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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心结

新帝登基第七天的朝堂之上,将之前一段纷纷扰扰的内乱真正划下终点。

前太后陈氏,混淆皇室血统,使真正的公主流入民间,残害皇子,囚禁皇帝,犯下数条死罪,但念在对太上皇数年的养育之恩,且双眼已经失明,特免死罪,流放浣北。

赵岳琛,与陈氏合谋,冒充皇子,理当死罪,但良知尚在,危难时刻出手相助,虽功过不能相抵,但可免死罪,贬为庶民。

赵隆祺,遭受陈氏迫害,帝心悯之,封为宁王,望永生安宁。

三朝贤相苏维鉴、飞骑将军苏龄、京城禁军统领杨将军、杜侯爷等人为国事出生入死,功勋卓著,升官封爵,赏赐珍奇异宝,良田美宅。

吏部侍郎苏璟,在危难之时舍生忘死,赏赐金玉府邸,官封一品,长伴君侧。

众臣跪拜谢恩,唯有一人立在朝堂之上,静静不动。

宣旨的广白不禁看向龙椅上面色温润的帝王,不知如何是好,安静了片刻,年轻的帝王望着阶下那个固执地站着的身影,低叹一声,温声道:“苏大人,曾经我们共闯生死,难道如今安定太平,你却要离朕而去吗?”

一袭话,仿佛针一般密密麻麻扎在苏清融的心头。

她不禁仰起头,正对上元谨黑润的眼眸。这双眼睛,不知道仔仔细细看过多少次,却都没有这一次的透彻,直直地递进她的心里面。

身旁已经跪倒的苏丞相急声低唤:“清融!快领旨!”

见她还是不动,苏丞相干脆扯住她的衣摆,苏清融猝不及防,被父亲拉着跪倒在地,几位老臣心有默契,立刻高声齐呼,领旨谢恩。

散朝后,苏清融被广白唤住,请她去御书房见驾。

精巧的青铜香炉中四散着袅袅薄雾,淡香萦绕在侧,交缠着上午暖煦的阳光,使人慵懒而又宁和惬意。

一身黑色官服的苏清融绷着脸站在御书房中央,双手在袖中攥成了拳头,咬唇低眸,一言不发。

元谨正在翻看奏章,眉峰微微蹙着,偶尔提笔在上面做些批示,一本本看完,手边已经有厚厚一摞,广白在旁边小心地伺候着,不时地抬头去看苏大人,又看看主子平静的侧脸,不知如何是好。

又翻开一本奏章,元谨凝目看着,这几天的无非都是一些京外皇亲或是官员表示效忠和朝拜,没有什么要紧事,他现在看得这么认真,就是因为在和地中央站着的那个人僵持着。手上顿了顿,元谨挑眉飞快地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广白,给苏大人搬把椅子。”

“不必了。”

是她冷冷清清的声音。

同样是在这座皇宫之中,一个月前,她还温声慢语,为他左思右想,可是现在,坐在这御书房中,她却只有满面冷淡。虽然清楚其中的因由,但元谨还是不由得失落起来。

苏清融抬起头,皱眉看着他,“陛下宣我来,究竟有什么事?”

元谨不答,顿了顿,转头道:“广白,你先下去,不要让人进来。”广白赶紧依言退出去,御书房的门被轻轻合住,他才揉揉眉心,叹道:“清融……”

苏清融立刻抿住唇角,声音止不住有些微发颤:“既然知道我是苏清融,为什么还要给苏璟这个名字封个头衔?陛下,您现在是九五之尊,我也应该可以功成身退了吧!”

元谨平静地看着她,“如果你愿意作为苏清融留下,我求之不得。”

“留下?”苏清融怔了片刻,一颗心更深更深地坠落下去,“现在陛下身边有贤臣千万,不缺我一个。陛下为何不放我自由!就为今日论功行赏,我的父亲居然要跪地求我进宫,敢问您究竟对他说了什么?”

元谨听了,唇角不觉勾出一丝苦涩的笑痕,叹息道:“最聪明的人,却偏偏喜欢装傻。朝廷上下确实有臣千万,可苏璟只有一个,普天之下确实有女子成群,可苏清融只有一个!”他慢慢站起身,“清融,不要告诉我,你忘了那一天我在松林中说的话。”

那日落满白雪的林中,他与她面对面而立。

他说着那些扯乱了她心跳的话,她因为痛苦而落泪,他把带着体温的狐裘裹在她的身上,拥她入怀。

胸中钝钝地发痛,苏清融觉得身体麻木起来。

元谨绕过桌案,走到她近前,迎着她不断闪躲的目光,低声问:“清融,现在告诉我,那一天,你为什么哭?”

