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独孤晔本身并没有那么脆弱,只不过是因为他身上缺了一片龙鳞,而且还是在心口的这个位置上,所以就有些难控制。
潜意识里面,他不知怎的就看到了九重海渊之下的百里初颜,她在茫茫的云海之中苦苦挣扎着,秀气的黛眉紧蹙着,云雾里面湿气太重,百里初颜根本睁不开眼睛,湿漉漉的长睫毛粘在下面的眼皮上,看得他心痒痒的。
“颜儿……”独孤晔情不自禁地呢喃着,“你怎么哭了?”
几乎是在说完这句话的那一瞬间,独孤晔就已经意识到百里初颜其实并没有流泪,只不过是云雾里面的水珠把她的睫毛打湿了而已,他自己笑了笑,无奈之情溢于眼角眉梢。
百里初颜在九重海渊整个下落过程就历经了三天三夜,耳畔一直都是呼啸的风声,最终还是落到了第九重海渊里,第九重海渊里全部都是荒凉的沙砾,简直比最干旱的地方还要荒凉,这样的情景又岂是人界的那些沙漠里能比拟的!
突然听到独孤晔的声音,百里初颜嘴角溢出一丝苦笑,原来太想念一个人的怀抱甚至是可以产生幻觉的啊,这里是哪里?怎么可能会出现独孤晔的声音呢?
“忘掉他就有那么难吗?真是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了……”
独孤晔此时正处在昏昏沉沉中,楚鸿守在独孤晔身边,他的师父无涯正在为独孤晔解毒,取了南海观音种植的红莲花,又向观音求了两滴净瓶中的水……
“初颜……初颜……”独孤晔呢喃着,艰难地睁开眼睛,可是等他看清楚眼前这一切的时候,真的很失望,“楚鸿?”
楚鸿本来就坐在独孤晔的身边,看着殿下好转过来,真的从心底感到欣慰,脸上的表情已经显示了他的开心,“殿下!你终于醒过来了——”
独孤晔迷迷糊糊地看着楚鸿,然后看了眼这陌生的环境,知道这不是在海里,“这是哪里?”
“这里是我师父的修炼之处,属下无能,无法救治殿下,只好来求助于自己的师父,殿下已经在这里躺了三天了,现在终于醒过来了,如果殿下再不醒过来的话,属下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楚鸿激动地说着,“属下这下终于可以向王与王后禀告了!”
他这个人,有时候看上去还真的不像是一个举世无双的神医的弟子——比如现在。
独孤晔看了眼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又摸了摸自己身下的石床,倒是像个神医的住处,在这整个山洞里面摆满了药草,各色的草药分门别类的摆放着,他坐起来想要下床来活动一下筋骨。是时候该回去了,真的不能再拖延了。百里初颜——独孤晔想起自己的梦里的情景,简直觉得百里初颜受了太多的苦,而且那些苦本就不该是她来承受的……
“楚鸿,我该回去了,你带路吧!”
楚鸿看了眼独孤晔,早就料到殿下会这样说,他师父却嘱托过,伤到了元气,应该多休养几天的,可是,殿下才刚刚醒过来而已,为了那么一滴人鱼泪的话,完全没有必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殿下,你的身体还需要在休养两天才行,因为少了一片龙鳞的缘故,殿下此次已经伤到了元气,所以,殿下还是——”
楚鸿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独孤晔打断了,“不必了!我能够称受得了,可是,她却不能够承受啊,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受苦!”
独孤晔边说着,一边就已经握紧了自己的手,手上的青筋暴露在外,看上去就很狰狞,楚鸿看得心惊不已,殿下口中的‘他’亦或是‘她’,究竟是谁?
如果他没有想错的话,那个应该是她——百里初颜,这意思是什么!
“殿下,莫非却是动了真心?”楚鸿看着独孤晔认真严肃的样子,忍不住就想知道独孤晔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殿下难道还不知道其中利害?怎么能……”
独孤晔看着山洞外面的情景,不由得就迷蒙了双眼,想起在自己的梦境里面,百里初颜就是被困在九重海渊里面的浓雾之中,他看着眼前的这场景也觉得非常的熟悉,似乎,百里初颜就在自己面前的这片云海里面沉浮难定。
“如果自己能够决定的了就好了,我又怎么会想这样不得解脱,这岂是自己能够决定的了的……”独孤晔无奈地说着,“没有经历过的人又怎么会了解!”
