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大早，两人一狼起了床，坐在床边眼对眼发呆。
乔晓说，“凰姐姐，我饿。”
毛球悲鸣，泪眼汪汪。
童凰想起了被他们卖掉的鲜活鲜活，精力旺盛的鸡。拔去那毛，洗干净，先把它的腿拔下来，温热温热的肉，温热温热的鲜血……
想着想着，童凰嘴角挂起了口水。
乔晓用胳膊肘顶了她一下，“凰姐姐！”
童凰回过神，擦了擦口水，端了一副正儿八经的模样，说道，“别急，我有办法！”
客栈虽然简陋，但是老板贴心的准备了笔墨纸砚，童凰跳下床，拿了张宣纸，粗糙的磨了点墨，颇为郑重的提笔写下歪瓜裂枣的四个大字：卖身葬姐。
想了想，她这么个拥有专业水准的演员，竟然演那裹在草席里的一动不动的尸体，实在是大材小用，再说要是乔晓真被买了去，逃不出来，那也是个大问题。
于是，又提笔将“姐”字划去，改成了“弟”字，卖身葬弟。
终于满意的点头，乔晓一脸疑惑的看着童凰在纸上改改画画，不知道在干嘛，问道，“凰姐姐，你画的什么？”
“卖身葬弟，今天我们就要靠它吃饭了！”童凰将四个字一个个指给乔晓看。
童凰想，他才十一岁，不识这几个字也正常。
“刘老夫子教我的‘卖身葬弟’四个字，怎么不是这么写的呢！”乔晓歪着小脑袋说道，循着记忆，又细细的思索了一翻。
童凰拿起纸认真看，虽然她就小学时候练过几天毛笔字，但是也不至于写的让人认不出来啊！
“刘老夫子教你怎么写啊？我学的就是这么写的。”童凰重新将宣纸放下，又拿了一张干净的纸放在乔晓面前，道，“你写来看看。”
乔晓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与童凰完全不同的四个字，写完，抬头望着童凰，说道，“刘老夫子是这样教的……”
“你确定这四个怪模怪样的字是‘卖身葬弟’？”童凰瞪大了眼，问道。
从前跟着刘老夫子学写字，乔晓一直被夸赞学得最快，字写的最好，现在怎么写出四个字，竟然让人认不出来呢？可是，那的确是“卖身葬弟”四个字啊！
乔晓使劲点头。他再看向童凰，却见童凰呆愣着，神思不知飞到了哪里。
半晌后，童凰已经想通，文盲就文盲吧，大不了从头开始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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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鹿镇是西北草原最大的镇，本就非常热闹，然而早市，却更要热闹几分。因为早市卖的，都是刚出炉，鲜呼呼的东西，无奇不有。
比如，猪肉摊旁，跪了个看起来十分瘦弱的小孩儿，她穿一件黑色厚棉衣，戴着一顶棕黄色草帽，低着头，微弓着腰，浑身污脏，双肩轻颤，一张破席横在她身旁，破席裹成桶装，席子末端露出一只小小的鞋尖，看那鞋子的大小，破席中的人约莫也只有十一二岁。一只灰黑色的小狼蜷在她脚边，无精打采，眼中泪花闪闪。小孩身旁用破竹竿挂了张宣纸：卖身葬弟。
清晨的雾还没有散，缭缭绕绕间，更添了几分凄清悲切.
十一二岁，是孩子最无忧无虑的年纪，可是现在，一个横死，一个卖身，此情此景，真是惨绝人寰，天地同悲啊！
路过的行人无不驻足，不一会儿便围了一圈，观众们心情沉重，情绪低落，一些心灵脆弱者，甚至背过身去偷偷抹眼泪。
当然，也有些就当笑话看，对童凰指指点点。
“你看这小孩儿这般打扮，也不知道是男是女，怎么买啊？”
“你看这孩子，这么瘦小，又穿这么厚，万一有什么病，说不定买回去就死了。”
“那可不是，要是传染病，那还得全家遭殃，走走，咱们看看猪肉去。”
“咦，这不是昨天在莱阳饭馆吃饭的兄妹吗？昨天还开开心心吃饭呢，今天弟弟怎么就死了？你哥哥呢？就那个长的挺好看，看起来挺有钱那个？”
“对啊，孩子，找你哥哥去啊。不要在这里卖身了！”
“现在这世道，真是什么都不好说，刘懒汉，你知道吧，昨天死在镇外的曲以河里了，他也是作恶太多，该！”
“麻婶子，你身体这么不好，怎么出来了？不在家里休息呢！”
“哎！老胡昨晚一直没回来，我看他今天来卖泥人没。”
“老胡啊，我倒是没注意，我帮你一起找找？”
……
童凰在心里叹气，人心不古啊！这些人完全把她们今天这一出当新鲜看，直到雾散尽了，也没个人因为“可怜”他们，给点钱意思意思。难道真是因为她打扮太怪了？
今天要是卖不出去，他们只能到林子里打点野味吃了，不过这最近的曲以林闹妖怪啊！要再碰到个打妖怪，她还能活？
“哎，孩子，把你的帽子取下来，哥哥看看你长什么模样？要是女子，长的还不错，哥哥便要了你回去做小妾。”声音痞气又猥琐，他是镇上靓衣坊的少东主，这条街的小霸王，十分猥琐好色。
童凰感到有人取她的帽子，她伸手死死扣住，说道，“我是女子，不过长得特别丑，哥哥还是看看到其他地方看看吧！”
“丑不丑的，让哥哥看一眼又怎么样？”放在帽子上的手继续发力。
童凰不说话，执拗的抓着帽子不放。
“那哥哥把你买回去了，你不给哥哥看，那哥哥跟你那个的时候，怎么办？”那只手又伸过来拽她的衣服，“脸不能看，看看身子，总可以吧！如果身子白白嫩嫩，买回去没事摸摸也行！”
身子更不能看！童凰拽住衣服。
但是男子在童凰身上上下其手，童凰顾得了东顾不了西，毛球看童凰招架不住，飞身跃到男子头上，抱住他的头乱抓，男子被抓疼，叫到，“六福，快过来，把这个破玩儿弄开！”
人群中跑出来一个瘦小的男子，是痞.子的随从。六福揪着毛球的皮毛，费了好大劲才将他从主人身上弄下来。
痞.子被毛球抓的有些气闷，便把怒气发到童凰身上。他一把将童凰推到在地上，踢了两脚，恶狠狠说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买你何用？我现在就把你弄死，再把你和你弟弟一起埋了！”
童凰猛然被推倒在地，帽子没抓稳，落到了一旁，她赶紧把眼睛闭了起来。痞.子见这女子被踢了也默不作声，毫不反抗，顿时来劲，又恶狠狠的踹了两脚。一边踢一边道，“模样长得不错，把眼睛睁开给小爷看看！”
童凰完全不予理会，只抱着身子在地上缩成一团，如果不是因为身体状况异常，她不能当街发作，看她不跟他拼了！可是心里却还是默默安慰自己：她就不信，他还能真就把她踢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