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卡特局长。”潘文直直地注视着卡特罗波的眼睛，后者传递过来的是一种十分笃定的眼神。
“各位，请加快速度。”他大声说道。
那群人大概是地球防御理事会实验部的成员，他们动作非常迅速，显示拔掉了网线，然后把投影仪也拆了，所有电子设备全部被拆除并且送了出去，其中好几个人走过来，也不过问，直接就要拿走那些端坐在议事厅里的讨论人员的笔记本电脑。
“卡特局长，我有权请你说明一下！”
“很快，但不是这个时候。”卡特罗波胸有成竹的微笑着，似乎并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妥。
“不行，我拒绝。”一位英国代表摇头，不让其收走笔记本电脑。
来者似乎态度强硬，许是卡特罗波事先讲明过，他丝毫不理会这位英国代表的抗议，直接把插头拔了下来，把电脑合上，递给了后面的人。
“我实在是受够了！”英国代表猛地站起来，脸上闪过一丝怒色，似乎这几天的压抑都在这个时候被彻底引爆了，他像一只蠢蠢欲动的狮子，猛地盯着卡特罗波。
“先生，我真心建议你照着我说的做。潘文秘书长了解我的，不是必要的情况，我不会故作高深，跟大家玩这么一出。”
他看向潘文：“秘书长，我请求你发话。”
潘文深深地看了卡特罗波一眼，他点点头：“照着卡特局长说的做吧。我相信他。”
见到潘文点头，后面的人没有再说什么，很快，桌面上围成一圈的笔记本电脑被收走了，那些原本七缠八绕的电线也被带走，看上去整个会议桌明亮了很多。
一群人兢兢业业地检查过一遍之后，对卡特罗波点点头：“已经确认没有任何电子设备在运行，也没有任何电子设备还在这里。”
“可以了，幸苦。你们出去吧。”
一行人没有再说话，东西搬出去之后轻轻地带上门，留下一干沉默的讨论者面面相觑。
那位英国代表从神情上看显然怒气未消，他微微一顿，冷笑着对卡特罗波说：“卡特局长，现在应该说说你这奇怪的做法是怎么一回事了吧？”
“当然。”卡特罗波点点头，他仍然是面带微笑的模样，不过这会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得到了莫大的解脱。
“首先阐明一下我上面第一次开口时候说的观点。如果没记错的话，我说的是。对，向外星文明妥协。对吧？”
卡特罗波说：“实际上，我想说的是，我们可以假装妥协。”
“假装妥协？怎么假装？”
“这个问题我们稍后继续说，先说说为什么把所有人的电子设备都收走了。这是有原因的，这个原因你们大家都有过猜测。”卡特罗波说，“你们还记得，在最近那次联合国五大常任理事国代表都出席的会议上，那一次中国的最高领导人代表说了一句话，外星文明在谈判桌上立马就坐出了回应吗？”
他们当然记得！
如果是经历过那一幕的那话，相信没有人会忘记。那两个白色的字体出现在屏幕上，两个中文字体，向一把无形的戒刀，斩到了所有人脖子上，一瞬间好像什么秘密都不存在了，无形中好像有一张阴冷的眼睛，直直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让所有人心中泛起一股恶寒。
“两天前，我的团队在电脑里发现了一种会自我衍生的病毒。”卡特罗波的下一句话，在这个不大不小的议事厅里掀起了一阵躁动。
“是的，这就是我想说的东西。你们都猜对了，各位。外星文明用电子设备监控我们，如果这个房间还有一个摄像头，一台笔记本存在，我们的所作所为就像在光天化日下进行一样，没有任何可以遮掩的地方。”
刚才那位公然反抗的英国代表脸上变换了一下，喉咙滚动，但终究没能说出一句话来，沮丧和恐惧，很快把他的不堪给压制下去了。
“克里拉奇瓦先生，我所说的病毒衍生，让你想起了什么？”卡特罗波突然间说道。
“人工智能雏形。”克里拉奇瓦点点头。“丁山博士负责的项目。”
“就是这个。”卡特罗波说，“一开始，我团队的人对这种病毒感到十分好奇，他们把它作为病毒源，输入了另一台电脑，令人吃惊的事实是这样被发现的——另外一台电脑上的所作所为，包括摄像头等等，都可以轻易被连接并且查看。”
他这句话说完，躁动的气息开始缓缓蔓延。
“我敢打赌，如果刚才不把你们的电脑带出去，现在我所说的每一句话，就在外星文明的监控之下。”
