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凌霄是没有走,但和云筝之间显然是有了隔阂。云筝不说,心里烂明白,一味迁就他,当问题不存在。她很少有逃避问题的时候,很少,但对封凌霄她没办法做出非此即彼的决断。
他对“祈云筝”的感情是她无法否认的亏欠,当他对她越好,她越感觉到这个男人的温柔。她可以想象,他倾付了所有感情,深沉,真挚,无怨无悔,但结果却残酷的难以启齿。
一件事,不管多么复杂,她都有解决的办法,可一旦牵扯上了感情,不管多么简单的问题都是无解。她不能对这个爱过自己的男人哪怕一丁一点狠心。
谋反一事,陆陆续续又冒出很多证据,有人告密,有人捏造事实,件件确凿可信。折子像雪花片一样堆满了白竞天的龙案,不容许他再当视而不见。孙惟庸与他私下独处时,主动提起前些日子商讨主帅一事——假如愚王无心谋反,云筝为何向皇上要兵权?
兵权二字无疑是白竞天心头大忌。
世上本不存在完完全全的信任,只有相同的利益才能组建起信任,而当利益产生分歧,信任自然就会消失。云筝的目的从来暧昧,假如她不想要皇后之位,那么她出现在京城,出现在他面前的目的是什么?做第二个祈云筝?
皇上一道圣旨,禁军涌进了王府,里里外外封的严严实实。孙惟庸携圣旨而来,谴责愚王作风不端,辜负皇恩。圣旨上面没有一个字说愚王谋反,但结果却是无限期幽禁。
王府外头是禁军,里头也是禁军,从前监视在暗处,如今是摆在明处,三步一哨,十步一岗,不管走到哪儿都有十多双眼睛盯着。
云筝这个院子里也是这样,坐在屋里头就能瞧见大太阳底下竖的笔直的侍卫,稍微挪一下凳子就能看见另一个,不管干什么都被人监视的滋味不好受。青莲和小橙子惶惶然的躲在屋里,都知道是出了大事,可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
云筝在门口溜达了一圈,转过身来,浅浅而笑。“看样子,王府现在连只苍蝇也飞不出去了。”
“姑娘,皇上到底为什么幽禁王爷?”
幽禁是长久以来没断过的事,只不过这次声势大了点。祈云筝坐下,想了会儿,又站起来,招呼两个丫头一起出去。
侍卫看到她们出来,整齐一划的盯着她们,守在院门口的两个侍卫立起长枪挡住。“王妃,您要去哪里?”
“去安济堂买药。”
“皇上有令,任何人不得出入。”
“我生病了,总得吃药吧。”
“您将方子交给卑职,卑职会向统领请示。”
祈云筝见他没有松口的意思,也不多纠缠,施施然绕到屋后,找到倚在树上喝酒的人。她不叫他,捡起石头扔他。封凌霄抓住飞来的石子,低头看着她,应该是不愉快的。
祈云筝笑盈盈仰头望着他,等了半天他也不下来,她走近树杆研究了下,跳起来打算爬上去。封凌霄翻身跃下,粗鲁的一把将她从树杆上拎下来。挺着肚子爬树?不要命了!
“诶,还以为你不想理我呢。”祈云筝搂住他的脖子,笑的很无赖。估计要不是有这个孩子,他走了就不会回来……虽说当初他说孩子无所谓,但现在,这个孩子恐怕是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了。
封凌霄撒手,祈云筝掉下来,可是手还搂着他脖子。他不想碰她,可管不了她碰他。有本事狠得下心把她踢开啊,反正最后后悔的人是他。封凌霄看穿了她的小心思,微微蹙眉。这般厚颜耍赖,她一贯的骄傲哪里去了?
“抱我进屋,不然我就不松手。”他总不会拖着她走路吧。
“放手。”封凌霄的声音压的很低,几乎听不出情绪。
“你抱我就放。”
封凌霄二话不说捏住她的胳膊硬生生扳开嫌弃的把她推开,祈云筝揉着胳膊,皱眉瞅着他。她把梯子摆到他面前了他都不肯顺着下,非要跟她老死不相往来才满意?
祈云筝脸上没了笑容,冷冷说道:“帮我办件事。”封凌霄好似没听见,笔直走了过去。
白竞天不准她出王府,可没说不准她在府里头串门子。她跟侍卫说要去看王爷,侍卫放行就算了,还非得跟在她后边。祈云筝到了白释天的屋子,抬腿踹开了门。
她火气大,白释天的情绪也好不到哪儿去。她说三天之内有眉目,三天到了,结果等来的就是一道幽禁的圣旨?
“我想跟你借个人。”
“你那忠心的仆人不好用了?”
“少废话。”祈云筝坐下。“借,不借?”
