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依旧寒冷,天气阴沉沉,仿佛过会就要下雨,我特讨厌这种感觉,我不喜欢一直等待着一场要来不来的雨,这种过程真让我无法忍受。现在在家里,无法在床上听见上课铃,于是只得硬着头皮早点出门。刚一出门,我的头发立刻被风吹得飘了起来,脸上的肌肉霎时绷紧了,我哆嗦了一下,把衣服裹紧一点,想象中的寒冷得到了现实的印证,我的手被冻得犹如老奶奶充满皱纹,干巴巴的手,简直让人难以忍受,我的心里更加厌烦这种鬼天气,想着无聊的一天就这么开始了,真让人扫兴!
就在这时,我突然记起昨晚做了个噩梦,梦见在一片大沙漠中,零散地长着几撮荆棘,可不知为什么,到处都有炸弹在沙漠爆炸,扬起巨大尘土,而我在狂奔,这无声的场景让我感到万分恐惧,我半梦半醒,想劝说自己这是梦,是假的,但是却挣不脱这个梦网,于是,只能在夜晚惊慌无助。现在,虽然很冷,但噩梦已破,总是有那么一点值得欣慰。
我急急地走到校门口,却碰见了阿白,小关。
“吃饱了撑着在这里?!”看他们那缩头缩脑样,我心里在发笑,脸上却故作严肃。
“终于等到你了!”
“有何贵干啊?
“紧急情况,拿几百块借我,过几天给你”,阿白直接了当地说,“你知道,我父亲的工程出了问题,我的生活费都成问题啦。”
“我也需要几百块周转一下”小关笑嘻嘻地说道。
这是我人生第一次接触到借钱这个话题,后来我才知道借钱这个问题真的是门巨大的学问,但在当时,我靠的都是最初的自我意识在行事,我的钱除了吃饭,用的很少,加上有些许租金,所以我的生活在学生时代还算富足,于是我很爽快地把钱借给了死党阿白小关。
很快,到了约定还钱的日子,那天,大半天,我都见不到他俩的人影,我想着他俩也许有事吧,于是还是耐心地等待着。不久便在学校操场撞见阿白了,他正悠闲地向我走来,而后还没等我开口,他便若无其事地说道:“我弟弟快要高考,我给他买了一些参考资料,钱过几天再给你。”
其实我不缺钱,但是我喜欢别人言而有信,但听阿白的解释,仿佛也可以谅解,于是什么都没说。
小关倒是把钱还给了我。过了几天阿白又道:“下了一场大雨,我老家的房子倒了,我爸把钱拿去修理房子了。”
其实几百块钱能起这么大作用,我也是蛮开心的。
“江山,再借钱给我一下,我去买个MP4学英语。”小关又来了。
有借有还,再借不难,而且学习的事我没理由不支持,况且我的脑子总是闪过他那劣质的皮鞋与油腻腻的头发,于是二话不说又借给他了。
还是过了几天,一见到阿白,我就抢先开口道:“不会又有什么坏消息要告诉我吧?”
我看着阿白沉默不语,又摇头叹气的样子,心里不禁骂道:“该死,又被我猜到了。”
但看他那落魄样,也不好再落井下石,转而问道:“出了什么事?”
“哎,我弟弟考砸了。”
虽然我不知道阿白弟弟考砸了跟还钱有什么关系,但可能这也是个重大的事,心情不好影响了阿白还钱的积极性,于是又关切问道:“你父亲的事影响了他的考试发挥?”
“可能吧,也不知道他怎么回事,以前都考前三,这次期末模拟考掉到了中下水平。”
“哦,开导开导他吧,明年就要高考了。”
阿白嗯的一声,充满了无奈。
小关又把钱还我了。
还是过了几天,我见到阿白,慢慢的用不抱希望的态度来面对,事实证明,我这么做是明智的,几百块的事,居然关乎到生死了,因为这次轮到阿白的奶奶死了。
阿白的奶奶死了,还好我从来没有逼过阿白还钱,不然我会以为他奶奶是我逼死的。接着,厄运似乎跟定了阿白,一个接着一个,他还过我一部分钱,然后又向我借了更多的钱。从此,我与金钱结下了不解之缘。
“为什么你总这么倒霉?”我问阿白。
“哎,我也不知道!”
我应该为我的毒舌感到抱歉,因为我从头到尾把他的霉运说了一遍,责怪他到底怎么回事,而从来没有去真正体会他的难处,去跟他一起面对一起承担,只把自己内心诚信的准则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很快,他父亲被拘留的噩耗又传来了,我们已经像司空见惯了苦难一样,平心静气地谈论着。我很佩服阿白从一个公子哥掉落到这么落魄的境地,连生活费都是个问题,但悲伤失意在他脸上从来没有停留过多久,也许他也跟我一样,对生活的信心永远不被外界打死,他的“咳——呸”,依旧那么坚定那么磊落,我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借钱这事如果仅限于他倆,也许我的金钱世界还是很单纯,不过世事难料,仿佛在同一时间,他们都缺上了钱,并都找上了我。蜜蜂也向我借了千把块,依旧是原本有个会赚钱的爸爸,后来做生意亏了,于是连学费都成问题了。我作为老大,真是义无反顾,而她那学习的聪明劲让我对她很是信任,加上是个女生,又经常一起窝在305室,于是我身上几乎没留什么钱,把钱最大限度借给了蜜蜂。看来学费问题也是个大问题,哎,我突然觉得好像需要用钱的地方都成了大问题。嘿,蜜蜂依旧没有在约定的日子还钱,我从不开口向人要钱,但我自己也已经没有钱可花了,飞飞知道我的情况,直接找蜜蜂还钱给我,当然,这是蜜蜂后面跟我说的。然而她能力有限,也许家里又突发了什么事故,于是她的还款期也是推了又推。
现在换成我需要向别人借钱了,我首先想到的就是华仔,我对他开口任何事情,从来不觉得不好意思,他拒绝与否都不太会影响我的心情。他承包的工程没有让他发财,他通常口袋里有一些钱,隔几天就一分不剩,过几天又有一些钱,隔些日子又一分不剩,我已经深知他的赚钱与用钱套路了。我跟他要钱从来不说借,而是理直气壮地打电话给他:“身上有几百,我要用。”他只要有,总也会给我,但很多时候都是工程款没有及时到账,因此拿他的钱也不是很畅快。我有钱也会给他,但极少,因为我不会赚钱,不懂存钱,想到喜欢的东西就想立刻拥有,而从不考虑口袋里的钱够不够,明天还有没有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