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夜青表面上看倒是温和顺从,人畜无害,心中却不知有多少羊驼在呼啸,奔腾。
明言?她还名句呢。
呵,散步,怎么昨日,有闲心散步了?不是一向怜惜自己的小短腿儿,连去个湖边都要八抬大轿抬去么?呐,散步也当你减肥吧。散步,还这么巧,散到她院子去了——你不是有洁癖么?她院子旁边就是柴房,柴房那和老鼠,虫子等并存的“脏地方”,你会去到那边!?嘛,这洁癖突然就好了,咱也不纠结了,你还这么巧,轻轻一望,就那么望了一眼院门,就直接望到那棵树——还是树下?拜托,那树在后院啊,论她平日伸长脖子去看,也只能望到那高过树枝丫——不成,你有透视眼?
夜青内心吐槽了几千万遍,但嘴上也没说什么,等着夜侯开发话。
“你看看你……”
“无镜,脸面无可奉见。”他刚开口,她便淡淡吐出八字。
这个家伙!还有没有把他放眼里了?!
夜侯开青筋暴起,他和整个燕秋国都知晓夜青的都不明白——为何夜青与四年前的她变化如此之大?!
四年前的夜青,被夜祖母从树林里捡来当宝贝养着。按照夜府世代规矩,女儿家家只要是年龄大的,辈分就大。如此一来,夜青自然而然成了夜府四小姐,硬生生地从山鸡飞上枝头成了凤凰。
夜祖母可把她当掌上明珠了,但在其他人眼里,她什么都不是。夜祖母半年后去世,夜青的枝头断了,凤凰的翅膀折了,从此她成了夜府人欺压的好对象。夜祖母留下一封遗书,是要把夜青好好抚养,白纸黑字摆在那,夜府也只好硬着头皮养着她。但她没了祖母的庇护,连一个下人都可以随便拿她当出气筒。而她那软弱的性格,只能忍气吞声。夜老头子向来不信她,不喜她,她无状可告。
直到后来,夜青不知为何落入河中,病重,昏迷不醒整整七日,醒来后性情大变,夜府大少夜昌黎赌钱赌输三万两气的踹了她一脚,她还了一掌,两人打起来,夜昌黎重伤,夜青也不过是皮外伤,这般恐怖,夜府儿女从此个个都没敢和她硬扛了,只敢给夜老头子传诽谤来陷害她——他们知道夜青起码不敢对老头子如何。
“我养你这么多年,你如此答我,不觉得羞愧吗!?”
呵,也不见得你对“她”有多好。她心中默念,轻描淡写,仿佛问的并不是她一般道:“不觉得。”
“你……”
“胡闹!”正当夜老头子气的憋不出一句话来,坐在他旁边椅子上的妇人猛地拍了案台一掌,瞪圆了眼。
“偷家姐的首饰盒,顶撞家父,你竟未有一点羞愧之心!来人,家法伺候!”
那夜府大夫人拿起一家丁奉上来的木板子,走上前往她那背上狠狠一抽,直抽出一声响亮的“叭”声。
如今正值春日,寒气还未散去,就是在掌心拍打几下都觉得略疼,何况是有意用板子抽背。
板子抽的如淋雨一般,一板接一板。夜青未出声,只是浅笑,但有些许不易察觉的晶莹凝在眼眶,却顽强的迟迟未落下来。
前些日子,有场拍卖,大夫人眼瞅着自己最喜爱的首饰就要到手了,却生生的被李府二夫人以更高的价钱拍走了,这段时间总见那李夫人戴在身上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的,自己气的牙痒痒又不能说什么做什么,只能自个儿生着闷气,这会正好有个人当沙包给她杀气,她何乐而不为?!
刘志美抽的越来越用力,夜青倒也不叫不喊,只是十指已陷入手心。
手心被指甲钳的生疼,但背上更疼。
“好了,夫人……”夜侯开担心闹出人命来,想着要是传出去,名声扫地可就不好了,便开口一劝,让其收手,刘志美心中仍不痛快,让人上了盆水,浇花似的淋到夜青背上。
夜青一阵头晕目眩,背上只感觉一阵火辣,疼痛难忍,昏死了去。谁也没看见,那几滴泪在闭眼那刹悄无声息地落下来,谁也没看见,她那抹浅笑悄然无息。
那盆水,是盐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