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亮没有法子，只能换了茶水间的茶叶。
田玉伦正专注地看财经报纸，接过茶杯抿了一口，仍旧察觉出异样。
“小黄，这茶怎么这么涩？”
“总经理，这是茶水间里的茶叶，普通员工喝的那一种。”
“哦……”
田玉伦没有再追问，于是黄亮早就打好的腹稿也就没派上用场。
第二天，他来茶水间一看，那罐茶叶换成了新的。好几个员工用一次性塑料杯泡茶喝。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做领导做到这种境界，黄亮真心佩服田玉伦。
短暂的和谐随着森那的出现而被打破。
“公司给你们发工资，难道就是让你们在这里喝茶的？”
于是乎，还没泡出味道的茶叶就这样被倒进水槽，当森那打开水龙头一冲，便什么都不复存在了。
“不就是一点茶叶吗？你好像很心疼的样子。”
“您开玩笑了。”
“说实话，你在我眼里，就跟着廉价的茶叶一样，像你这种人，就应该早点被冲进下水道。”
听着这刻薄的言辞，黄亮不由自主握紧拳头。
“像我这种人如果在这里把你揍成猪头，你说谁会比较没面子？”
黄亮笑嘻嘻地反问。
“你反了你？”
“不如一起吃顿饭吧。”
“没空！”
森那不爽地拒绝了。
“哦？难道是约了和泰的老总？”
森那闻声，立即顿珠脚步，投来犀利的目光。
“你胡说什么？”
“我没有没胡说，你看看照片就知道了。”说和把一撂照片扔在桌子上，“这是您昨天和和泰老总见面时的情形，您看，连鱼尾纹都出来了，想必你们一定谈得非常愉快，不过……在谈什么呢？不会是炫耀自己的所做所为吧，看看您是多么的厉害，把总经理的助手训斥得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你……”
森那气得脸色发白。
“别是交流公司信息。”
“没有！”他立刻坚决地否认。
“动员大会就在召开了，如果我把这照片在会上公开，不管有没有，都只能任人去说了。”
森那深吸一口气：“你到底想怎样？”
“不怎么样，就是想请你赏脸吃顿便饭。”
“……狗腿！”森那虽然骂着，但是只能同意。
虽然一切都顺利地进展，但是黄亮并没有感到轻松。
“喂，娟子，把底片交出去之前，再去洗一份照片出来。”
“我知道了。”娟子激动起来，“你终于想通了。”
其实娟子一直建议，先用底片交换老朱吃回扣的证据，然后再把喜好的照片拿出来。
美其名曰名不厌诈。
黄亮一直不同意，是因为这么做毫无价值。
他们会备份，森那也会。
所以黄亮一开始的还是想把证据的正本拿到手，而且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做这种背信弃义的事。
做有诚信的阴谋实在是一件困难的事。
相互留着罪证彼此牵制也好。
黄亮这才真正拿定主意。
他按时赴约，在餐厅里等了将近二十分钟，仍然不见森那的踪影。
“哼……”他冷笑着抽出一支烟，他想摆姿态就让他摆个够，反正黄亮也不在乎这些虚的。
大约又过了十分钟，一个人坐到了面前。
黄亮抬起头，笑容瞬间消失。
“老宋！怎么是你？”
“把照片给我。”
老宋开门见山，语气严肃！
把黄亮听懵了，怎么回事？森那去自首了？
这不可能啊……
“老宋，你知道那是什么照片吗？”
“我当然知道。”
黄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来这里的事大小姐知道吗？”
老宋愣了愣：“这你不用管，快把照片给我，这是为你好，我不会害你的，黄亮！”
黄亮渐渐反应过来。
“老宋，你有分参与是不是？”
老宋的脸色变得难看。
“黄亮，快把照片和底片交给我，当我求你了。”
“如果我不同意呢？”
“你……”老宋收其手掌我成拳头，“你看看我后面。”
黄亮看向门外，餐厅外听着两辆面包车。
“看来你是有备而来。”
“我一定要把照片拿回去。”
“我以为你是一个忠诚的仆人。”
“你说的没错，所以把照片给我。”
老宋再次伸出手，不客气地揪住他的衣领。
“可以，但是我要做个交换。”
“什么交换？”
“我要保老朱。”
“老朱？”老宋狐疑地打量他，“你什么时候跟他有这么深的交情了？”
“我和他不熟。”
“难道是为了……”老宋咀嚼着措辞，最终没有说出口。
“我可以答应你……”
“真是爽快。”黄亮笑笑，将照片和底片拿了出来。
这个公司里没有一个人是干净的，连老宋也不例外，现在想想，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其实是最可怜的。
等老宋离开之后，黄亮给娟子打了一个电话，让她把照片带过来，但是没跟她说要干什么。
