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磊一回头，看到杨随意，热情地大声呼唤：“随意，我来陪你过年了！”
杨随意挂上若无其事的微笑走到成磊身边：“八圈，你家里怎么舍得放你出来？”
成磊兴致很高：“每年过完12点我都要出门的，我家里都习惯了。随意，一会儿我们出去玩吧！”
杨随意摇摇头，指了指后面的办公区，很多员工还在加班。杨随意：“呼叫中心是绝不能停摆的，我得坚守岗位。八圈，你陪我到办公室坐坐吧！”
成磊丝毫没有防备，跟着杨随意进了办公室。
杨随意顺手关上门，转身直截了当地对成磊说：“八圈，我想重新考虑一下我俩的关系，我们是不是先分开一段时间试试看？”
马励在会议室一把把扶起翻到的椅子，狂欢过后，值班员工纷纷回到自己位置上加班，马励跟行政部的几个人一起善后。
“马总，我来吧！您歇会儿。”程丹丹殷勤地接过马励手里的抹布，勤快地去抹桌子。
马励转身把吃空的盘子一个一个地摞起来，又把桌上的垃圾都扫进垃圾袋里：“我不累，大家都挺辛苦的，我……”
马励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外面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还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马励！谁是马励？你给我出来！”
马励一头雾水，走出会议室，手里还拎着垃圾袋。
“马总，这位小姐说是要找你，您看……”刘莎莎有些手足无措。
“你就是马励？”一个女人拨开人群冲过来，用手指着马励的鼻子：“贱人！小三！大家都过来看看啊，就是她，你们的马总，这个不要脸的东西，她破坏我的家庭！”
马励对着这张狰狞的脸端详了半天，“您是……”
随即傅青松狼狈地从人群中挤出来，拉住女人的手：“别闹了，你还不嫌丢人吗？”
马励看着傅青松衣衫凌乱，脸上还带着抓痕的狼狈样子就明白了，“你是文娟吧！”
“就是我！”文娟欺身上来，伸手就要向马励脸上招呼：“我来就是要收拾你这个贱人！让你勾引我老公！现在你有钱了抖起来了，忘了你当初那穷酸样了？”
旁边人赶紧拉住文娟，马励躲过一劫，试图跟她说理：“我们跟你老公根本没任何事，是你误会了！”
文娟势如疯虎，根本不听马励的解释：“别想骗我！刚才他还给你打电话，被我抓个正着！”
马励一边躲闪一边苦笑：“老同学打个电话拜个年，就是出轨了？”
文娟来这根本就不是来讲道理的，一直奋力想扑上去抓马励的脸，马励的同事们却拥挤中抓着她，让她始终不能得逞。
正在这边闹得一团乱麻的时候，易志强和史锐一从办公室里出来了。
易志强大喝一声：“你们这是在干嘛？”
文娟听到易志强的声音，眼睛里顿时有了光彩，马上梨花带雨地转向扑到易志强怀里：“志强，你们公司的人欺负我！”
易志强伸手揽住文娟肩膀：“别哭啊，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
文娟把头埋进易志强怀里：“你问问你的好马总！”
真心的员工纷纷散开，马励走了过来。
马励冷静地解释：“文娟误会我跟她老公有特殊关系，我解释过了，我们只是老同学，可是她不信！”
文娟一下子炸了，转头冲向马励：“老同学？如果只是老同学，为什么傅青松偷偷藏着你的照片？为什么他给你打电话要躲进卫生间？”
马励：“我怎么知道？你问他去啊！”马励见周围人越聚越多，“文娟，我建议你自己家的事自己处理，跑到我公司来闹显得很没礼貌，我回办公室了。”
文娟眼圈一红，转身抓住易志强的胳膊：“志强，你看看她什么态度？她不是你的手下吗？你就不能管管她吗？”
傅青松看着文娟的表演咬紧了牙想要上前，被文娟眼神一扫，又懦弱地低下头去。
易志强伸手拦住马励：“马励，还是解释清楚吧，毕竟介入别人家庭不是个好名声，我也是为你好。”