为什么……哭?

因为心底渴望的,就摆在面前,她却被紧紧绑缚,污了身,染了土,再也没有资格伸出手去碰。

元谨手指轻抚着她柔软的发丝,声音轻轻的,柔软的:“就算你不出现,我也会去找你,不管你藏得多么深,我都会找到你。你呢,就不想以清融的模样,再见到元谨吗?”

“你不知道……”

他的手臂渐渐用力,把她拥向自己,“我知道。”

“你不知道!”

他低声:“我什么都知道!你想隐藏的,你不想告诉我的,你害怕的,你介意的,我都知道了。”感受到怀中人倏然剧烈的颤抖,他手臂更加用力,不让她逃开,“对不起。”

轻轻的一声道歉,刺痛了清融大睁的眼睛,她猛然开始剧烈地挣扎。元谨怕碰伤了她,不敢强硬,她挣脱后,膝盖一软,坐到地上,看到元谨慌忙伸过来扶她的手,她仓惶地退向墙角,把自己抱成一团。

“快起来!”清融不管,只是越缩越紧。

元谨颓然放下手,缓缓蹲到她的面前,“那件事,我早就知道了,那天在丞相府中,你哭着对白宿齐说的话我也都听到了。”看着清融因他的话更加瑟瑟发抖的身体,他知道自己很残忍,字字句句,都是在揭开清融最痛的伤疤,可是他们之间必须坦诚相见,他才可以去平复她的心,“这许多年的委屈和伤害,都是因我而起。是我的爱慕,给你召来祸端。如果你也是爱着的,现在一切都过去了,我能否求你,试着接受我?”

宽敞的房内,好久好久,都没有回答声,清融把头埋在臂弯中,仿佛睡去了,又仿佛失了神,元谨就在她面前安静地等着,她紧绷的身体忽然发出一点响动,慢慢抬起头来,赤红的眼睛里一片黯淡,“你都知道了?我被人强暴,衣服被撕成一片一片,满身的伤,又被送进妓院里,寄住的亲戚家不敢把这种事告诉爹,就假说我去闯荡江湖,爹到现在都不知道……我在妓院里,每天被鞭子打,打得不能动弹,又被灌入可怕的药……哈……哈哈……这些,你都知道了?那你为什么还要靠近我?我不知道自己被多少人碰……”

下面的话,无法再说出口,她颤抖着开阖的惨白双唇被霸道地用力覆盖,骨节分明的手掌扶住她的后脑,蜷成一团的人被紧紧地箍进温热的怀抱里。

安静无声的空气里,充斥了眼泪咸涩的味道。

惨白的唇被温柔地吞噬,缓缓辗转出樱般的淡红,紧绷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松弛在她心底渴望的怀抱里,又仿佛顾及着自己的恐惧,不断地瑟缩发抖,终又被用力地拥抱起来。

眷恋地轻啄她的唇角,帝王的声音格外的喑哑,响在她的耳边:“如果再提一次,苏大人就别怪朕成为大开杀戒的暴君。”

她微微喘着气,不说话,元谨干脆随着她坐在地上,把她圈在怀中,额头相抵,“那些事已经过去,从此不许你再提起。”

清融一字字道:“就算我忘记,陛下能吗?”手臂倏然一紧,清融的眼睛没有焦距,不知道在虚虚看着什么地方,“陛下的女人,是个曾在烟花之地供人玩乐的娼妓,会永远没人知道吗?”她微微扯开笑,“我全心全意,在黑暗中扶持着一步步成功的孝渊皇帝,要因为一个不洁的女人,而被天下人耻笑吗?”

苏清融,有什么资格,要在深爱的帝王的生命中,划下一道脏污的印记?

