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波光粼粼的海面像黑色的丝绸一样缓慢地延伸出去，星空下一片安宁。当然，长时间在海面上漂泊的人知道，安宁不过是大海心情较好时候的假象，更多的时候，它暴躁，恼怒，像一个始乱终弃的孩子。它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又像一个行动上的巨人，稍微一个不小心就会葬身其中，成为鱼腹中的一些养料。
更早一些的时候，埃斯就站在这样的大海面前，他注视着轻轻拍打船底的大海，像在星空下缓缓划过，他喜欢这种宁静的感觉。深夜的海面稍微带过来的微风让人清醒，而现在，清醒的人不多了。
他站了很久，重新把头抬起来，看到上面流转的星空，这在他眼里就像是一个悬而未解的美妙谜题。他第一次知道外星文明近在咫尺，还是在NASA当一名技术杂工的时候。那一会，空间站初具规模，他跟着一位德高万众的老教授做一些技术上的检测。那时候的NASA比现在要单纯许多，起码从商业性来讲，不会像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明目张胆。当然，那是外星文明出现前的事情了。
他得知外星文明比旁人所知道的要早得多。
那阵子他有个朋友，是个发小。从小到大，一个去当兵了，一个——就是他本人，进入了让他朝思暮想的美国航天局。他们两个人怀揣着理想，在各自的道路上相互鼓励，并且由此越走越远。
但有一次，他的这位好友在服兵役的过程中给他打来了电话。
这是很罕见的，一般来说，像他朋友去到那么远的地方，军队的纪律非常严明，不可能有和外界联系的机会，一般只有一种情况下才会出现这种可能。他的猜测是他这位朋友应该是遇到不可解决的麻烦了，才会想起来打电话给他。
埃斯很快就接了，结果却得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他的好友在那一头十分兴奋地告诉他：“埃斯，你知道吗？你听说过美国的军事51区没有？”
埃斯呆呆地回了一句：“啊？”
“外星人！”他的好友没有察觉到埃斯的惊讶，他兴致冲冲地喊道：“外星人！这里有外星人！”
他的这位好友跟他扯了一大堆，只因为他们在从小的时候有一个梦想，跟所有拥有童年的大伙一样，他们对当时流行一时的外星文明时间极为痴迷，几乎到了一种日思夜想的地步，他们有过约定，看谁先找出外星文明的存在，输的人请吃披萨。
埃斯哭笑不得，他没想到自己的好友对这件事情还如此纠结。但于此同时他也感到震惊，外星文明竟然是真的存在的？
他知道好友没有必要骗自己，如果有这个必要的话，十几年前他就可以干这样的事情了。他满怀震惊和对好友的思念之情挂了电话，却没想到这电话一挂，很快他好友就同他天人两隔。
他是在一年后才得知这个消息的，那一会他还没有怀疑，但后来他看到报告，说他的好友是战死的。这个问题他纠结了很久，他在夜里辗转反侧的时候不止一次地问过自己，怎么可能会战死呢？他查过军事51区这个地方，在谷歌地图上是被完全掩盖的，而且在那个时候，美国官方根本不承认有这个地方的存在，他们一再隐瞒，并且打着含糊其辞的幌子，这让埃斯更加怀疑，最后，他历经了三年的地下调查，终于确信了这样一个事实：他的好友不是因为枪战而死，而是被直接处决的！
从时间上来看，处决的时间，和他打电话兴致勃勃地告诉自己那个惊天大秘密的时间，完全吻合！
事情的真相呼之欲出。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埃斯才萌发了这一系列的想法。
他要报复。
……
“船长，我们现在已经临近美国管辖的海域，还要继续靠近吗？”
“是的，继续靠近。”埃斯看着天边的夜色，不知道是不是他眼睛花了，他看到一颗流行以极快的速度划过天空，一下子就消失不见。
“我们在公海漂泊的时间，太久了……真的太久了啊……”
站在埃斯后面的年轻人若有所思，他点点头：“是的，船长，我们东躲西藏的日子过得实在是太久了，还好，第二位和第四位交换者的出现，给了我们一丝新的希望。”
“那边有什么消息没有？”埃斯问道。
“还没有，中微子通讯的速度很快，如果有回复的话，我会很快通知您。”
埃斯点点头，他从船头走到船尾，对着近在咫尺的美国西海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