马励愤怒：“我们公司什么时候变成居委会调解中心了？这种闹剧，恕我不奉陪了。”
易志强：“无风不起浪……”
马励眼中喷出怒火：“她不认识我，难道你也不认识我？我会做这种下贱的事吗？难道随便一个女人跑上来说我抢了他的老公你都要相信吗？”
史锐一出来打圆场：“要不马励先回去，志强你带文娟去会议室坐坐，好好跟她聊聊。”
马励扭头就走。
“志强，你看她……”文娟摇晃着易志强的袖子。
易志强皱起眉头，伸手拉住马励：“马励，我们可以一起坐下来谈一谈。”
马励刚一回头想说“放手”，文娟却突然冲上来，直接一个嘴巴扇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马励脸上起了醒目的红痕。
马励再也控制不住怒火，大声喊道：“杨随意！”
杨随意的办公室在最里面，她正聚精会神地跟成磊谈判，等她听到嘈杂的吵闹出来观望时事情已经发展到高潮阶段。此时听到马励的召唤，杨随意奋力挤上前来，抱住文娟的腰，假装劝架：“傅太太，文小姐，咱们有话好好说，别动粗啊……”
马励就势把手中的垃圾袋高高举起，然后将里面的食物残渣一股脑倒在文娟头上。两个人的配合十分默契，马励的时机掌握的恰到好处。
所有人都被这个变化震惊了。
文娟愣在原地，身上汤水淋漓，头发上还挂着一条鱼刺。
杨随意连忙松手跳到一边，马励丢掉塑料袋，拍了拍手掌：“不是所有女人都是小白兔，随便你冤枉，随便你侮辱也不反抗，傅太太，希望你明白，地球不是围着你转的。”
“你……你……”文娟气得浑身颤抖，指着马励说不出话来。
众人纷纷掩着鼻子躲到一边，包围圈稀疏了许多，露出了站在外围的成磊。
“姐！你怎么会在这里！”成磊一声大叫，震惊四座。
史锐一趁乱拉着马励的手跑出办公室。
杨随意站在原地，看着易志强和成磊对文娟嘘寒问暖，露出了嘲讽的冷笑。
马励坐在麦当劳里靠窗的位子上，愣愣地望着窗外。
史锐一拿着一袋冰走了过来：“来，敷一下。”
马励挤出一个笑容：“谢谢。”
史锐一直接坐在马励身边，“我看看……啧啧，下手真重。”说完用手里的冰袋直接敷在马励的脸上。
马励有些尴尬，“我自己来吧！”
史锐一：“别动，很快就好。”
马励：“真的，我可以自己来。”
史锐一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别乱动，听话。哎我说你怎么那么傻啊，别人打你你不会还手吗？”
马励老实地坐在那里不动，“你懂什么？周围那么多人看着，我要是像个泼妇一样跟她撕扯起来多没面子，女人打架最难看了，不是你扯我头发就是我抓你脸，丑都丑死了。”
“丑点怕什么？总不能眼睁睁地吃亏啊！”史锐一还在替马励抱不平，“我要是个女人，肯定上前帮你揍她了，可惜，男人不能跟女人动手。”
马励一笑，扯动了脸部神经，“嘶”了一声，然后说：“没看到我把垃圾倒了她一身吗？这可比打她一巴掌狠多了，你不懂，让她在众人面前丢脸，这是比打脸还严重的羞辱。”
史锐一：“真是搞不懂你们女人——好点了吗？”
“好多了。”马励对史锐一道谢：“幸亏你拉我出来，要不然她再发飙我手里可没有另一袋垃圾了。对了，你就不问问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吗？”
史锐一换了一只手扶住冰袋，懒洋洋地：“肯定是她诬陷你，冤枉你。”
马励：“你就这么相信我？”
史锐一：“当然，我所认识的马励，是不屑于去做别人家的第三者的。难道你忘了咱们第一次见面时候的事儿了吗？”
马励想起咖啡馆那一幕，不由得笑了，突然很有兴致，跟身边这个人说一说自己的心情。
“你还不知道吧，你小姨去捉奸那次，通风报信的不是别人，就是我。”
“啊？”史锐一挑眉，“那个微博是你发的？”
“对啊！你小姨夫那个人，我就不多说了，我都有过几次教训了。他叫我单独去见他，我得做点准备呀！我就用小号发了条微博，@了你小姨。”
