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姑娘，一把从他背后夺过手机，起着哄要把手机里的相册翻开。
因为都是女孩子，不能动手，黄亮一时没了主意。
突然间四周一片安静，大家面面相觑。
领班的女孩子瞪大眼睛：“主管，黄亮来这里另有目的。”
完了！什么都被拆穿了。
黄亮两股战战，脚尖对准大门口，准备好淘宝。
领班的女孩子把手机翻过来，黄亮一愣，一时哭笑不得。
“你们快来看，这是谁？”
“这不是咱们的厂花吗？”
“啊呸，郝梦也也配。”
“是是是，她不配，就领班您配。”手下有脾气的姑娘顺口讽刺了一句。
领班对着主管说：“这事儿你要不处理，咱们厂里的风气还怎么整治，这小子动机不纯，哪里像是来工作的，根本就是来泡妞的。”
主管皱着眉，左看右看拿不定主意。
黄亮松了口气，趁他们不注意，把手机夺了回来。
“老子血气正旺， 想女人犯法了吗？”
领班的姑娘恼羞成怒：“你够凑不要脸的，你这是偷拍，偷拍就是犯法。”
“你个丑八怪，因为被拍的不是你，所以你才这么生气吧。”
“你你你……”领班拽着主管的胳膊，“他这么嚣张，您都不管管吗？”
主管叹了口气，阴沉着张脸，指向大门口。
“我警告过你，如果再骚扰女同事，马上给我滚。”
黄亮暗喜，照片已经拍到手，正好借此机会抽身。
“走就走，老子不伺候了。”
黄亮甩掉工作服，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等一下。”
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传来，所有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落向人群中最安静的女孩儿。
“郝梦，你有什么话要说尽管说，我会替你做主。”
“主管，”她鼓起勇气，“他没有骚扰我。”
“可是那照片。”
“是我让她拍的。”
“你怎么……”主管皱眉，“你说你一个老老实实的姑娘怎么也这么堕落了？”
“不是，”郝梦咬咬牙，“我们在谈对象。”
“你这……”主管的嘴巴张了好一会儿才合上，“这绝对不行。”
“怎么了？”郝梦皱眉，“厂子里没有规定，说不许员工们贪恋爱。”
那是当然的，以往招进来的全都是女工，用不着制定这一个规定。
“我……我现在就定。”主管怒不可遏，“我告诉你，厂子里不是你们可以乱来的地方，要不你走，要不她滚……”
“这……”胆小的女孩红着脸想再争辩。
黄亮不忍心，拉住了她。
“有你这句话，我没白来一趟，反正我也不想在这儿待了，我走。”
“不！”郝梦拉住他的手，“有一个人告诉我，做人要问心无愧，我和你一块儿走。”
黄亮一惊，世界上竟然还有这么表里如一，纯洁如水的女孩。
为什么不能早一点遇上她呢？
因为带着郝梦，黄亮暂时不能回旅馆，于是在工厂附近租了个房子。
“以后有什么困难你可以来找我。”文静的女孩拍着胸脯，然后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给她，没有一点心机和顾虑。
她身上的光芒让黄亮自惭形秽。
“好。”黄亮让开身，“进来坐坐吧。”
“不了，我还要回去做饭。”郝梦爽朗地笑着，“你要是吃不饱可以来蹭饭。”
“那我就不客气了。”黄亮抱之一笑，“改天吧，我今天什么准备都没有。”
“那行，反正地址和号码我都留给你了，有空你就来。”
“哎……”黄亮顿了顿，“你不怕我图谋不轨。”
“说实话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有点怕，不过后来就不怕了。”
“为什么？”
“因为你又懒又二，有人教过我，这种人最没有心机，可以做朋友。”
“是吗？”黄亮暗叹，只可惜，那个人没有教过你，没有心机的人看谁都没有心机。
“我先走了。”她挥手告别。
黄亮忽然想起上学时学到的一首诗。
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我轻轻地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阳中的新娘，波光里的艳影在我的心头荡漾……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因为这一首诗，他差点把当年的语文老师气到心脏病发，后来还是因为要给叶雪写情书，才勉强背了下来，一直觉得它歪歪唧唧别别扭扭，留到现在回忆，才觉得意境深远悠长。