拥着她的帝王却没有再次发怒,听她一字字说完,他只是更加的收紧了手臂,毫不犹豫地哑声道:“这些,都不必在意。清融,你不要忘了,在孝渊皇帝这个头衔之前,我首先是赵元谨。孝渊皇帝会为这片江山、所有臣民奉献全部,但赵元谨,只有一个渴望,那就是苏清融。”他说着,在她耳边轻声笑了,那么温柔,“两者之间的取舍多么简单。如果因为江山逼走了所爱的人,那么孝渊皇帝,也不会眷恋这片江山。”

“你——”清融骇然坐直身体。

元谨看着她安安静静地弯唇一笑,有着小小的阴谋,“苏大人,要我因为你的离去,而丢弃这片耗费了你好多心血的江山吗?”

“你!”清融大口喘气,全身发抖。

元谨扬着眉,展颜笑开,伸手拉她起来,“你要相信,我说得出,做得到。事到如今,你还要离我而去吗?”

清融盯着他,脸颊因为愤怒和感动烧得通红,拳头攥得很紧,却好半天说不出话,一直“你你你”了好半天,紧咬牙关。

年轻的帝王不动声色,看着她的眼中有种笃定的光芒。

她知道,他也知道,无论是苏璟还是苏清融,都无法对这个威胁置之不理。他……是在以此为赌注。

僵持的沉默持续了好一会儿,她终于向后退开两步,缓缓俯身拜倒,“……微臣谢陛下厚爱,定当尽忠职守,以报皇恩。”

她低下头去,跪在一段距离之外。

元谨的眼底涌起压抑的痛苦之色,低声喃喃:“仍然只是臣吗?还是无法释怀,还是……不能让清融回来吗?”

深低着头的人用力咬住嘴唇,扶着地面的手指僵硬着收紧,耳中听着他消融了刚刚短暂的飞扬,那般苦涩的低语,眼中涩痛。

对不起,我不能容许,无论如何也不能容许自己玷污你的人生。

如果你希望我在你的身边,那么直到你厌烦的那一天,我都以臣子的身份站在你的左右,看着你的喜怒哀乐,为你分担肩上的重任……

只是你心心念念的清融,早已被尘土掩埋,无法再了无烦忧地对你微笑……

元谨深深看着她,“这样……也好……”至少留住了她,至少还肯给他时间……

转眼又是一年春暖花开的季节。

御花园中被寒冬掩盖的土地和树木渐渐吐出鲜嫩的绿色,生机饱满,春意盎然。

皇帝闲暇时,最喜欢坐在这御花园中,手边放一杯清茶,看着热气蒙蒙,却从不去喝。跟在近旁的奴才们渐渐知晓了规律,每当陛下的茶热气不在,苏璟大人一定会出现在视野之内,不过他总是脸色不太好,愤愤把茶换了,才开始一宗宗说起朝政来。

每当此时,陛下的眼神总是很温柔,就像这些天暖起来的微风。

不过今天很奇怪,不但茶水早已凉透了苏大人还没来,陛下身边,居然还坐着一个从来没见过的玄衣男子。

玄衣男子眯眼品茶,倒是很惬意,淡淡问道:“陛下近来可好?”

元谨没答话。

玄衣男子哼了声:“我在苏府没见到融融,听说她现在自立门户,到了府上又得知她在宫中。若不是想念她,也不会坐在这里受你冷落。”

元谨瞥了他一眼,“想念就不必了,她现在是朝廷命官,忙得很,恐怕没时间见你。”

酸溜溜冷着脸,玄衣的白宿齐嘲讽道:“皇帝陛下只要他做个臣子就满足了?以为是对她好,却把她困在牢笼里,陛下的行事作风,在下真是不敢恭维!”

元谨非但不怒,反而微微一笑,“这是我们的事,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白宿齐愤怒了,“她本是我的未婚妻子,却被你禁锢起来,一点点磨着她的心,等她有一天无法坚持,你就把她收进后宫做个妃子,成为你一众脂粉中逐渐被忘记的一个,是吗?”