“你还真是……”史锐一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马励叹了口气，换了个话题。
“其实，我跟文娟的老公傅青松，的确有过一段过去。”马励组织了一下语言，尽量客观描述自己的历史：“我们是大学同学，大三那年开始恋爱，毕业后都在北京工作。”
史锐一保持着很感兴趣的表情：“继续。”
“然后有一天他跟我说，他厌倦了奋斗，说奋斗这两个字对他来说就等于诅咒，他不想一辈子都在为了生活而奋斗，不想一辈子住在租来的房子里，不想每天都对着别人卑躬屈膝，所以，他跟我提出了分手。”
“然后呢？”
“然后在分手后的第25天，他就跟文娟结婚了。我当时非常生气，在电话里还骂了他。”马励看向史锐一：“你说，我是不是很悲剧？”
史锐一不屑：“你这就叫悲剧了？那志强岂不是更悲剧？你可能还不知道吧？文娟就是志强的前女友。”
马励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文娟早就认识老易？我说今天为什么老易一副替她做主的样子……”
史锐一点了点头，继续说：“志强为了她，放弃了硅谷的工作回了国，又为了她推迟了自己的创业计划，你要知道，这对男人来说，是多么大的牺牲！可是志强付出了这么多，还是得不到文娟家人的认可，他们非得让志强去他们家的企业里工作，这不是入赘吗？志强那个人你知道，多大男子主义啊，最后他们还是掰了。”
马励低声：“文娟嫁给了傅青松，就有人接手他们家的生意；而傅青松入赘文家，就能少奋斗三十年……这俩人真是一拍即合啊，难怪那么快就闪婚。”
“所以文娟恨你，是有道理的。”史锐一一本正经地分析：“你想啊，她是以天之骄女自居的，可是她身边的两个亲密的男人，都跟你扯上了关系，她能不恨你吗？”
马励：“我真的很无辜，他们结婚后我根本没找过傅青松，没事儿把前任牵出来遛遛，这种事我是干不出来的，而且我也没那个唐朝时间。”
“但是架不住别人这么想啊！”史锐一也挺替马励不平，“文娟啊，就是被她家里人惯坏了。”
马励：“所以她打砸了我的家，冲到公司来教训我，申请资金的时候又故意刁难我……我说呢，我跑了十几趟办不成的事儿老易出马一次就办成了，原来关键在这儿……”
一切都真相大白了，马励深深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是不是志强今天护着文娟，让你难过了？”史锐一探究的眼神在马励脸上逡巡。
马励摇摇头：“我只是感叹，原来我以为是自己命运多舛，情路坎坷，从来没想过是因为遭人忌恨的原因。呼……”马励吐了一口气：“人的心胸是被委屈和挫折撑大的，这些经历都是我的宝贵财富，我相信自己，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
史锐一故意瞄了瞄马励胸口：“你心胸很大吗？我怎么看不出来？”看到马励飞过来的眼刀马上改了话题：“你的逻辑还真奇怪，难道你不恨她么？”
“人只会跟自己水平差不多的人生气，你说超级富豪会跟街头乞丐生气吗？”
“哟，口气不小，还拿自己比作超级富豪。”
“在精神上，我的确比她富有的多，我们不应该歧视精神上的穷人，不是吗？”
看着马励双眼放出光芒，史锐一不由得露出笑容。
原知秋在吃年夜饭的时候一直神思不属，因为，吴正谦的电话又打不通了。
“知秋，随意在北京真的过得很好吗？”杨随意的妈妈，原知秋的二姨一直在追问这个问题。
原知秋打起精神：“二姨，您放心，她好得不得了，工作特别好，还交了个富二代男朋友。”
杨母满意地回家了。
原知秋妈妈语重心长地：“随意那个小丫头能留在北京，还不是靠你？你可别被她比下去了……不过呢，我女儿我知道，一直都是最优秀的。”原母笑眯眯地：“就是你这男朋友——”
“妈，我不是一回来就告诉您了吗？我也有男朋友了，条件也不错，您就别跟随意比了。”