潘文算是一行人之中比较冷静的那一位了。他不看向卡特罗波，他看向克拉拉奇瓦：“克里拉奇瓦先生，关于病毒衍生计划，可能这里的人有一部分还未理解其原理，有劳你再给我们阐述一遍。”
克里拉奇瓦点点头，把欧洲实验中心当时一时兴起的“鸡肋实验”说了一遍，如果张天明在这里的话，恐怕是他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戴龙”这个名字。
“当时的实验，时隔两年之后被发现是人工智能研究的突破口。这印证了中国那句古话，叫做：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卡特罗波说道，“我才，丁山博士作为交换者之一，首先原因是这一个。”
“但作为交换者，我们猜出原因并不能代表我们理应就有所作为。我要说的是另外一个计划。我们首先应该确认的一点：一，外星文明究竟到达了哪种程度的科技，从控制病毒衍生来看，似乎他们的科技并不是神乎其神。二，我们要确认，外星舰队究竟存不存在，它们有多少？两个确认点，只有一个人可以确认。这个不用我说，大家都知道那个人应该是谁。”卡特罗波顿了顿，说道。
“将第一个交换者的生死置之度外，似乎公众会难以接受。”
“不需要，我们有更好的办法。”
“比如？”
“让轨道变向，等飞船抵到小行星带的时候。”
这会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只有克里拉奇瓦抬头看了卡特罗波一眼，这是他第一次，从自己身边人身上看出了与自己有相同气质的人。唯一不同的一点是，克里拉奇瓦他更为硬气，是那种大刀阔斧开山辟地的气势，而卡特罗波更像是一条毒蛇，一条平日里丝毫不引人注意，埋藏在阴暗处的毒蛇，等到有必要的时候他才会露出自己锋利的獠牙，给敌人致命一击。他比克里拉奇瓦要更加可怕。
“按照目前的数据来看，飞船如果要抵达小行星带，好像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是的，你们说的这些，我和我的团队都仔细研究并且探讨过了，正因为需要一定的时间，所以才有妥协的必要。”
这会大家都懂了。
答应外星文明将四个交换者送过去，但火箭的研制和发射需要一定时间，这段期间内，张天明所达成的飞船到了小行星带的时候，改变轨道，做出失误的假象。
“如果交换者是非要不可，外星文明一定会派出舰队中的飞船去接，这样就暴露了自己的形态位置，对接过程中的一切我们也可以猜测出其科技水平。如果交换者不是非要不可，第一个交换者迷失在茫茫太空之中，各位……”
卡特罗波深吸一口气：“接下来的四位交换者也没有保留或者交出的必要了，准备开战吧！”
……
会议结束后，卡特罗波走出议事厅，那位英国代表从后面赶来，叫住了前者。
“卡特局长，你是对的。刚才对于我的态度我敢到十分抱歉。”
“不要紧。”卡特罗波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和克里拉奇瓦不同，后者别人的面对的时候很容易生出一种无力感，好比面对一座压迫感十足的大山，而前者给人平易近人的感觉，更容易让人敞开心扉。
“你的计划……”
英国代表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卡特罗波立刻打断了他：“火箭的研制很快就会开始，作为人类交换者的一员，我只能等待。”
“啊，对对对，等待。”英国代表恍然大悟，他差点因为一时口快酿下大祸，冷汗从后背渗出来，他环视一周，感觉暗处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激灵灵地打了个冷颤。
卡特罗波没有再多说什么，他转身进了电梯。
“稍等一下。”克里拉奇瓦扬了扬手，跟在后面走了进来。
电梯门缓缓关上。
克里拉奇瓦突然对卡特罗波伸出了自己厚重有力的大手：“卡特局长，很高兴认识你。”
卡特罗波笑了笑，他没有说话，只是握了上去。
这是私底下，他们两个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交流。
而此刻远在太空之外的张天明，他还不知道，整个人类族群已经开始谋划，并且开始在短短的两年时间里准备把他送到巨大的太空坟墓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