盛着冰冷茶水的茶碗“啪”一声碎在地上,吓得站在远处的奴才们全都跪倒在地,白宿齐也安静下来,元谨霎时尖锐起来的目光刀子一样划过白宿齐的脸,他低声冷笑道:“同样的话,你已经说过一次,上次朕没有怪你,这一次,你最好不要试图挑战朕的忍耐力。”

被他勃然而起的气势震慑,白宿齐有短短的局促,很快别开视线,低咳一声道:“我说得没错。”

周遭完全的寂静,白宿齐忽然觉得初春的风还是很冷的……

元谨凝目看着已经变得嫩绿一片的远处风景,缓缓道:“有些话,朕从没有刻意对清融解释过,但朕知道,她什么都明白。”

白宿齐默然。

“此生此世,无论作为皇帝还是庶民,元谨的生命里,只有苏清融一个人。”很低很低的话语,听在白宿齐的耳朵里,一字一字,清清楚楚,接着,又听到元谨淡然了许多的声音,“还有一句话,始终想对你说——”

元谨微微眯起眼,遮住其中翻涌起的痛楚,“多谢你把清融救出来。”

白宿齐偏了偏头,本还有些刻薄的话想说,可不知怎么,胸中竟因元谨的这几句话而酸楚起来。其实这一切他心中都清楚得很,否则清融不会那样坚定,否则丞相不会与皇帝站在一边。但因为总是担心着清融,忍不住来一次次地试探,希望能更加清楚地看到帝王的真心。

如他所愿,今日的御花园中,不但看到了真心,还看到了那里面藏得很深的痛。

白宿齐的声音微哑起来:“……那是个下雪的晚上,她从那地方逃出来,被很多人追打,我恰巧遇上,把她救下。那时她遍体鳞伤,奄奄一息,我帮她治伤,她却想要寻死,整整半年的时间,她受到一点惊吓,都会全身发抖,直到我带她拜师,学了武功,她出去行走江湖,才好起来。这几年,我向她求亲,她总是沉默,我知道,她心中或许还有着什么人,直到有一次我强迫追问,她才说,她十岁时就把自己许给了一个人,只是永远都不可能再见他……”

元谨合住眼睛。

白宿齐苦笑道:“我知道自己争不过,但是我害怕她会再受伤……”

“她不会再受伤。”

被他干干脆脆地打断,白宿齐叹息,扭捏了半天,从怀里掏出几样东西来,咳嗽两声,想要掩饰自己的不自在,“清融始终放不开,我知道你也很辛苦。所以我今天来,是来给你出谋划策的。”

“哦?”元谨挑眉。

白宿齐摊开手,三个小小的锦囊躺在掌中,他郑重其事地道:“这是我苦思之下的解决方法,做成三个锦囊送给你,第一个现在就可以看,后两个,等到举步维艰的时候再拆开。”

元谨不太信任地看他一眼,利落拆开第一个,见白纸之上简简单单写着四个字:“死缠烂打”。

白宿齐积极地解释道:“这招很有效,只要你按着我写的做,肯定——”

元谨把纸条揉成一团随手一丢,长身而起,径自往御书房走去,声音远远地顺着春风飘回来:“广白,送白先生出宫。”

“好个不领情的皇帝!”白宿齐愤愤跳起来,看着他明黄的背影消失于树木长亭间,表情一转,得意洋洋地笑道:“既然不屑一顾,为什么还把剩下的两个锦囊都拿走了?”

天泽一年,春。

新帝登基后,整束朝廷,改革赋税,正月时清西一代的雪灾也得到及时处理,举国上下,国泰民安,富足昌盛。

春天快过去的时候,安定的朝中却爆发了一场小小的危机。

当朝一品苏璟苏大人据说曾是前太后陈氏走狗,潜在当时的三殿下身边日夜监视,并参与了残害二殿下的过程,据说二殿下手足筋就是被他亲手挑断……

一时之间,流言蜚语,满朝风雨。

很快揪出幕后添乱的人,是曾经跟随陈太后的一个小小侍卫,隐藏得很好,没有被清理干净,藏在侍卫堆里,拿着孝渊皇帝给的俸禄,却对前主忠心不已,不敢把脑筋动到皇帝头上,就想给苏璟找些麻烦。

元谨烦躁地翻着厚厚一摞奏折,夜晚烛火之下,清融就站在他的面前,安安静静,低着头一言不发,他的脸色越来越沉,忽然将满案千篇一律的奏折全都推到地上。

胸口剧烈地起伏。

清融俯下身去,把散乱的奏折一本本捡起来,重新规整地摆好,细白的手掌在眼前晃来晃去,元谨一把抓住,盯着他的眼睛狠狠道:“你当初就是想到会有这么一天,才赶来代替,是不是?”

清融笑了笑,“陛下,这个罪名落在臣的头上,只是一条重罪,若落在陛下头上,却是千古骂名。”

元谨气得咬牙,“既然有人抖出这件事,再胆大一点,不如直接栽在朕的头上!”