他决心用自己的方式联系外星文明的时候，一开始他都觉得那是一个过于美好的幻想。总有两个问题在深夜的时候来访，并且无时不刻地炙烤着他：第一，到底有没有外星文明的存在。凭借好友的只言片语，他确信即便有外星人被监禁在军事51区，那它们的文明处于一种什么样的状态还是一个未知情况。第二点，尽管对好友的信任战胜了一切，但军事51区内部究竟有什么东西？如果外星文明一定程度上和人类文明达成了协议和共识，那么一切计划都是扯淡，毫无可能性的前提。
他的导师，那位带了他三年多的老教授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埃斯本来是没有想到将这个秘密公诸于众的，太荒唐。他自己是这么觉得的，说出去谁也不会相信，再想想他那位好友的下场，黑暗中的触手像扼住命运的喉咙一样稳稳地控制了他，他不敢轻举妄动。
是老人自己开口的。
那天他一个人在房间里和闷酒，老人在外头敲门。“埃斯，可以进来吗？”
“当然。”
老人推门走进来，在埃斯身侧坐下。
“很烦恼？”
埃斯苦笑着摇摇头。
“我今天才收到的消息，你的朋友在枪战中被打死了？”老人停留了一下，接过埃斯手里的酒，“很抱歉听到这个消息。”
“不。”埃斯摇摇头。“我习惯于坏消息的冲击，我是说……我没什么事。”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
老人突然抬起头来问他：“埃斯，你跟着我，多久的时间了？”
“我没数过，大概三四年的样子？”
“你连时间都忘了。”老人说，“你的样子让我很担心。”
“三年半。”埃斯说。
“是的，三年半。我看着你从一个懵懵懂懂的技术员工变到现在的一身本事，老实说，你是我见过才华横溢的人里面要名列前三的，我可不希望你这样下去。”
“我没事，真的没事。谢谢你的关心。”埃斯说着，像是要倒下去，又像是喝醉时候的呢喃自语。
“你相信我吗，埃斯？”
“当然。”
“那你听着。”老人似乎沉默了一会才下定决心，“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但你切记，千万要把它烂在肚子里。”
“我听着。”埃斯说。
“这个东西，我们十几年前就风靡过一时了。”老人说，“你一定听说过，在你小的时候，登月之后那会，关于各种各样的外星文明。”
“外星文明？！”埃斯浑身一震，颓丧的气息瞬间消失不见了，他盯着眼前的老人，“您知道外星文明？”
“这么说，我猜的没有错了。”老人从大衣里抽出一份文件，“我找人查过你朋友被枪决的原因了，泄露机密。从他枪决的地方来看，他泄露的机密相关联的地方只有一处，军事51区。”
埃斯猛地站了起来，太急了，把那张简陋的木制的桌子震得颤动，酒瓶和酒杯在上面摇晃，差点就要倾倒下去。
“别着急。”老人说，“坐下来，埃斯，我会把我知道的，我所做的，一五一十，毫无保留地告诉你。”
“知道关于什么？”尽管眼前是三年以来的恩师，但在埃斯眼里，老人在这一刻变成了一个连他也觉得陌生的人，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其中作祟，一切都变得不那么一样了。
“你想听的，也是我想说的。”老人抬头说，“埃斯，任何东西不要太注重表面，往深处看一看，或许有不一样的收获。坐下来吧，你会希望听到以下这些消息的。”
于是，在美国加州桑尼尔的墨菲特机场一个星光坠落的晚上，一位年逾花甲的老人开始和一位年轻的研究人员讲述了这个被历史尘封许久的惊天秘密。
……
“埃斯船上，外星文明有回复了。”一位士兵模样的人从底下跑到甲板，气喘吁吁地报道。
“信息是什么？”
“是‘出发’。”
埃斯点点头，他回到船舱内，破旧的电脑显示屏上出现了一个非常简陋的英文单词。
“GO”。
“装备怎么样了？”埃斯问身后的指挥官道。
“一切都准备就绪，都在等待最后的命令，长官。”
埃斯点点头，他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他聚精会神地盯着前方，像一个最后时刻的挣扎者那样，喊出了那句话。
“现在出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