原母不同意：“不比怎么行？你从小到大都是尖子生，随意从小到大都是中等生，凭什么她嫁得比你好？你说你有男朋友，可是为什么电话那么少？怎么看也不像在谈恋爱啊！”
原知秋转身安慰母亲：“妈，我跟随意是姐妹，有什么好比的呢？我保证，我在北京过得不差。男朋友的事我自己会掌握的，您放心，啊！”
原母还要说什么，原知秋逃也似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关上门，原知秋趴在床上，拿出手机继续拨打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原知秋颓然翻到在床上，手机扔到了一边。
正当原知秋胡思乱想之际，电话突然响了。
原知秋惊喜地抓起电话，一看，马上泄气了：“喂，随意啊，对，二姨他们吃完年夜饭刚走了……你说什么？”原知秋坐起来，“你说你跟成磊分手了？”
杨随意一个人关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哭了。
回想起跟成磊的相识相伴，并不是没有留恋，可是想起他跟其他女生轻佻的举动，还有今天他的那声“姐”……杨随意的心又渐渐冷了。
她可以接受他的不着调，但是绝不能接受他不专一；她可以忍受他游手好闲，但是绝不能忍受他的欺骗。
文娟竟然是成磊的亲姐姐，他们一个随父姓，一个随母姓。
杨随意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于是蹲在墙角，一个人哭了个痛快。
送走了文娟姐弟，易志强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脸。
他站在窗前点燃了一支烟。
对于文娟和马励的冲突，他感到束手无策。一个是旧爱，一个是自己正在喜欢的人，他不知道该如何摆放这两个人的位置。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到了公平，可是他不明白，他其实已经站在了貌似弱者的那一边。
马励看上去，实在是太坚强了，这点事，根本打击不到她吧！
可是，为什么心里觉得那么不舒服？易志强想起史锐一送给马励的礼物，还有拉着她离开办公室的背影，更烦躁了。马励，她现在怎么样？人又在哪里呢？
马励坐在史锐一车里，车子正停在办公室楼下。
马励正在打电话：“行了妈，您就放心吧，我现在好着呢，跟同事一起吃了年夜饭，也看了春晚，现在正在看烟花呢！北京放烟花的可多了……”
车窗外，大朵大朵的烟花把夜空渲染得五彩缤纷，如梦似幻。
史锐一专注地看着马励，马励脸上还有一抹红肿没有彻底消退。
马励眼神飘向窗外：“妈，我今年一定好好努力，明年，明年我们一家一起看北京的烟花！”
马励挂断电话，一回头，猛地撞进史锐一深情的目光里。
马励咳了一声，尴尬地转过头：“那我上去了，今天谢谢你。”
史锐一：“看了我送你的礼物了吗？”
“还没来得及……那个，不好意思，我没给你准备礼物。”
“你已经送过我礼物了，你忘了吗？”史锐一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是之前讹马励的那一个，“你不记得它了？”
马励一笑，“了解你之后才明白，你根本不用这么便宜的钱包，那时候是故意坑我的吧？”
史锐一却认真地：“我不信你不明白，别装傻。”
马励脸微红，却保持着一贯地勇敢：“好，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史锐一，你是不是喜欢我？”
2011年的春节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所有人都在这个夜晚，辗转反侧。只不过再长的夜也总会过去，新的一天总会到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