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早就知道，是不是？”黄亮回到办公室把门一关，质问悠闲的陈良梦。
“知道什么？”陈良梦随手翻着杂志，“你说的是你救过阮倩这件事，我也是从她经济人那里打听到的，他说阮倩一直在寻找那一天把她从湖里救起来的人，我对了一下时间和地点，刚好是你和老袁比试那天，地点也恰好是在那座公园。”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知不知道我……”
黄亮的手掌心滚烫，后背湿透。
陈良梦拍着桌子说：“亏你情感这么丰富，你难道不知道吗？对于女人而言，最巧妙的重逢，就是一如初见，这能让她们相信命中注定。”
“你又不是女的，你怎么知道？”黄亮一边嘀咕一边换下衬衫。
这个办公室已经还给他了，所以他也不用担心谁敢在他换衣服的时候突然闯进来。
“组长！”小赵护士激动起来总是忘了敲门。
“什么事？”黄亮一边扣纽扣一边问。
小赵护士花痴地笑起来，愣了愣说：“大喜事，七先生请你吃饭，胡经理和曹经理还有曾秘书都要来作陪。”
黄亮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如果他现在走出这个办公室，立即会有人跑过来抱他大腿。
可他只是平静地把衬衣最上面的一颗扣子扣好，然后平静地答应一声：“我知道了。”
这种感觉就像在坐过山车，前一刻还在低谷，这一秒便冲上了云霄。
不过在这个过程中，他学会了处之泰然。
“不止呢。”小赵激动得两眼放光，“连总经理都要去，这可是史无前例的。”
黄亮的手不由一抖，总经理亲自出马的饭局，这倒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事情。
“怎么，看你的样子好像不太高兴，”陈良梦把腿架在桌子上，“这可是天大的好事，这场饭局过后，你在公司的地位可就非比寻常了。”语气与言行中显尽得意。
辛总经理向来不管事，和黑七也不过是酒桌上的交情，这次却要出席一个小饭局，这背后必定另有隐情。
黄亮心里不停地犯嘀咕。
“师傅，”他扬起笑脸，“你晚上有什么安排，如果没事的话，不如一起去，那可是五星级饭店，据说盘子是镶金的，连青菜都是上百元一盘。”黄亮觉得有陈良梦在身边，他会更有底气。
“让我去吃人家的口水，你的孝心我心领了，”陈良梦将头一仰，“可我晚上要去看电影。”
“除了我们，你还有认识的人吗？”
笼罩他全身的神秘气质让黄亮陈良梦是一个游走在现实世界边缘的人，和这庸庸碌碌的社会没有任何连接。
话音刚落，一个靠枕就砸了过来。”
“滚！”
黄亮毕恭毕敬地说了一声您好好休息，便退了出去。
刚一出门就打了个喷嚏。
“小赵，……啊……阿嚏。”黄亮醒醒鼻子，“刚好，你跟我一块儿去吧。”
话音刚落，小赵护士就妥妥当当漂漂亮亮地站到了跟前。
一件碎花高腰裙，扎着一条时兴的辫子，脚踩恨天高，嘴唇厚得像涂了猪油，身上散发着一股食人花般的香气。
“小赵，你身上什么味？”
“香水，你闻闻。”小赵兴奋地甩甩头发。
“这气味……”黄亮适应之后凑过去仔细地嗅了嗅，“好像有点熟悉。”
“真好奇姑娘们的鼻子构造，黄亮适应了之后，揉了揉鼻子。
“这是现在最流行的，大街上的姑娘都用，我以前就是太落伍了。”
“不是挺好的吗，干干净净。”
他喜欢干干净净，那正是他所欣赏和向往的特质，也是他对小赵护士的第一映像。
陈良梦说得对，随口而出的话最能暴露心底的秘密，等会儿他要面对的都是逢场作戏的高手，所以饭局上一定要万分小心。
公司的车把他们送到五星级酒店门口，服务升打开车门，做出一个十分标准的邀请姿势，然后跑在他们的前面，为他们按了上楼的电梯。荒凉不需要提问，因为他全程引路，直到他们停到那间包厢门口。
黄亮说了进酒店后的第一句话。
“大厅怎么一个人影都没有。”
这个疑问黄亮憋了很久，这万一不小心让人给宰了，也没个人知道。
服务生露出标准式微笑。
“客人，这家酒店已经让一位姓辛的先生包了，今天晚上酒店全体员工只为几位服务。”
黄亮恍然大悟，不愧是吃钱的有饭人。
服务生离开后，小赵护士大大方方地推开了包厢的门。
水晶吊灯的光尤为刺眼，衬得曾发的笑脸像只五百瓦灯泡。
他挤开身边倒酒的女人朝这里走过来，把他们拦到两个座位前。
一双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柔情万种地倒下一杯红酒。
黄亮一抬手才发现，这个女人是小咪。
她涂着与往常不同的暗红色口红，妆浓粉厚，一时叫人认不出来。
小咪转身的时候，发梢拂过脸颊。黄亮又闻着那股熟悉的香水味，一时有些怔神。
“黄亮、黄亮……”
曾秘书叫了两声，他才如梦初醒一般。
“恭喜你晋升ＶＩＰ黄金组组长。”
曾发说着，做出握手的手势。
黄亮和他握手道谢，心里却在犯嘀咕，这个消息应该由辛总经理候宣布才对，曾秘书怎么敢越过总经理呢？
这个时候，两个人推开包厢门的门走了进来。
蓝色西装的是曹爽，黑色西装的是胡峰。
按照职位，他们比他高出一级，所以黄亮站起身向他们鞠躬问候。
曹爽一边阻止一边回鞠了躬。
“以后千万不用这样，我们可受不起。”
曹爽的态度跟白天时判若两人，这忽冷忽热的态度，让黄亮实在难以适应。
“曾秘书还没跟你说吗？”他两三步走过来，用力握起他的手，一屁股坐在他旁边。
