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狼最后其实是休斯处理的,新手手册可没有手把手的教过如何亲手快速的从一具尸体上取下两根无毛的大腿,更没教过身上其实可以带点盐之类的调味品,不止能让食物更好吃,也能让人更快恢复体力。
新鲜的狼腿在火堆上逐渐变色,可周边的气氛却是如此的沉闷,直到那个蒙着脸的男人揭下面罩,露出一张年轻苍白的面庞,这里的空气才终于开始流动。
他挠了挠因为被面罩摩擦而有点痒痒的脸颊,左眼望着火堆,明显的看出他迟疑了下,随即说出了他坐在这里后的第一句话。
“我叫花木,一个……迷路的逃犯。”
花木抬起习惯性垂下的眸子,看向对面的几人,说完了这句话后,他似乎也一下轻松起来,迎着对面那狼狈四人惊诧的目光,笑的有几分得意。
只是,到底有什么好得意的啊!?
伊拉的脑袋好像被谁用板砖从后面来了一下,整个人都嗡嗡的,只有那句话还在耳蜗旋转着回响,一个……逃犯?
就在刚刚,这个有着浅绿色眼瞳的新手还在想着对方的身份,这其实很好想,一个实力绝对达到队长级的男子出现在这个无法无天的原始地带,只有简单的几个可能:一,传说中厮混在中层以上的超级猎手,二,执法者队长出来便衣执法,三,一个凶残危险的逃犯或反叛者之类的
前一秒钟伊拉还在做着排除法,不懂基本常识所以可能不是猎手,用的黑刀很像执法者用的,所以应该是执法者,然后后一秒,这个家伙就自己申明了自己的身份!
一个逃犯!一个队长级的逃犯!
过往的二十二年所知道的常识很快便勾勒出一个恐怖的形象,嗜血,残忍,变态,杀人狂,虐待狂,脸上带着邪异的笑容,然后用手中的黑刀刨开他们的肚子,带着黑色手套的左手伸进去掏出心脏,狠狠的一捏!
毛骨悚然!尤其是看着那家伙笑的时候露出的尖锐犬牙,伊拉越发的全身发寒,有种刚出狼窝又进虎穴的感觉。
“你在看这个吗?”
花木抬起一旁的黑刀,对一边连忙转过眼珠老实看着手中烤肉的休斯说道。
“你好像认出来了,这个就是执法者的黑刀,用来……用来让我证明自己很厉害的东西,当然它本身也很好用。”
摸了摸从布中露出的刀柄,花木又重新把它盖好,休斯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倒是旁边的亨特神色一黯,连忙扭过脸避开那个青年的目光。
“基本来说,我因为被追杀所以迷路了,离开的时候又忘记问目标的位置,所以已经四天没好好吃过东西了……那个,不介意的话,你的狼腿该翻面了。”
收起刚刚一闪而过的笑脸后,花木好像一下子沉静下来,一本正经的说着莫名其妙的话,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有点木讷的感觉。
“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休斯连忙翻了下手中的狼腿,那匆忙的动作显示出他的不安,坐在后面神经更为敏感的伊拉更是刚把蓄在口中的口水咽了下了去。
脑海中的想象,刚刚杀恐狼时凶狠迅猛的身手,还有此刻木讷说着话的模样,这让他的认知有些崩溃,尤其是对方说出的话语竟如此直接,不加掩饰的如同那头角狼被剔除皮毛后,直接暴露在空气中的肋骨。
“恐惧让认知充满想象……你们没必要这样看着我,我只是一周没和人说过话,好不容易熟识的同伴也消失不见,所以有些混乱……但总的来说,我在学习如何简单直接的表达自己,这是一种和过去的我完全不同的表达方式,就像一种挑战的方式,你们明白吗?”
他向前探了探脸,露在外面的左眸扫视了下,见几人的眼中都还是茫然和不安,便又坐了回去。
“这样说吧,我说话的方式很直接,也都是实话,刚刚你们应该了解些了,所以我告诉你们这些东西,其实就意味着,我没可能让你们离开我,至少最近几天没可能。”
花木没什么表情的面庞,就好像他正在说的是一件多么理所当然的正确的事,别人不应该感到疑惑的事,说完后他左右看了下,最后把目光定格在躺在地上捂着暗红色右臂的威廉姆。
“你需要缝合伤口,你们立刻帮他清洗缝合一下,不然他就只有死在这儿了。”
指了指威廉姆,花木说完看了休斯和亨特一眼,向前坐了坐,对休斯伸过手,在对方愣了两秒后成功的把烤好的狼腿接了过来,顺便把另一个还差点火候的在架子上转了转,随后他掏出了一柄多功能小刀,削下一块还带着血丝的狼肉放入嘴中,旁若无人的吃了起来。
休斯脸上的表情抽搐了下,终于还是转过身,和亨特对视一眼后,来到了威廉姆的身旁,唯有伊拉坐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
“你是新手吧,坐这里,哦,给你这个”
花木招了招手,在伊拉左右摇摆的眼瞳中看着他坐了过来,顺便削了一块狼肉给他,又给自己削了块,他吃的倒是很快。
“谢…谢谢”
伊拉捧着狼肉,他明显的看到背对着他的休斯动作停顿了下,这让他更加不知如何是好,最后还是腹中的饥饿下了决定,张开大嘴狠狠咬了一口。
热乎乎的,很有嚼劲儿。
“你在担心那边两个人对你的看法,因为他们在忙碌,而你在这里吃饭……尽管你们是同一个团队的。”
花木一边吃着一边说着,眼睛却只盯着另一根正烤着的狼腿。
“但你不知道,那两个人的体能比你们好的多的多,却依旧和你们跑在一起,而且还被你跑步超过,如果跑得快就能活,他们干嘛不早点放开速度跑。”
又削下一块。
与他不紧不慢的动作一起浮现的,则是伊拉心中的问号,现在想来,自己都跑的快断气了,可休斯和亨特根本呼吸都正常,就算是最后见到他们俩的时候,也没见多累。
“我猜的没错的话,角狼群是要全部吃掉你们,所以它们可能是采用掐头去尾的方式,杀死所有突出群体的落单者,太过落后的,太过靠前的,都会死,反倒中间不突出的,也许能在角狼扑杀其他人的时候找到机会冲出去,虽然他们还是小看了角狼的决心”
花木意有所指的看了眼地上的威廉姆,这个最为魁梧的大汉此刻正咬着一截木头,疼的满脸瞳孔,眼珠都凸了出来,血丝爬满眼白,好像要把蓝色的眼瞳拉散,他不停发出痛苦的吼声,身体却还被亨特死死按着。
伊拉也顺着花木的目光看去,大脑一片混乱,但随着那记忆的回放,身旁这青年的话语却逐步清晰起来,这让他不由得想回头看一眼那人,只是扭过来的面庞刚好对上对方黑色的左瞳。
“一个被抛弃的人。”
他这样说道。
“别太在意,我只是想说说话,总跟自己说话,有点烦。”
在伊拉怔住的表情对面,是花木嚼着一块肉,断断续续说着话的模样。
火光映出他的侧脸,苍白而年轻的轮廓,那只左眸静静的望着火苗的跳动,嘴里的话语继续,腮帮子却还鼓动吞咽着嘴里的食物,那呆呆的模样有种难以靠近的奇怪感觉,伊拉短路的大脑里竟一时找不到一个词语来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