清融摇头,“他们不敢,而且,陛下确实没有做。”

元谨重重拍着桌案,“你放心,它永远不会成为你的罪名!”

苏璟略微展颜,“无论怎样,都没关系。”

灯火之下,元谨恨不能把眼前这个拆成几块,吞进肚里,就再也不用为她生气,为她担心,为她心疼。

翌日早朝,果然有臣子道貌岸然地站出来,朗声说了苏璟一大串的罪过,这事一引,因为嫉妒苏璟受宠,连“蛊惑君心”的罪名都出来了,说到最后,那臣子尖尖盯了苏璟一眼,看到他微微低着的秀丽的侧脸,还说出了“狐媚之相”、“魅惑君主”这八个字。

朝堂之上,一片寂静,只有他高亢的弹劾。

元谨甚至觉得无奈起来,看着玉阶下清融毫无波动的脸,暗暗叹了一声,若是真的“魅惑君主”,他求之不得呢。

臣子终于住了嘴。

“说完了?”元谨淡淡问道。

臣子忽然觉得有点胆怯,陛下一向宠信苏璟,该不会……又摇了摇头,消息很可靠,应该不会出错,他从此会飞黄腾达才对,忙拜道:“臣说完了,请陛下定夺。”

元谨扫视着两列朝臣,“还有没有谁附议?”

寂静了片刻,苏老丞相实在忍不住了,站出来道:“老臣为苏大人喊冤!”

元谨点点头,“既然无人附议,朕便开口了。”他冷冽的目光缓缓扫过仿佛定住了不动的臣子们,最后停留在站在中央口出狂言的中年男人身上,“在朕登基后的第七天,就在这朝堂之上,朕已经将那段内乱画上终点,该赏该罚,逐条逐句,诸位也都听得明白。然而今日,诸位的奏折之上,又将旧事拿来重提,是否在怀疑朕当日颠倒黑白、有违众听?!”

两列朝臣中有一半立时扑通通跪倒,无人敢言。

这一天的朝堂上,向来温和的皇帝用很冷很沉的声音,缓缓说道:“朕在深宫之中受制于太后时,诸位恐怕还在大吃大喝;苏璟替朕服毒时,诸位也许正在喝茶听戏;苏璟一次次为朕出生入死的时候,诸位还在做着美梦,为到底追随哪家主子而发愁吧!”他游目看着他们瑟瑟发抖的身体,“苏璟为了朕,冒着危险入朝为官,屈辱地守在太后身边,保护朕的安全,帮助朕救出母妃,救出父皇,与朕一起杀出血路,扶持朕登上皇位!诸位呢,都做过什么?是不是有很多人递上来的第一本奏折,就是不分青红皂白要朕杀了苏璟?!”

已经有人吓得瘫倒在地,其余跪倒的人也都在瑟瑟发抖。

年轻的皇帝激烈的目光在不经意触碰到清融微微抬起的脸时,逐渐冷静下来,“没有附议的,朕不会处罚,李大人,”他垂眸看着那个刚刚还斗志高昂,现在却抖成一团的臣子,“削去官职,永不再用。”

末了,他说:“朕宠信苏璟有目共睹,若再有谁心怀不满,可以直接去御书房见朕,朕会耐心听完你们新的理由。”

那日散朝后,御花园中,习惯性地给他倒掉一杯冷茶,重新倒满热茶,苏清融低声道:“陛下是不是太过了?李大人并不至于惩罚至此。”

他扬眉一笑,却固执地绷着下巴,“苏大人,有时皇帝也会任性的。”

清融走后,他独自出宫,去了宁王府。赵隆祺被照顾得很好,他去时,他正在睡觉,双眼紧闭着,虽然无法行走说话,但脸色红润,看起来很健康。

他的母亲一身素衣,曾经多年金银珠宝的宫廷生活,到如今也沉淀下来,送元谨出门时,站在府门口轻声道:“谢陛下探望,您赏赐的已经太多,府中什么都不缺。隆祺他自己作孽太多,这样过完下半辈子,也是赎罪了。”

回宫的路上,两侧绿树成荫,已是初夏季节。

一切都变得生机勃勃起来。

只是已过了半年时间,他的清融,依然把一切都藏在心底,不肯对他表露一丝一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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