如果娟子知道，他想把照片烧掉，肯定会坚决反对。
黄亮靠在沙发上想了一圈，女人是任性的，还是她没得选的好。
等着等着，竟然在沙发上睡着了。
等他醒来，娟子也没出现。
黄亮给她打了电话，接听的却是一个男人。
“您是……什么！好，我立刻过来。”
黄亮来不及穿外套立即往外跑去。
等他赶到医院时，医生把娟子的手机交给他，说病人还处在昏迷当中。
“怎么会这样？”
“我们也不知道，我们发现她的时候，她满头是血躺在垃圾堆里。”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黄亮一连问了自己好几声，心里却早已给出了答案。
黄亮在床边守了三个钟头，娟子的眼皮子才动了动。
手指接着有了反应。
“娟子……”
黄亮轻轻地叫道。
娟子终于睁开了眼睛，叫的第一个名字竟然是——老师。
“你看看我，我是黄亮。”
他有些着急地喊道。
“老师！”
她却更加坚定，眼里泛起了泪光。
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黄亮急糊涂了，这才想起来叫医生。
经过医生的检查，这是由于脑神经由于受到创伤造成的认知性混乱，但是无法确定是暂时性还是永久的。
“这可怎么好啊？”
“你也不用担心，最好把她口中的老师叫过来，那一定对她很重要的人，能够帮助她快点恢复。”
医生嘱咐了几句就离开了，剩下黄亮一个人略显尴尬且不知所措。
“老师！”
“啊……”他挤出一个牵强的笑容。
“老师！我说过我们一定会重逢，这就是我们的缘分。”她说着使劲地缠着她的手臂，“现在你可以接受我了吗？”
“不行、不行的……”黄亮手忙脚乱地推开她。
“经历了这么多，你还要在乎世俗的眼光吗？凭什么女人只能嫁给男人，我就要嫁给你，我知道，你也是爱我的，你一定是爱我的。”
她如此固执又深情让黄亮无法招架。
“这件事不急，咱们慢慢来。”
“你又在敷衍我！”娟子甩开手，从床上跳下来跑到窗口，“你要是不娶我，我立刻从这里跳下去。”
“我答应我答应……”
黄亮手忙脚乱地把她拉回来，好好地送到床上，又细心地盖好被子。
“老师，你对我真好！”
“毕竟你是因为我才受得伤。”
“这点血是小意思，就当来了一次例假，你每次来得更多呢！”
黄亮嗖地红了脸，这话题真心无法继续。
“你……好好休息，我……我去打壶热水。”
“你想喝热水啊，不是那个来了吧。”娟子掀开被子一脚，“快把鞋子脱了。”
“干……干什么？”
“你每次来，脚都跟冰块似的。”
听到这里，黄亮的脸都要歪了。
“你脸色很难看，是不是肚子又痛了，来，我给你摸摸。”
“不是不是……”
“那是怎么了？”
“娟子，你还记不记得你昏迷之前的事。”
娟子思考了片刻：“记得啊，我正在送照片的路上，后脑勺忽然一通，后来眼前就一片漆黑，等我醒来，你就回到我身边了。”说着又不自觉的挽住他。
黄亮分开她的手。
“你还记不记得，照片是要送给谁的？”
“送给……黄亮……”
太好了，她还记得！
黄亮趁热打铁：“你仔细想想黄亮的样子……”
“我……我……”她按着脑袋，十分费力。
黄亮着急道：“你仔细看看，是不是和我一模一样？”
娟子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用力地把他拉进来。
“才不是呢？他又矮又挫，浑身还有臭男人的味道，恶心死了。”
“啊？”
他有那么差劲吗？黄亮彻底无语了。
“你还记得吗？我们说过，等我们结婚就去领养一个女娃娃，我们一定会很幸福的。”
看着她满含泪光，黄亮不忍心再去拆穿，暂时顺着她。
“记得、记得……”
“那一天不会远了，我很快就能为你正名，我要让所有人承认，你是个独一无二的好医生。”
原来就是这样的信念支撑一个弱女子走到今天。
“娟子，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活，你对我的感情我很感激，但是……很多事情是无法改变的，我希望你能够认清现实，如果我爱你……这是我对你最大的心愿。”
话音刚落，只见她眼角泪光闪动，瞬间就变成了水珠子挂在脸上。
晶莹真诚，惹人怜惜。
“不是的、不是的，只要照片……”娟子脸色徒变，惊慌地叫道，“照片照片被人抢走了，他们要都是自私的坏人，我讨厌他们，我讨厌他们……”
“没事、没事，”黄亮握住她的手腕，“放心，一切都会好的，你安心地休息。”
“老师……”她忽然扑进怀里失声痛哭，“也不要再离开我。”
我只想敬人一尺，没想到他却得寸进尺……
“放心……”黄亮轻抚她的秀发，用力地咬牙，“我一定……把照片拿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