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笑容苍白，这表情跟黄亮天差地别。
“没有，我从来不知道有你这么一个人。”
“可我知道，郝梦以前话不多，自从去服装厂上班之后，就变了个人似的。”他苦笑，“对了，还没有告诉你，我叫卫醒。”
“你找我什么事？”
“你知道吗？她变得开朗了。”
“这不是好事吗？”
“可是这样只会让我更加自卑。”卫醒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就像拍着一条没有知觉的木棍。
黄亮一眼就能看到他眼里的痛苦。
“你是什么从事后开始坐轮椅的？”
“不记得了。”
“既然这样，你应该对她有信心，她选择嫁给你，就做好了和你走下去的准备，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如果是她的选择，我会比现在更有信心，可惜不是。”
“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是我家买回来的，那个时候他和我一样小，就要开始照顾我的饮食起居，给我做饭洗澡，后来我们都长大了，她自然而然地就嫁给了我。”卫醒顿了顿，“我以为我们会这样平平静静地生活下去，直到你的出现。”
“所以，你来找我算账。”
“不是。”
“那你来干什么？”
“你过来。”
见他招手，黄亮凑了过去，没想到迎面就是一拳头。
“我靠，你……”黄亮举起拳头又放下，“算了，不跟你计较。”
卫醒冷笑：“不错，很有同情心也很有风度。”
“我了个去，你到底想干什么？别以为你坐在轮椅上，我就不敢动你。”
“哼哼，”卫醒拍拍手，“我的事已经做完了，剩下的就是你该做的了。”
“你在说什么？我一个字都听不懂。”
“我会跟她离婚，所以以后就请你多多照顾她。”
黄亮又是一愣，开始重新打量他。
今天大开眼界，世界上居然有这么豁达的老公。
黄亮想玩玩他。
“那太好了，你放心地走吧。”
“你……”卫醒握住轮椅扶手，“希望你能做出点事实，放空话是没有用的。”
“当然了。”
“是男人就不要让女人出去挡子弹。”卫醒忽然用责怪的语气和眼神。
“你凭什么坐在这里指责我！”
“你是什么都不知道还是在装。”卫醒把照片扔在地上。
黄亮把它们捡起来看了一眼：“你派人跟踪你老婆。”
“郝梦是个好女人，不应该受到这样的待遇。”
“正因为她是好女人我才更应该保护好她，不是吗？”卫醒冷笑，“你为什么不继续看下去呢？”
黄亮没忍住好奇心，一张张地看过去，照片上的人变成了两个，地点是咖啡厅，一男一女面对面坐着，女的是郝梦，男的只有一个背影。
可能只是朋友喝喝咖啡。
黄亮带着怀疑看下一张。
他的手抖了抖，这一张照到了男人的正面。
“是……俞泉。”
黄亮想起第一次见面时躲在车间里听到的他们的谈话，心情更加震荡。
震惊了一会儿，便平静了，有什么好惊讶的，仙女都会堕落，这不是现实社会吗？
“哼！”黄亮丢掉照片，“证据都被你握在手里了，你找我干什么，有本事，你去找俞泉，该不会是想挑软柿子捏吧。”
“你不会比俞泉软。”
“噗！”
黄亮愣住。
“你知不知道他们在谈什么？”
“不知道。”
“我原先也不知道，后来知道了。”
“谈什么？”
卫醒笑了笑：“交易。”
“什么交易。”
“她要郝梦做他的女人，借此换你的自由。”
“什……什么？”
“他用偷窃威胁过郝梦，可是郝梦没有屈服，俞泉没有办法，只能换了迂回的招数，郝梦这个人没什么缺点，就是……太重感情，不会去怎么样对自己最好，总是为了别人牺牲自己，就好比对我。”
黄亮愣愣地听着，根本插不上话。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把她让给我？”
“如果我还有能力，当然不会这么做，现在情况不一样，我已经保护不了他，但是你能。”
黄亮惭愧地低下头，在看到照片的那一刻，就否认了她，所以他没有资格做她的朋友。
“黄亮，这时候你还谦虚什么，我知道你背后的关系……”卫醒阴阴地逼视着他。
“你到底是什么人？”
卫醒冷笑：“无关紧要的人，消息我已经带到，该走了。”
他说完，转着轮椅离开。
黄亮愣在原地好久，浑浑噩噩地回到楼上，如果不是老大站在旁边见证了这一幕，他真的以为这是场梦境。
“我出去透透气。”黄亮抓起外套跑了出去，绕了一圈，不知不觉竟然跑到服装厂门口。
可惜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服装厂大门紧闭，大家都已经离开。
黄亮刚想走，主管却冲了上来。
“你怎么来了？”他着急忙慌地拉他走，“快走快走，不能让小俞先生看到。”
俞泉！黄亮反而站定了。
“怎么回事？他在里面？”
“是啊，”主管一愣，“你不知道啊。”说完不自觉捂住了嘴，然后扇了自己一耳光。
“他是一个人吗？”一边说一边不由自主地朝向大门。
主管立即张开手臂挡住他：“当……当然是一个人了。”
“靠，一看就是说谎，给我滚。”
“黄亮，你……你……”
“好啊，要不咱们叫警察。”
黄亮装模作样的拿出手机，谁知把他吓得差点跪了下来。
“我求求你，你给我个面子，赶快走。”
“那你先告诉，厂子里只有俞泉一个人吗？”
“那个……”
“哼，你要是不说话，我现在就报警。”
