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攻心为上
看守所长又及时打来电话通知王伟，在押嫌疑人小六因急病送往医院，现在急救室救治。
肖常在旁边提醒道：“不会又是哪出戏吧？”王伟冷静思考后说：“他知道没价值，应该不会，走、抓紧到医院。”
急救室值班医生介绍病情：“因重感冒未进食，导致虚脱休克，刚肌肉注射过，正挂水吸氧可能很快恢复。”小六被转入特护病房，看守民警在旁边守候，正好醒来时王伟还没有离开，倒杯水扶起他慢慢喝下去，然后像待三婶样掩掩被角，没有追问什么，肖常拿着饼干、鸡蛋糕走进来。
小六或许因健康原因，细察与往常不同的是，充满野性眼光变得无神。王伟来到门外低声提示看守民警：“注意谨遵医嘱，不要让嫌疑人随便吃东西，除医务人员外严禁接触他人”然后又观察小六一番后，便和肖常走出房间。
乍起急风骤雨，瞬时云过天晴。三十出头的小六自打记事起平生头次住院，像荒坡野草真还经得起折腾。值班医生诊断准确，次日小六就被准回继续服药治疗，两天后基本恢复元气。大约因境遇磨砺，收敛些狂态添几分忧心忡忡，在讯问室看见王伟、肖常时，面容上又平添些茫然。
讯问按部就班进行，问答中案情并无太大进展。王伟没有严厉呵斥，点上烟分一支语调平静问：“小六考虑过没有？你设身处地想想现在什么位置？”小六面无表情说：“王所长，你们对我不赖我心里有数，可这是在看守所，恕我无法报恩。”
王伟笑笑轻蔑说：“你别想偏啦，出去到社会上拉只羊给我们报恩？”问话显然制约小六的随意并刺痛他，一阵无言室内静悄悄的。此时王伟像佛堂虔诚诵读僧人，依然平心静气观望等候，片刻钟后依据掌握相关情况，逐渐加快语速发问：“你讲义气守规矩是吧？但你怀里揣着别人罪行不露，尤其是替心黑手辣的人隐藏秘密，等于是颠倒位置牵着他鼻子走，这样将自己置于十分危险境地，你盼望相安无事，可别人随时想为脱身，而灭口做掉你，黑道上人心险恶暗算无常，你以为是还不是？”
小六满脸茫然不知所措，轮流看着眼前地面墙壁。王伟捡拾其另个软肋单刀直入，振聋发聩说：“你父母养育你也为天地生灵，虽无多少爱抚，但你父在天亡灵恐也不愿你不明不白枉死于邪恶之人，你想想我说的对不对？”
小六不知王伟究竟掌握自己多少东西，话语全部意思虽未尽吃透，但印象模糊父亲死因有疑困惑其多年，问话主题也正是他多日来心领神会、朝思梦想挂牵所系，病愈之体顿时周身冷汗渗出，直觉手脚冰凉呆若木鸡，竟长时无语应答愁眉紧锁，少有失魂落魄之象。
肖常看无法记录，便起身拿出提包内两套衣物，走过去说：“这是王所长自己出钱，给你购置的换洗衣服和鞋袜。”小六行动不便呆望着，虽其心性久经风雨已近木石，但前番话语中肯事实，诊病就医衣食所赠情节反复磨蚀其心意。
王伟冷眼细察小六接住衣物，嘴角微抖仍哑口无语，知道火候未到，便急拉快放话锋陡转说：“今天就问到这里，你回号冷静想想，有些事能躲过初一、怕是躲不过十五，你走出监房门怕都不安生，我提醒你自己掂量好，路长还想摸黑走，世上没有后悔药，在笔录签上名字。”王伟的话入理有力道，没有太多责备之意，语重心长又恰如其分。
小六内心极度矛盾，顾虑重重站起身，心底前思后想最后防线被突破，急不可耐辩白道：“王所长、不是我不交代，有的事恐怕说不清啊！”
王伟站直身坚定可信的说：“你只要如实交代，我们会依法查明不枉不纵，如有立功表现可作为减轻条件上报，张山回家就是例子。”
小六听罢此言，像被撞般后退半步，“扑通”坐凳子上，懊丧万分道：“他招惹的是货，我招惹的是命啊??????”
胡文家出身书香门第，上世纪六十年代家道变故，其父母离异，年幼的胡文随父回原籍方营务农谋生。十几年后赶上恢复高考招入名校，毕业后尽孝道申请回乡高中教学。所带毕业班升学率居全市前列，家中墙壁贴满奖状，抽屉里奖励证书、桌上放着奖杯，后来每年奖励几百元。但他慢慢发现学校换几任领导文化不高，很少执教，整天香车佳人出入于酒店和休闲会所，全无师表，假期公款外出旅游，心中渐生不平与自惭。
有次胡文父亲生病去医院，他向校长借用学校小轿车，校长狡黠笑笑交代说：“用完记着加二百块钱油，你是教育界先进人物，要注意形象、公私分明吗。”
他低头算算进城来回租车不到百元，便问句后悔多年的话：“你们家里经常用车出油钱不出？”说完话他看着校长由惊到怒神色扭头租车去。
随后为改变窘态，胡文在学校印制复习卷子高价出售，又私估高招试题倒卖。后被校长发现严厉训斥扣发补助，一怒之下他主动提出停薪留职，校长巴不得批准这个刺头辞职，胡文在家犹豫段时间后，开始下海经商生涯，经历一路坎坷，近几年突然发达起来。
胡文在方营沙场入有股份，后来沙场扩大范围，购买户家承包的河滩地，村里签订合同每亩价格万元。可是周五家承包地期限还长，并且改造成果园嫌价低不同意。胡文手下带人强占，双方动手打架，周五头部受伤，到医院托人开具耳膜穿孔诊断书，被定为轻伤。
胡文提出拿五千块医药费和解，周五为争口气不同意，坚持要求警方追究对方责任，胡文托几个场面上人都没说下来，最后找两道人物调解双方达成协议，本年内赔偿三万块才摆平。胡文认为被斗大字识不了一升的乡晕子敲笔竹杠，心中暗自愤愤不平，从此结下梁子，可又暂时不宜提起，年关已至，聚仙居打烊后悄悄回到小旅馆，给商业公司处理几宗业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