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狼藉一片。
“快看看有没有丢钱？”
常德刚迈开一步，又缩了回来。
他把一把钥匙掏出来：“快帮我去三楼看看。”他一般说一边扶着墙蹲下来握住脚。
黄亮看他好像扎到脚不能走路的样子，于是便立即跑了出去。
常德听到脚步声消失了，立即站起来，快步走到书柜前面，把一条长方形的书柜轻松地打开，粉白色的墙上露出了隐藏的保险箱。
他迅速打开保险箱，确认了里面的东西还在，这才松了口气。
紧接着，他鬼鬼祟祟地向后看了一眼，嘿笑。
蠢东西，有值钱的东西我还能让你看到。
正当他要关上柜子的时候，床底下忽然闪过一个黑影，还没弄清楚怎么一回事，就感到后脑勺一痛，紧跟着便失去了知觉。
站在他身后的人丢掉手里的棍子，无奈地耸耸肩：“抱歉了，先生。”说完好奇地朝着没有关上的秘密的保险箱里张望。“我就说，这么大的地方，怎么可能没有宝贝，原来藏得这么深。”他惊喜地笑着，蠢蠢欲动地抬手。
“咳咳……”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做你们这行，难道都不讲职业道德吗？”
男人的手悬在半空，朝门口看了一眼，愣了片刻，忽然笑嘻嘻起来：“我是帮您拿，省得累着您的胳膊，您那五万块钱也不能白花不是。”
黄亮从阴影里走出来，冷屑地瞟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男人。
“其实这五万块是他给的。”
“哦……”男人耸耸肩，显得很兴奋，“哈哈，也就是说他自己花钱把自己给搞了，哈哈哈，我的那么多雇主里，您是最精的。”
黄亮深吸一口气。
“我再给您十万块。”
“哦！”男人贼兮兮地走过去，“您可真是我的财神。”
“帮我做件事。”
“那当然，有事儿您发话。”
“你敢吗？”
“亡命之徒有什么不敢的。”
黄亮冷笑：“菲利特。”
“啊，您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于是黄亮又说了一遍。
这是男人才听清，他说的是“废了他”，因为刚才急促又用力过猛所以把声音都扭曲了。
“您指的是……手脚还是……”男人不确定地看向常德的裤裆。
正巧黄亮也在看那里。
“就是他那第三条腿。”
男人好奇地问：“您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
黄亮摇摇头：“没有。”
“那干什么白花十万块……”
“怎么那么多话，到底做不做？”
“做做做……”男人嘿笑，“找谁做不是做，难得遇上您这么大方的客户，我怎么能拱手让人呢？”说着便开始扒常德的裤子。
黄亮拦了他一下：“等我出去之后。”说着跨过常德，走到保险柜钱，把里面的东西包括票据、银行卡、金条都一股脑儿兜出来，像对待垃圾一样，把他们扔在门口分类。黄亮翻了翻，从值钱的垃圾堆里翻出一张发黄的纸。
上面还盖着一只红章。
黄亮笑得眯眼：“就是这东西。”
文件名称也是合作企业择选标准，只不过右上角标了一个小小的２。
黄亮一下子就看懂了，宋市长手里的择选标准并不完整，只有同时符合这两份标准的企业才能被纳入政府合作的考虑范围之内，所以常德处心积虑要搞到宋市常手里那一份，只有这样，他才把自己的公司打扮得符合他们胃口，以期风风光光地出嫁。
黄亮把那张纸条收起来，猛地起身，只觉一阵晕眩，被一只手扶了一小下。
“您怎么样？”
“我没事，”黄亮忍不住朝他身后安静的房间探望，“你做得怎么样了？”
“搞定了，虽然那东西还挂在他身上，但是那就是个纪念品和摆设，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我已经把他阉了。”
黄亮冷笑，流露出满意的表情。
第二天，等常德醒过来，似乎没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状况，刚睁开眼睛，就立即走到保险箱门口。
“哎呀，东西丢了？”
“什么东西？”黄亮假装无辜。
“很重要的。”常德皱眉，开始冲黄亮发火，“你怎么这么没用？”
“我又不知道这里有个保险箱。”
“你……”常德无言以对。
两人就这样不欢而散，不过黄亮从别墅里出来之后，就再也按捺不住高兴与得意。
不过，走了一段路之后，她又开始犹豫。
“到底要不要把这个东西交给宋市常。”
黄亮挣扎一番，仍旧选择装什么都没看到。
从那天之后，宋市长对他越来越器重，两人聊得开心，有时候会亲切地拍着他的肩膀，仿佛不像上司，更加一个关爱有加的长辈。
要是早几年，黄亮一定感动地热泪盈眶，可是现在他的心脏已经麻木。
“黄亮，我的地位也不是金汤打的， 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有我一口肉，就绝对有你一口汤。”
