了三阳守军的纠缠,重新聚拢到二里之外的小山丘上,诚王的紫金花旗飘扬在空中。荣将军看着这杆军旗,仰头叹息一声,勒马回转,大地传来一阵颤动,骑兵消失山丘后面。
这场惨烈的战斗就这样走进了尾声,那些骑兵已经输了。孟鲁四周看着倒下的士兵,死了的已经死了,活着的或脸色麻木,或痛苦哀嚎,没有半分战胜之后的喜悦,因为这场战争来的莫名其妙,在此之前谁都没有预料到诚王居然派来五千玄铁重骑。
然而诚王也没有预料到,他手中的这张王牌没有立下奇功,居然第一仗就惨败而归。
孟鲁下了几个军令,活着的士兵开始收敛烈士的遗体,等他们抬头的时候,孟鲁已经加入到另一个战场,他站在了尚城的身边,共同对上了阴阳教的长老。
本来已经处于下风随时可能失败的阴阳教修行者,在这个时候终于开始溃败。
首先是一口长刀斩向了赵清,赵清一心一意地对付宁西,猝不及防之下被砍中右臂,她清喝一声,金钗瞬间刺向那个兵家炼体大修行者。金钗化作流光,刺破了那修行者的身体,在那铁臂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口。
就是这一分神的瞬间,宁西的幽兰飞剑已经架到了赵清的脖子上,她“嘿嘿”一笑,说道:“好师妹,你可又到我手里了,你猜我这次是杀了你还是放了你。”
赵清似乎并没看到脖子上的剑刃,悠然将金钗重新插回发髻,她断定宁西不会杀他,所以长剑一抬便将宁西的剑荡开,身子向前再次对宁西出招,宁西却并不惊奇,笑骂一声“不要脸”便御剑抵挡。
然而战斗全凭一股“势”,赵清已败,势气全无,所以不多时便又被幽兰飞剑架到了脖子上。
“好师妹,你再耍赖我可就要砍下去了啊。”宁西又笑着对赵清说,赵清冷哼一声,却并未再有任何动作,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宁西,虽然宁西脸上挂着笑,但如果赵清反抗肯定会立即死去。
“呛”
一把禅杖骤然飞来将宁西的长剑荡到一旁,比丘和尚瞬间出现在宁西的身前,举起手掌拍过来。
那个手掌通红,如烧红的烙铁一般,尚未落实便能感觉到高温。
佛宗伏魔掌,端的是不可小视,比丘和尚面如金刚,似乎就要一掌将宁西毙于掌下。
翟许的剑也飞了过来,直刺那个通红的手掌,那手掌一收,比丘和尚带着宁西身形疾退,两个起落便消失不见。
比丘和尚和宁西消失之后,这场修行者的战争胜负已分。
瘦高的仇怀划出两道符,不知做了一个什么阵法竟然凭空消失,场上仅剩下了独臂的教主与卢成斗在一处。忽然教主大旗一挥,天色骤变,剧烈的狂风刮起来,天地之间飞沙走石,连元气都狂躁地形成了数个杀势席卷向卢成。
这道杀势威力之大,连卢成都不敢硬拼,不得以之下他只得退后几步,出乎众人意料的是,教主身形一闪居然到了吴越的身边。
药童正抬手向吴越的人中刺下,骤然感觉耳边风起,手腕偏转,银针插进了教主的手掌中心,但教主的手掌也拍上了药童的手。
“咔嚓”一声,药童的腕骨折断,身体飞出去老远,一口气提不上来,就此晕了过去。
教主抬手提起吴越,大旗一挥,身下便宛如乘坐了云朵一般,两柄剑突然出现在教主的身侧,卢成的那块黑色铁木与两柄剑同时重重地打到了教主。教主吐了一口血,接着这股强烈的冲击,以无与伦比的速度消失不见。
卢成骤然提速狂追过去,一刻钟后却无功而返。他无法找到教主的踪影,更何况此时的药童已经受了重伤。
教主已经走了,剩下数名大修行者全部被囚。翟许看着吴越消失的地方,摇摇头终于没有杀死这几个大修行者。
以往认为,杀人者死,伤人者刑,就连他的儿子都死在这条铁律之中,可现在他居然为了吴越的安危放下了这点坚持,所以翟许重重地叹了口气。
即便这一声叹息在骤然寂静的土阳城外都略显突兀,数千具的尸体堆积如同一座山,已经有部分被拉倒了战车上,准备运走找一处地方埋葬。土阳城前数里充斥着肃穆、凄凉、诡异、悲壮的气氛,土阳城上的守军和百姓们看着城外的场景失声痛苦。
土阳城城门悄无声息地被打开,城内走出来一个人。这人形容猥琐,正是公孙权,他拉着一根绳子,绳子那头系着一个头发斑白的人,正是土阳城守。
城守已经年逾花甲,浑浊的双眼看着倒下去的官兵,怔怔地流出了眼泪。在这一刻,他意识到权力的争夺就是这些血淋淋的杀戮,他觉得他不应该临时倒戈,偏向教主、偏向诚王。
一道白光闪过,城守顿时感觉天旋地转,片刻便失去了意识。他的头颅在浸透了血的土地上滚出好远,未曾泯目,无头的尸体“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翟许收回天志剑,冷漠地盯着跪在地上兀自颤抖的公孙权,下令将他收押监牢,听候发落。
战场的阴冷气息随着清风飘出去老远,向东数里有个密林,林外有数个鬼影漂浮在空中,当这阵阴风刮过的时候,他们忽然张开似乎并不存在的嘴,一口一口地吞下并不存在的食物。
空气中弥散的将士的灵魂,成为他们增加修为的原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