楚鸿没有听懂独孤晔的话,他从来都不会有这种感觉,对一个人求而不得,苦苦相恋,这是他从未有过的经历,他不明白的是,强势如殿下居然也会有这种力不从心的时候?
“既然殿下如此说了,那么属下也不好再说什么,阻止的话……属下没有那个资格,只是,殿下可否想过王和王后,他们对于殿下的担忧——”
“他们可还好?”独孤晔忍不住就问出了口,“这么长时间,怕是让他们担心了吧。”
楚鸿想了想还是决定把王后的情况都告诉殿下比较好,“殿下昏迷的时候,王后一直都在流泪,很心疼殿下,常常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前段时间病了,现在不知是否康复。王后一直都想来看殿下,但是,王怕又出什么乱子,没有同意……”
独孤晔听了这话,顿时就红了眼,这些年来,他常常是把百里初颜带在身边,很少的时间用来陪自己的父皇与母后,心里面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过意不去的。
知道自己的父皇母后一直都对自己很好,但是,当亲耳听到母后因为自己将自己的身体不管不顾的时候,心里面那根叫做亲情的弦就再绷不住了。
“现在就出发,我们回去龙宫!”独孤晔心一横,还是先回去龙宫看看自己的父皇母后吧,至于九重海渊之行绝对是势在必行,不过,还是要先放一放了,也算是给百里初颜和自己两个人一点时间来缓一缓。
或许,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他与百里初颜两个人彼此都需要冷静一下,给自己一点成长的时间,也给对方一点调整的时间。
“是,殿下。”
楚鸿恭敬的行了个礼,然后身体略停顿了一下,“殿下请容属下去与师父告别一声——很快就回来。”
“嗯。”独孤晔背对着楚鸿应了一声。
楚鸿去与无涯告别的时候,无涯只是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作为一个医者,并不希望看到病人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可是,他作为一个长者来看的话,独孤晔其实别无选择。
楚鸿回来之后独孤晔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然后也并没有说什么,两人就默默地踏上了回龙宫的路程了,来的时候是用天马拉的车,而归程的话,独孤晔为了快一点到龙宫,就直接腾云了。
一路上,低下头的话,倒也能渺茫的看到人界的景象,对于独孤晔而言,却已是恍若昨日,远去了那些帝王与妃子,远去了那些领土与子民,其实,现在想来,那时候有百里初颜陪在身边,倒也还不错,而现在……
想到这里,独孤晔金色的眸子里面,泪水已经开始酝酿,看上去却是泪光点点,一种忧伤的气质在缓慢地酝酿着。
“殿下,前面就是周国了,殿下是否有什么感慨?”楚鸿自然是看到了独孤晔的这一反应,为了让独孤晔看起来不是那么忧伤,他就想让殿下多说说话。
独孤晔却一点都不想说话,在某些个难过的时候,还是自己调整恢复比较好,有人在身边安慰反倒是一种拖累,“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提也罢。”
楚鸿见独孤晔神色淡淡的,也就不再提。
后来,没有人说话,倒是也很快就回到了龙宫,独孤晔直接就去了他母后那里。
“王后,七公子回来了——”
听到婢女的禀报内容,王后觉得自己仿佛是在做梦,“你说什么?!”
婢女显然是被王后突然提高的声音吓到了,刚要说什么就听见外面已经传来了独孤晔的声音——
“母后——是儿子回来了。”
独孤晔掀开水晶帘走了进来,目光落在躺在珊瑚床上的母亲身上,看到对面那憔悴的容颜,他心里又是一阵酸涩,这么多年以来,母后一直都被父皇保护的很好,而这次,因为自己变得这样子病恹恹的,他心里面真的很不是滋味。
“晔儿?真的是你吗?”
王后怔怔的看着独孤晔,目光之中充满了欣喜,真的是独孤晔回来了!“嗯,母后,是儿子。”
独孤晔快步走到床前,拉着母后的手,“母后你这是怎么了……”“母后没事,只要你没事就好,不用担心母后,晔儿,你这次的伤——”
独孤晔勉强笑了笑,“没事!只不过是小伤,不碍事的,母后,父皇去哪里了?”
按照以往的惯例,独孤晔印象之中,每次母后一有什么事情,父皇都会很着急的陪在母后身边,而现在却没有见到父皇的身影?
“他去天界处理一些事情,过些时候才能回来。”
独孤晔一直都紧紧盯着自己母后的眼睛,就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一定是天界又在刁难!“母后,对儿子不需要有什么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