多么激动人心的演讲，可惜，黄亮并不喜欢喝汤， 他要吃香喷喷的肉，而且还想吃最大块的。
黄亮笑着回应：“这多不好意思，我都没做过什么。”
“不，我现在想请你帮我一个忙，你愿不愿意？”
“你说。”
“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常德已经完全相信你了。”
“是的。”
“那你有没有看到……”
“您说吧。”
黄亮是真的想为他做些什么，毕竟是踩着人家肩膀上来的。
“一张纸，是这次竞标公司评选标准。”
黄亮愣了愣，目光瞟向旁边：“您开玩笑呢，那不是在你手上吗？”
“我手上只有一半，另一半在他那儿。”
“我懂了，也就会说同时通过你们俩审查的企业，才有资格进入合作企业的考虑范围。”
宋市常点点头。
“对。”
“可我不懂，您要偷它做什么？难不成您还想把它改了？”
“当然不是，我只是……”他的声音略轻，“只是想让他们有所准备。”
“他们？”看着他沉凝的脸色，黄亮看出了一丝端倪。“他们是谁？”
换了自己被别人这么穷追猛打的问，早就翻脸了。可是宋市常仍旧保持着好脾气。
“农企联合企业。”
“这是什么企业？”
“是由几家农村企业联合的企业。”
“我在管氏也呆过一段时间，照理说应该有所耳闻，可是……”
“像管氏这种等级的企业不可能放下身段和他们打交道。”
他笑着，嘴角留着一丝嘲讽和轻蔑。
“照您这么说，像您这么高身份的人又是怎么注意到他们的呢？”
宋市常默默叹了声：“我就是从那儿出来的。”
黄亮愣住。
“好了，好了，”宋市常摆摆手，“我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跟你说这些，这件事为难你了，你就当没听过吧。”
“其实您完全可以要挟我的，比如用工资、升职……”
“我如果这么做，跟常德有什么区别，我的前辈教育我，做人要坦坦荡荡脚踏实地，无论我走到多高的位子，都不敢忘记。”
黄亮没有说话，默默地走了出来。
关上门的时候，才笑出了声。
这都什么时代了，怎么还能说出这么迂腐的言论。
能够洗涤人心，可全都是华而不实。
事实上，我们只能鼓动别人去实践，自己万万不能尝试。
黄亮笑着笑着，不由叹了口气。
他回到自己的住处，从抽屉里拿出了那张纸。
省政府派出的钦差过两天就到了，到时候会在宋市常和常德挑选两方的企业根据两个指标做一次大排选。
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不停地抽烟灭烟，终于在满屋子的烟草味里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这天下班之前，他把这张纸交给了宋市常。
宋市常很惊讶。
黄亮歉疚地笑了笑：“其实我早就拿到了，只不过在自私心的作祟下，把它私藏起来，不过您的话点醒了，做人应该知恩图报，用有限的力量为这个社会多做贡献。”
“哈哈哈……”宋市常走过来拍着他的肩膀，“小黄，有你这种觉悟的人不多，你前途无量啊，哈哈哈……”
这是他第一次笑得那么狂，第一次用那么轻的力道拍他，第一次叫他……小黄！
“不过我有个要求。”
“过两天，省代表来的时候，我能不能一块儿出席，”黄亮顿了顿，解释道，“其实没什么，我就像见见世面。”
“恩，好好好好。”
宋市常喜笑颜开地盯着纸看，好像根本没听他在讲些什么。
黄亮识趣地退了出去，一摸口袋，发现没带手机，于是回到旅馆去拿手机，刚进门就听到一阵嗡嗡嗡的动静。
黄亮两三步跨过去，拿起手机，想都没想就按了通话键。
“喂，怎么这么久才接？”
电话那头传来没好气的声音。
“我刚……上厕所去了。”
“那么长时间。”
“没办法，这破地方，下水道又堵了，我只能去楼下的公共厕所……你现在在哪儿？什么时候搬回去？”
“哪儿？”
“你的别墅啊。”
“那是你的地方，我不住。”
“我帮你拿回了还不好，什么时候了，你还矫情。”
“黄亮，我找你有正事，你别扯东扯西的。”
“我知道，邱女士的事我正盯着，那份债据到不了别人手上，这你放心。”
“你给我继续盯着，另外……”
“还有别的事。”
“我最近……在揽业务。”
“哦，需要我帮忙吗？”
“那个……”
陈良梦很少吞吞吐吐，看来一定是件麻烦事。
“有什么事儿，你尽管说，没有我办不到的。”
黄亮觉得自己耍威风的时候到了。
“吹。”
“你说，到底什么事？”
“你有没有……”她顿了顿，“有没有人当贼的朋友。”
“啊？”
“没有的话，你请黑七帮忙介绍一个，要那经验丰富骨头硬的，有过案底的不要，最好带上成绩，最重要的是价钱便宜。”
“等等，你找这么个人干什么？”
“有用。”陈良梦顿了顿，“怎么，我使唤不动你了是不是？”
“不是，我……”
“那就少废话，赶紧帮我找人。”
啪地一声挂断电话。
“我……”
黄亮来不及辩解一句，只得任劳任怨，给许久不联系的黑七打了电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