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佳成接到交通站送来的情报,立即着手布置。由于敌人大部分兵力都调到湖南与国军做战,县城只有五百多人,也由于势力单薄,八路军游击队今日拔了这个据点,明日打死那个鬼子,弄得小野十分恼火,又没办法只好收缩兵力,把李佳成的一个中队也调进了县城,就驻在南关。
兵力不够了,为了改变被动挨打的局面,小野绞进脑汁想办法。其中加强情报工作,培训谍报人员,收买汉奸特务混入根据地,探取情报这项工作就被放在最重要的地位。
小野办公室。
一个中年人坐在小野的对面,这个人是八路军新独立团第一排排长,丁树森,一天前回家被鬼子秘密抓捕,经不住严刑拷打,叛变投敌。现在,小野要他立即回到八路军独立团潜伏,随时送情报给日军。“丁桑,你只要为大日本提供情报,金条的大大的!如果你有什么想法,你的家人……当然,树森君是个重感情的人,我相信丁桑的信用。”小野眼里射出渗人的寒光。“丁树森誓死效忠皇军!”如果不是因为老婆孩子在敌人手里,鬼才愿意投降日军!“尤西!”小野满意地点点头。尽管从对方眼里看出来满脸的不甘,但小野对中国人的人性弱点十分清楚。他就象一个老练的猎人,一脸得意地看着手中的猎物,象丁树森这样的中国人他经历的太多了。
丁树森回到了部队,“排长,你回来了?嫂子没来?二牛还好吧?”战士小张见到排长立即热情地问道。“二牛……”想到儿子在日本人手里,丁排长眼里闪过一丝的苦涩。但他立即调整了自己的情绪,说:“家里人都好。最近没啥行动吧?”“告诉你吧,团长说了,咱们要收复蠡县县城了!”小张一脸神秘地说道。“收复县城!”丁树森一愣。“太好了!我找团长去!”“团长,正在会见重要客人呢,等会你再去。”“上级首长布置任务来了?”“不是,是咱们地下战线的同志!”丁排长心里咯噔一下。
“地下战线……”他象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
“好好训练!要打大仗了,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丁排长说。小张向操场上去了。丁排长回到了宿舍,可是他的眼睛总是有意无意地瞄向队部门口。他在门口徘徊,走两步,觉得还是不去合适,又退回来,可是退回来,怎么能知道潜伏在日本身边的八路军谍报人员呢?于是又往前走,走到半路又觉得不行。最后他终于一屁股坐在床上,唉声气叹气。
门外响起杂乱的脚步声,战士们破门而入:“排长,你回来了,太好了,人家别的排都交了请战书,这是我们的请战书!”战士们把手中的请战书纷纷递到丁树森手里。
“一个个来,这是小王的,这是小李的,写上自己的名字,这是谁的没写名字?”丁树森举着一张纸片大声问。“我的,老伙计,给咱填上吧,咱不会写字。”一个大胡子老战士说道。“铅笔?谁有铅笔借用一下。”
看着战士们一张张热情高涨的面孔,丁树森心里有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滋味,龟孙子才愿意当汉奸呢,这不是让鬼子逼的没办法嘛。
“共是六十份,咱全排的战士的请战书都在这了。”副排长小水把一撂纸交给丁树森说道。
“我这就交给团长!”“快去呀!快去吧,晚了就捞不到仗打了,闹个预备队,多没意思。”
丁树森兴冲冲地拿着战士们的请战书,直奔团长办公室。
“报告!”
“进来吧!”长景道。
丁树森提心吊胆走进去,发现屋子里就团长一个人。“找什么呢?”长景问道。
“没……没有,队长,不,团长,我这不习惯,你别在意。嘻嘻,听说要打蠡县城了,这是俺们排的请战书。队……团长,请把最艰巨的任务交给我们排吧!”
“团里会考虑的,家里都好吧?”“都好,谢谢团长关心。”
读者也许纳闷,排长怎么不找连长,营长,直接找团长?这不刚改编,都不习惯么。
“回去,好好准备吧,仗有你们打的。”“是,团长!”丁树森笑着跑出去了。
望着跑出去的丁树森,王梅说:“”时间真快呀,当年的调皮将转眼成了排长了。”“孩子都会打酱油喽”。长景羡慕地说。
丁树森跑出队部,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了。他一个人慢吞吞的走到村边,蹲在一棵小树下面,皱着眉头,眼睛茫然的望着面前的原野,噙着他的小烟袋,隔很长的时候把两片嘴唇心不在焉的吧塔一咂,就有两缕灰色的轻烟从鼻孔里呼了出来。排副小水走进他:“嗨,我说老丁,你是不是在想嫂子哩?”于是丁树森的脸皮微微的红了起来。“怎么不是呢?”他说:“兵荒马乱的,这日子有啥准稿子。”
他从兜里掏出一个孩子玩的拨榔鼓,轻轻地摇动着。这是七岁的儿子二牛经常拿着玩的东西,但是孩子……
他一手拿着这个玩具,一手扶着树,呆了好久好久……
两天后,丁树森带着一个排奉命到千里堤上埋伏,准备伏击从蠡县城增援的鬼子。解放肃宁县城的战斗已经打响了,在这里就能听到东边沉闷的炮声。东方象打闪似的,一亮一亮的,空气中满是火药味。眼下庄稼正在灌浆,一眼望不到边的青纱帐里,趴满了埋伏在庄稼地里的八路军战士,由于玉米叶子太密,里面不透风,战士们都是满身的汗,加上蚊子的叮咬,玉米叶子划得身上一道子一道子的,浑身的刺痒。战士们一边骂蚊子,一边抹汗。
