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是陈良梦打来的。
“耳朵聋了！”
刚拿起电话，就是一顿臭骂。
黄亮心里窝火，熊狠狠地反驳了一句：“知道你还催，现在打来有个屁用。”
电话那头愣了片刻，试探着询问：“签约失败了？”
“知道你还问。”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平静地说道：“我打电话来就是要跟你说这件事，你还记得那天摆在黑七房间里的那张照片吗？”
“忘了！”
黄亮赌气地回答，但是听了陈良梦的话，这才回想起来。
照片上的女人不是普通人，是大明星软倩。
她出了名的刻薄计较，偏偏田海又因为以前的事得罪过她。
凭着她和黑七的特殊关系，她一句话就把原来定好的事儿推翻了。
黄亮按掉电话，不由苦笑，这结局还真是讽刺。
黄亮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他想不通，所有励志的故事都会被总结出踏踏实实做事和勤勤恳恳做人的金科玉律，可是却没有提到过，那只是大浪淘沙，而大大部分时候，踏踏实实都会输给投机取巧。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还要踏踏实实做人？
“组长，你可别想不开啊，”小赵护士着急地敲门，“有些人在婚礼现场被分手，您比起他们可幸运多了，不就是到手的合同飞了吗？”
“黄亮，我是陈美，你别急，我有办法挽回。”
可是她又不肯说下去了。
“这个方法不方便在这里说，你让我进去，我们单独谈谈。”
黄亮打开门，对着门外的两个女人说了一句：“我真的没事，你们回去吧。”
陈美立即抵住门，硬挤进来，然后将门反锁把小赵护士关在了门外。
“怎么？你想安慰我。”黄亮忽然握紧她的下巴，心里又说不出的怒气。
女人不应该和失意的男人独处一室，容易发生火灾。
陈美坦诚地迎实视着他的灼灼的目光：“我是真的想帮你。”
黄亮的手指更加用力，几乎快把她的下巴掐青。
“好啊，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着便把嘴凑过去。
陈美竟真的躲也不躲。
愤怒像火苗，使劲往上窜了一下，便又蛰伏下去。
黄亮松开手，渐渐恢复理智。
“抱歉。”他叹气，“我不该拿你出气。”
“如果我说我愿意呢。”陈美说着，忽然从背后环抱住他，“如果我说不论你做什么，都不用你负责呢？”
从没有一个女人对他这样的话，黄亮很是动容，但是仍然分开了她的手。
“我只当你开玩笑。”
陈美愣了愣，莞尔一笑：“你的定力这么好，不知道什么样的女人才能打动你。”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黄亮心底深处的某个地方被触动了一下，只是没有表现在脸上。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挽回。”陈美把私人感情放到一边转入正题，“我听胡经理说，七先生对你很是赞赏，只是为了照顾阮倩的情绪，所以才把签约的事搁置了。”
“ 你觉得，我和软倩，他会偏向谁？”
“照理说，一个成功的男人应该会以公事为先。”陈美无奈了笑了一下，“只可惜七先生可能会是例外，你也知道那只让七先生对你刮目相看的手表吧，那是女式手表，是送给阮倩的。”
“那么说，我还是会输。”
“你那么聪明，怎么现在又这么笨了？”
“你的意思是？”
“这件事是能够两全其美的，只要你开除田海，和他划清界限。”
黄亮蓦地愣住，他怎么就没想到这点呢。
“你让我考虑考虑……”
“这有什么好考虑的，要么他走，要么你和他一起走，哪条选择最经济一目了然，你别忘了，咱们这里可是金融公司，你应该养成一个良好的习惯，别让自己那么格格不入。”
“我再考虑考虑。”
“黄亮，我提醒你，机会是不等人的。”陈美顿了一顿，“……可是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都会支持你。”
黄亮怔怔抬头，陈美面带微笑地转身，留给他一个善解人意的背影。
那是个聪明而又透彻的女人。
黄亮一时间没了主意，打电话给陈良梦征求意见，意料之中的，又听到一顿训斥。
“喂，你可是我的师傅。”
黄亮有些憋屈。
“你也说了，我只是你师傅，以后你结婚，难道还要我替你洞房。”说完便挂了电话。
”黄组长……”有一个小职员在门口东张西望。
“你是什么人？”
“黄组长好，我是第二小组的小田，我们组长让我来看看这办公室的尺寸。”说着便叫进来好几个工人。
“你给我出去。”黄亮怒道。
“黄组长，应该出去的您，”小田客客气气地说道，“曾秘书已经同意，把这个办公室给我们组长当私人休息室。”