白释天瞥了一眼外面,走到她身后,压低身子在她耳边说话。“云筝,我对你言听计从是因为信你有能耐对付白竞天,你来告诉我,如果你反过来倚靠我,我要你有何用?”
“我给王爷惹了麻烦又不能自行解决且威胁到了你,所以,之前谈好的条件都不作数了?”
“除非你能向我证明。”
“证明什么?”祈云筝转过头,阴阴冷笑。“证明我有本事杀了白竞天扶你坐上皇位?王爷是不是至今仍旧以为,你之所以输给白竞天是因为缺少一个像卫太后这样的母亲做后盾?”
白释天皱眉。
“一点小事王爷就慌了阵脚,如何能成大器。”
她这一句话攒足了轻视和鄙夷,白释天当场就怒了,抓住她的手把她提了起来,用冰冷狠戾的眼神盯着她。“害你以为我是个懦弱无能的男人真是对不起了!不过你确定自己真的想看白家男人隐藏的一面?”
“王爷现在的样子要顺眼多了。”刚才的犹豫、动摇统统不见了。他就像一匹蛰伏日久的狼终于盯上了猎物……只有豁出去的决意不要命的狠劲,才有可能斗得赢白竞天。
白释天看到她的笑容,微微怔了一怔,情不自禁的将她拉到身前,顺着她的呼吸吻上去。祈云筝着实愣了一下,用力推他却被他搂的死死的。白释天很享受她的挣扎,一个骄傲的女人在他怀中由他予取予求,这种虚荣和满足是难以言喻的。
祈云筝在他把舌头探进来的时候,用力咬了下去,白释天总算放开了她,舔了舔唇上沾的血,笑的无比风流。
“死性不改!”
王爷被一堆瓶瓶罐罐打出屋,捂着头窜上了树。侍卫不会轻功,待追出去时已经看不到他的人影,而院子里只剩下一个余怒未息的王妃。
祈云筝丢开手上的花瓶,优雅的理了理耳边的发丝。“跟我一起来的人呢?”侍卫听命站了出来,祈云筝从台阶下来,大步走了出去,侍卫尾随在她后面,陪她一起回去。
穿过一个小庭院时,云筝看到封凌霄迎面而来,当即错开目光,装作没有看到他。封凌霄停步,看着她一步步走近,云筝神情冷淡,全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封凌霄当然也没想理她,他不过是听说她来找白释天……突然,封凌霄眼尖的看到她红肿的嘴唇,想也没想就把她拽住。
“放手!”云筝怒道。
封凌霄不动,待看仔细了,眼神更是冰冷。
侍卫不识得他是谁,但见王妃十分恼怒,于是亮出兵器驱赶他。“你是何人,还不快放开王妃!”
封凌霄看也不看他,一抬手把她带到怀里,抱起来就飞上屋檐,转眼消失无踪。
刚才她要他抱,他说什么也不答应,现在她不愿意了,他又反过来强抱她,这是存心跟她对着干?
封凌霄在一处人迹罕至的院子落地,祈云筝挣扎着跳下来,她还未走远又被他扯了回来,狠狠撞在他胸膛。
这不是……有病么……
祈云筝捂着鼻子,疼的说不出话。而封凌霄却没发现她的异样,冷酷的扯起她的手腕质问:“你让白释天碰你?”
什么叫她让?他以为她不恶心吗?祈云筝不怒反笑。“陛下,云筝也想为你守贞,奈何寄人篱下不得不低头。云筝这不有求于王爷嘛,王爷要与我欢好,我也不好不从是不?”
“欢好?”封凌霄几乎立即转向她的脖子寻找痕迹,但转念想她有身孕,是绝不会让男人碰的。“你骗我!”
祈云筝很无辜。“我现在这身子是不能行房事,但是王爷说他愿意等。”
“你!”封凌霄心头直窜火,强行压着。“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羞耻!”
“这个我还真不太清楚。”她故意气他。“要不,陛下教教我?”不久前对她百般冷落的人,忽然察觉别的男人碰了她就表现的这么愤怒……呵,独,占欲作秽么。
封凌霄冷沉沉盯着她,脑子里不知想过多少疯狂的念头,但是最后他只是把她抓过来用吻狠狠惩罚。
同样是强吻,同样是反抗不能,但白释天的所做所为只让她气愤,而他给她的却是悲哀。他一来对她没感情,二来对她厌恶到多看一眼都嫌烦,和一个自己打心底里讨厌的人亲吻能有什么快,感?纯粹是发泄罢了。
啪。
祈云筝冷静的赏了他一个耳光,纵是噙着傲慢笑意,眼中却荒寂如沙漠一般。她笑眯眯只说了一个字——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