只有丁树森知道,这里很快就被鬼子包围了。他把手伸进怀里,那里有二牛的玩具,他用力地抓住它,仿佛抓住它,就抓住了儿子的命。
麦收和丁树森他们在一起,做为特等射手,专门对付敌人的重武器、指挥官。临出发前,桂芳给他兜里塞进两个馒头,叮嘱他饿了就吃,打伏吗,不吃饱饭怎么会有力气。别亏待了自己。馒头还散发着特有的香味,他仿佛又看到了妻子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
突然,麦收眼睛一动,闪出锐利的光芒,他嗅到了一股危险的味道,正在他们的阵地上漫延过来。
“同志们,准备战斗!鬼子来了!”说完,他一枪打出去,放倒了跑在最前面的鬼子。
立即激烈的枪声响了起来。战士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纷纷中弹倒地。“这些鬼子是从哪冒出来的?”麦收骂道 。“丁排长,立即组织突围!”麦收毕竟身经百战,虽然遭受突然袭击,仍然沉着冷静地分析:“我们被包围了,立即离开这里,东面没有鬼子,大伙向东边跑!”他扔出几颗手榴弹,命令丁树森带领战士们向东撤,排副小水带一个班的战士和麦收一起打阻击。鬼子十分狡猾,并不跟麦收他们纠缠,边打边绕道向东而去。
鬼子这里要急着去肃宁增援呀!麦收想。立即带着战士们追击。这伙鬼子约有一百多人的样子。正是从蠡县城里出来的。
果不出所料。原来长景考虑到,在平原上阻击,不比山里,守住要道就行了,这里哪都可以走,大路,小路,实在不行,趟庄稼地。所以长景便命令全团分成一个排一个排的,分守不同路段,大家根据枪声机动灵活地行动。
所以虽然鬼子接到了丁树森送来的情报,但也没有办法全歼八路军。
“八路地狡猾狡猾地。”他拿着情报自言自语。
但是,有一条情报引起了他的注意:“太君身边有八路军的卧底。”小野想,这个人是谁?一定在皇协军里,所以他怕八路军通过皇协军诈开城门,端了他的老巢。所以这次他把皇协军全部派出去了。
李佳成带着一个中队出了城,向肃宁增援。心里不痛快,一个好好的计划落空了,没想到老鬼子这么狡猾!他带着人往前走,身边是一个小队的日本兵,正往前走,前面是一片庄稼地,他刚要带着人往前走,鬼子翻译王二麻子过来悄悄地说:“皇军说了,前面这片庄稼地里有八路,迅速把这里包围!”
李佳成一听,就是一愣!
李桂成一听翻译官说前面庄稼地里有八路军,心里非常吃惊,真的?鬼子怎么知道?难道我们的队伍里有敌人的奸细?他心里想着,脸上却一点也没显示出来。一挥手,手下的伪军立即包围了前面的高梁地。一个个端着上了刺刀的大枪,子弹都上了膛,双眼瞪圆了,气势汹汹地搜索前进。
嗒嗒嗒嗒……
鬼子机枪开火了,子弹打在高梁杆上叭叭直响,掷弹筒把一发发炮弹投进高梁地。
那么说,这里真有八路军吗?一点不假,埋伏在这里的是八路军独立团二排,丁树森和二排长很熟,临出发的头一天,丁树森来找二排长张大春。因为二排的武器装备不如一排,以前是红樱枪队的底子,所以众人的枪法很差,丁树森看到张大春正在让战士们练射击呢,八路军子弹奇缺,也不能实弹射击,只是在前面靶子上用笔画一个小红圈,战士们趴在地上听张大春讲:“三点一线,缺口,准星,目标,成一条直线时,就可以开枪了。”有战士喊:“排长,看不到那个小圈,太小了,画大点成不成?”“徐二狗,认真点,明天就要打仗了。今天不好好练,明天有你们受的!”“唉,这没有子弹,光瞄准,到了战场上灵光不灵光呀?”有的战士发牢骚。
“哟,丁排长,你怎么来啦?”“来看看你们呗。”“你们这次也打伏击?”“咱红樱枪队,每次都是打伏击。”“你们伏击地点在哪?要不咱们换换,我们那块地,离着路近。也就十来米,一冲锋,几步就到了敌人跟前了。”
“我们排在……”
二排在庄稼地里正在趴着呢,突然遭受敌人的炮火轰击。鬼子的掷弹筒象是长了眼睛似的,把炮弹一发发打进人群里。立即血肉横飞,哭爹喊娘。可怜的二排战士除了排长张大春临时因为接受命令,离开了没有死之外,全部壮烈牺牲。有几个没死的,也被鬼子伪军抓了俘虏,残酷地杀害了。
李佳成一带着一个中队的伪军跟着鬼子小队继续向东增援。
空气中充满强烈的血腥的气味,地上躺满了八路军战士的尸体,血水染红了大地,整个战场成了人间的修罗地狱。这就是张大春听到枪声,带着人急急忙忙赶回来看到的一幕!
被敌人包围了,一枪都没放,就全死了。敌人怎么知道我们的埋伏地点?张大春抱着脑袋,痛苦地思索起来。
张排长地回到团长身边,悲愤地说:“二排遭受敌人伏击,全排战士壮烈牺牲。”说罢放声大哭。
团长一下傻在那了。怎么会这样?这个消息把同志们都惊呆了。
“张大春,你们的伏击地点,向别人说过没有?”“除了咱们的人,我没向任何人说过。”他根本没怀疑丁树森,都是多年的战友嘛。
但是丁树森心里却剧烈地跳动起来,他会不会说出我来,他会不会怀疑我?冷汗从他头上冒了出来。一种强烈的危险的感觉从他心中升腾起来。必须想办法把他除掉,如果他说出来,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