“什么？”黄亮攥紧拳头跳起来，“我还没走呢。”
“也差不多了，今天可能是我最后一次称您黄组长。”他说完，便不再搭理他，指挥着工人搬搬抬抬。
简直是势利小人，黄亮心里憋着股气，逼着他去理论，可是转念一想，跟泼妇对骂通常也是泼妇，和什么样的人争吵，无形中就已经表现了你们同等的地位。
他们不过是看人脸色办事，黄亮现在已经懒得再跟他们多说什么，看着这个小田忙前忙后，反倒同情起来。
两只手插在兜里，默默地去桌子上拿了自己喝水的杯子。
转身的时候，看到了小赵护士。
“你们……你们太欺负人了。”小赵护士涨红了脸，一跺高跟鞋转身就跑。
她这是要去找曾发讨公道。
不好！
黄亮追到电梯前，在她按电梯按钮的时候拦住了他。
“你要干什么？”
“我要去找曾秘书理论，哪有这么欺负人的。”
小赵护士刚出社会，还不知道每个公司都是这么欺负人的。
黄亮正开解她，电梯门缓缓打开。
冤家路窄，曾发就站在里面。
“我正要去找你呢。”曾发笑笑，“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您是说把我的办公室改成袁北的休息室这件事。”黄亮语带嘲讽。
“袁北为公司挽回了七先生这个大客户，这点小小的改动又算得了什么。”
“袁北他……”黄亮不由蹙眉，他到底用了什么方法能让黑七如此之快地“移情别恋”。
这么说现在选择权已经不在他手上了。
“这对你来说不见得是好消息，所以我要说的是另一件事。”曾发拍拍他的肩膀，“袁组长给你说情，所以你也不用忙着收拾东西，希望等过了签约仪式之后，你再离开公司吧。”曾发笑眯眯地说：“签约仪式是三天以后，三天之后刚好到这个月中，按照规定你可以领到本月全月工资，怎么样？好好谢谢人家的恩惠吧。”
黄亮握着拳头，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巴结未来的ＶＩＰ小组组长。”曾发啧啧摇头，“我还以为这个位置非你莫属呢。”
他正得意，忽然听到啪的一声，曾发摸摸脸颊，迟钝地反应过来，刚才被人打了一巴掌。
“你……你敢打我？”
“我打得就是你，我也不稀罕你在你这里干。”小赵护士立即弯腰，脱下了一只高跟鞋。
曾发两只手架在头顶护住光脑科，吓得远远退开。
黄亮制止了小赵，对着她摇摇头，随即转身对曾发解释，小赵只是在帮他打蚊子。
“打蚊子需要拖高跟鞋吗？她摆明了要向我行凶。”
“曾秘书，这三天之内我希望能跟你和平共处。”说着昂首挺胸地向曾发伸出手去。
黄亮的个头本来就比曾发要高，这样一来就变成了俯视。
曾秘书虽然心里别扭，但是也不能向以前一样动辄教训辱骂，从某些角度讲，他已经没有立场再去骂他了。
曾秘书犹豫了很久，才勉为其难地抬起他那高贵的手。
黄亮低瞥一眼，突然间把手抽回来插进了兜里。
“反正公司用不到我，那我就提前下班了。”
黄亮和小赵护士大摇大摆地翘班了。
“我从来没做过这么刺激的事。”小赵护士在大厅时仍然兴奋不已。
“曾发皮厚，是不是打疼了。”
“疼是疼，但是很开心，让我再扇他是个耳光我也愿意。”
黄亮看着她牛气哄哄的模样，觉得说不出的可爱，便一扫脸上的沉郁，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你先去等消息吧，像你这么讲义气的人，我保证你不会失业。”
说着神秘兮兮地眨眨眼睛。
黄亮有夸海口的嫌疑，但是身为女人的小赵却深信不疑。
黄亮回到住处，陈良梦似乎在那里等了很久。
“师傅，跟你说件事儿，我已经对小赵护士保证她不会失业。”
“你凭什么？”
“凭你，”黄亮奉承道，“凭我有个师傅叫陈良梦。”
“想让我给你支招？”
“师傅果然聪明。”
“……好！”陈良梦顿了顿，忽然轻松地答应了。
根据黄亮的了解，这根本不是他的作风。
”是不是有条件？”
“这个方法本身就是一个条件了，”陈良梦冷笑，“你想要继续留在管氏，就必须当着黑七的面与田海决裂划清界限，这样一来，你还有一线机会。”
黄亮凝望着他，忽然冷笑起来。
“我以为陈良梦之所以是陈良梦，会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
“怎么……有人已经跟你提过了？”
“陈美也建议我这么做。”
“她是为你好。”
“我知道，可是……”黄亮蹙眉，表情略显凝重，“用得着的时候把人找来，用不着了就一脚踢开，如果我这么做，那么我和那群人有什么区别。”
“哈哈哈哈……”
陈良梦在黄亮疑惑的视线中哈哈大笑，笑声尖锐刺耳。
“我说错了什么吗？”
陈良梦仍旧在笑，直到黄亮有些生气地问了第二遍，他才慢慢止住笑声道：“总有一天，你会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