“说了，我竭尽全力做好ＶＩＰ，不辜负公司的培养。”黄亮一边说一边暗暗打了个哈欠。
他一说场面话，就想打哈欠，这个时候特别怀念，和老袁老李他们一起喝二锅头吃大锅饭的日子。
“你知道ＶＩＰ组长意味着什么吗？”曹爽着急忙慌地开口，像是在抢话，“意味着直属于辛总经理，咱们现在是平起平坐，要真说起来，你还高我们半档呢。”他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着，若有所指地瞟了一眼曾秘书的方向。
他们要受到曾秘书的制约，可是他是例外，有任何情况可以直接呈报总经理室。
光凭这个特权，可以称得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冒昧问一句，您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曹爽拍着他的肩膀哈哈大笑：“对对对，你还不知道，总经理和七先生刚刚离开，我们就是去送他们了。”
难道是他迟到了？黄亮低声询问小赵，没有啊，他们是提前十五分钟到了。
曹爽又大笑两声：“这是辛总经理的安排，把你的时间往后推了半小时。”
好家伙，说是吃饭，原来是吃剩饭。
可在他们看来，能吃上领导的口水，也是极大的抬举。
黄亮不由苦笑。
“别得意！”
坐在他对面的是胡峰，以为他此刻春风得意，立即浇来一盆冷水。
“辛总经理不是还交待了一件事吗？这是你上任之后的第一个任务，如果不能完成，这个ＶＩＰ组长会因为能力不足，而被随时撤换。”
黄亮询问是什么任务，胡峰开始卖关子，其他两人也打太极拳不肯接话。
“曹经理刚刚不是说了吗？你以后直属辛总经理，他要交代你的事，我们怎么可能知道呢。”曾秘书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总经理让我们转告你，有什么任务，他会电话通知你。”
辛总经理做事一向都是这个风格。
黄亮真正关心的是另一件事：“我现在可以扩充我的组员了吗？”
曾秘书笑了笑：“当然，无论是十个、二十个，甚至是一百个，只要你需要，都不成问题。”说着又亲自给他倒了杯红酒。
因为高兴，黄亮一杯接一杯地豪饮，很快就觉得全身发烫，有些飘飘然起来。
“你要用多少人，明天发个清单给我，我立刻找人安排。”曾秘书微醺地拍着胸脯。
黄亮客气又敬了他一杯。
随后他们出了酒店，一起去ＫＴＶ唱歌，ＫＴＶ包厢里早就等着一群红男绿女。
黄亮第一次体会到了纸醉金迷，就好像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他们互相搭肩又跳又唱，见有人给小赵护士劝酒，他立即上前挡了， 总觉得喝酒是男人的担当，女人喝酒对身体不好。
一杯接一杯，胃越来越沉，黄亮冲到洗手间抱着马桶舒舒服服地吐了。
呸，一比才知道，还是马桶时间舒服。
周围越来越冷，好像下起了冰雹，他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面前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墨镜鸭舌帽，紧身牛仔裤，手里抱着个脸盆。
黄亮抹了一把脸，怒道：“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我在救你。”女人摘下墨镜，“刚升职就花天酒地，你迟早栽在床上。”
“阮倩！”荒凉十分意外，下意识地用湿漉漉的床单裹住胸口，“你对我做了什么。”
“酒醒来就好，别瞎想啊……”阮倩走到窗口，拉开一条窗帘缝，“昨天晚上再洗手间门口捡到你时，你已经醉得像滩烂泥，我叫服务生帮你换了衣服。”
黄亮趁机迅速地穿好衣服，嘴里重复着多谢两个字，一边说一边走向门口。
没想到阮倩抢险一步按住房间大门。
外面都是记者，如果现在出去，他的照片会被登上报纸，到时候黑七会怎样对付他，黄亮想都不敢想。
两人背对着背坐在床的两侧，黑七的女人他可不敢胡思乱想，只是默默地在心里属羊。
大约数到一千只羊的时候，他打了个哈欠，往床头柜上一瞟。
已经是上午九点了。
迟到了！
升职第一天就迟到，他这不是找死吗？
可是现在他又动弹不得。
又过了十五分钟，门外响起叩门声。
“阮小姐，记者已经离开，你们可以出来了。”
黄亮如释负重，跟她说了一声谢谢，逃也似地跑了。
其实他也没想通，在这种情况下为什么要说谢谢。
当时真的很慌，因为阮倩的背景绝不止是一个大明星那么简单。
黄亮匆匆赶回公司，小赵护士正急得团团转。
“组长，你总算来了。”小赵护士走到前面来，把手机递给他，“这是你昨天落在办公室，你快看看。”
黄亮拿过手机，有三个陌生号码的未接电话。
想起昨天晚上曾秘书说的话，黄亮心中一紧。
他准备回电话，一个陌生男人出现了办公室门口。
“黄组长，您好，我是辛总经理的特别助理，”他笑着把一个文件袋递过去，“这是总经理需要你处理的文件。”
黄亮走进自己的办公间，关上门打开一看，竟然是一份裁员计划表。
那张纸飘然坠地，以前的工友竟然全写在上面。
门上响起两声叩门声，黄亮紧接着又听到了小赵护士的声音。
“组长，曾秘书问你要把哪些人纳进ＶＩ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