“别别别……算我怕了你，”主管朝后看了一眼，“还有个女的。”
“谁啊？”
“啧，你有完没完，问完一个又一个。”
黄亮看她的反应，脑子轰地一声，呆了片刻，立即往里面闯，把拦路的人直接扔到一边。
他啪啪啪地砸了两下，铁门纹丝不动。
“没用的，你别白费力气了。”主管狼狈地爬起来。
黄亮想过报警，不过等警察赶来也来不及了。
“黄亮，你放下电话。”
哪知他的举动却把主管吓了一跳，狗似的扑过来咬住他的手腕。
“啊！”黄亮始料不及，猛地一甩，把手里的电话摔了稀烂。
“我靠。”
“嘿嘿嘿……我看你还有什么招数？”主管地擦嘴。
“我呸。”黄亮冷笑，两三步走到他面前，一只手锁住他两只手手腕，另一只手探进他裤兜，将前后的裤兜摸了遍，又把手伸进夹衣。
主管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张嘴大叫，竟然大叫了一声非礼。
“我呸！”黄亮给他一手肘，将他打晕，抛了一下手里的一串钥匙，打开了工厂的大铁门。
厂子里有好几个车间，黄亮本来是奔着办公楼的去的，可是不经意间看到一个车间里亮着灯，便怀疑地走了过去，没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呻吟声。
黄亮是个男人，自然里面的人在做什么事。
于是抬脚一踹，看到了极其不堪的一幕。
俞泉脱下了楚楚衣冠，趴在一个女人身上。
黄亮忍着恶心，卡住他的后脖子，把他提起来扔到一边，还不解恨，朝着他屁股上踹了两脚，不够，又给了一拳头，还不够……直接抄起手边的剪刀……
“啊，黄亮！”俞泉大惊，连忙用双手捂住要害，“你冷静一点，想想这件事的后果。”
黄亮喘着粗气，听到声后细细碎碎的抽泣声，理智顿时被蒙蔽。
“不管什么后果，老子都担着。”
“啊！”俞泉立即趴在地上，双手抱住他的脚。
用最安全的姿势哭诉：“黄大哥，我知道错了，你放过我一次，我一定改，而且这次是你情我愿的，你要剪也不能光剪我一个。”
黄亮向后瞥了一眼，没敢细看。
“有妇之夫做出这种出轨的举动的确有错，不过还不是被你给逼的。”
“这不算逼，只能算是……交易。”他越说声音越小。
“我呸，”黄亮恶狠狠道，“她都是为了我，我不会让你糟蹋他的。”
“什么！”俞泉仰头，骨碌碌地爬起来，“这贱人跟你还有一腿。”说着便理直气壮地走过去算账。
“小贱人，你怎么跟我说的……你给我出来说清楚。”
女人已经钻进了棉絮推，怎么也不肯出来。
后来被俞泉生拽出来。
咦，不是郝梦！
我坏了他的好事儿，还把他给打了！
“我好像弄错了，”黄亮两手一摊，“你们继续。”
说完就跑了出去。
刚一出去，又有些后悔了。
多好的机会，随便拍几张照片，就是把柄。
黄亮想回去，走了几步被人叫住。
“你也要做什么卑鄙的事吗？”
黄亮循声看去，郝梦就坐在路边的板凳上。
“你怎么在这儿？”
郝梦耸耸肩：“想去找俞泉谈判，没敢。”
“还好你没去。”黄亮挨着她坐，想起她有老公的事，往旁边挪了挪。
郝梦没有察觉出异样，抱怨：“不是让你走吗？如果你走了，就不会有这些事了。”说着又懊恼地叹了口气。
“你不能怪我，只能怪你多管闲事，不论他怎么要挟你，你都不能答应，我又不是你老公，不对，就算我是你老公，你也不能让他占便宜。”
郝梦摸了摸手臂，无奈地笑了下：“我很想帮你，可让我做出这么大的牺牲，我做不到。”
“你……你这么想就对了。”
“不对，你是怎么知道我有老公的？”
“那个他……”
“他来找你了是不是？”
郝梦激动地站起来，没等他回答，转身就跑了。
黄亮愣在原地，暮然发现自己自作多情，不自觉自嘲地笑了两下。
他在长椅上窝了一夜，第二天被流浪汉翻垃圾的声音吵醒。
坐起来之后，好心的流浪汉递过来半只面包。
散发着阵阵骚味。
我靠！我看上去有什么可怜吗？
黄亮跑到公园里，用喷泉泼脸。
往水里一照，被自己的样子吓了一跳。
几天没挂胡子，居然变得这么邋遢。
紧跟着黄亮回到旅馆洗澡。
正在刮胡子的时候，偏偏老大来敲门。
他顶着一嘴泡沫开了门。
“有什么事？”
“又有人找你。”
“谁啊？”
“一个男的，很客气也很有礼貌，带着副大眼镜，叫什么……田海。”
“田海！”
“我说你的人气怎么这么旺，一天来一个人。”
黄亮来不及抹掉肥皂泡，推开他跑下楼来。
坐在客厅里的田海立即站起来：“我但你电话一直打不通，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
“昨天把手机给摔了。”黄亮激动地握住他的手，“你这么着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田海点点头，把他拉到了一边。
“我又看了一遍你发给我的账簿，发现一个疑点，可能对你有帮助。”
“什么疑点？”
“照理说在一个公司里，某一段时间支出的月工资总额应该是固定的，就算是做假账，也应该保持统一，有趣的是这家公司是个例外，每个月都在变动。”
“这又说明什么？”
“说明员工每个月都在变动……说实话这……不太像一家公司。”
这的确不像一家正常公司。
正常的公司里，总经理怎么会跟女员工在车间里做出那种丑事。
黄亮再往深里一想，工资根本就没有标准，那么到底是根据什么定高低的？
看来还得回去查一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