这一切都是因为遇到了一个如诗如画的女人，不需要语言，不需要歌颂，她本身就已经是诗歌最美的诠释。
黄亮躺在陌生的床上，感受着久违的宁静。
然而只持续了片刻，便被一阵急躁的铃声打断。
黄亮拿起手机，不由惊讶。
陈良梦居然主动打电话过来！
“喂……”他仍旧不敢十分相信。
“喂，是我。”
“陈良梦，真是你。”确认之后，黄亮更加不可思议。
“事情进行地怎么样？”
“事情？什么事情？”黄亮懵了懵，终于反应过来。
“您放心，我已经把邱女士牢牢掌控在手中。”
“债据呢？”
“还没有头绪，我怀疑邱女士已经把毁了，虽然他还想用这个东西吊住我，但是我不会上当。”
“不……”黄亮微微一笑，“你一定要上当。”
黄亮对从陈良梦口中说出的任何话早已见怪不怪。
“我可以按你说的做，不过在那之前，我们是不是有必要见一面。”黄亮语气委婉。
“见我？为什么？
“我不是夫妻吗？”
电话那头没声了，黄亮有些后悔，只能硬着头皮僵持。
后来传来几声断断续续的叹息声，这个电话不了了之。
黄亮不敢妄想，一个人望着天花板发呆，时不时看一眼手机，为的是收到田海的回音。
可是账簿一传出去，这事就像石沉大海一般。
黄亮也懒得催，他想着忙里偷闲，趁着这几天功夫多和郝梦相处亲近，过一段属于自己的生活。
黄亮眼珠子一转，反正两人都失业，不如约到一块儿登山。
郝梦答应得很痛快。
隔天，黄亮换上专业的运动服和崭新的运动鞋，雄赳赳地出发了，刚来到山脚下，就被一阵风迷了眼睛。
“瞧瞧你，太不小心了。”
“你来了。”
黄亮虽然闭着眼睛，但是依旧能辨别出他的声音。
“黄先生，就你一个人吗？”
“是。”
“你应该配个保姆，这样才能负责您的生活起居。”
黄亮愣了一愣，不太理解这句话的含义，正想细问，被一串汽车喇叭声打断。
前方修路，轿车全被堵在了这里，早把办公楼堵死了。
他们面对面坐着，因为体力不够，黄亮选择了进食，把登山的事往后挪一挪，反正那本来就是个借口。
郝梦秀气地笑了下：“都可以。”
换了陈良梦早就劈头盖脸一顿臭骂了。
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怎么能那么大呢？
“约我出来，有什么话要说吗？”
“上次害你丢了工作挺不好意思的。”黄亮笑了笑，“所以我觉得我有义务补偿你。”
“你能帮我找工作吗？”郝梦满怀期待。
“当然，这个包在我身上。”黄亮想了一圈，只剩下邱女士的旅馆。
“不过……”
见她语言又止，黄亮殷勤道：“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我不去酒店。”郝梦为难地低头。
“为什么？”黄亮不解，以郝梦的条件，没必要下到车间吃苦，去酒店工作的话，每天都能打扮得体面漂亮，干活轻松还有小费，最重要的是能和有钱人打交道，所以黄亮觉得，真正有眼光的姑娘，一定会选择酒店工作，那是改变他们命运的契机。
“我不去。”郝梦的声音很低，但是很固执。
黄亮想要点醒这个傻姑娘。
“如果去正规的酒店当个服务生，干活很轻松，最重要的是还有小费，如果你有能力，还能结交各圈子的朋友，拓展自己的人脉……”
黄亮忽然愣住，看她的表情，似懂非懂，他一直站在生意人的角度去分析，可是郝梦并不是一个生意人。
“我不需要人脉。”
果然……
没有野心的姑娘不会有什么危险，也不会有什么大前途。
黄亮叹了口气，想要改变她的心态，可有不忍心破坏这平静和美好。
“那你想找什么样的工作？”
“工资高，不要经常加班……”
“就这……”黄亮惊讶，“你这也太没要求了，像你长这么漂亮的姑娘，怎么能这么没要求，这是浪费天赋。”
郝梦手托腮，面带微笑：“可是我知足了，如果能有一份像样的工作，我就很开心了。”
“等等，那你是怎么进服装厂的，据我所知，你们工资都不高。”
郝梦一歪脑袋：“你怎么知道我工资？”
“主管跟我谈的工资，就只有两千。”
郝梦左右看了看：“主管也跟我说过，二千是固定工资，如果我干得好，另外再奖励我三千。”
这种话也只能蒙小姑娘，哪有奖励高过工资的？
黄亮喝了口水，这个时候接到了田海的电话。
黄亮借口上洗手间，躲起来接电话。
“喂，怎么样，发你的照片你看了吗？能找到漏洞吗？”
“不能。”手机里的声音有些沙哑。
“你声音怎么了？”
“上火……熬夜加班。”
“辛苦你了。”
“辛苦没什么，不过怕是白费力气了。”
“怎么了？”
“这是假账，应付外面的。”
“哦……”
公司里还有另外一本账。
他得回去！
可是出来的时候把话说绝了，没法儿回头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