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恢宏的城池内,屋瓦鳞鳞一眼望不到边。人声鼎沸,有着别样的繁华。在日神俯视下,整座城一片光明,长风万里猎猎吹过。城池内一座最高的建筑上,凌霄风高坐虎威金椅上,听着下面流星探马的汇报,两眼仿佛隆冬般凛冽深隧,面无表情却自有一番洒脱,一张脸俊美与邪恶完美并生,举止轻微兼备飘逸与厚重。但凡观过此人者皆有种亦正亦邪的感觉。
他拖着长披风,如一只雪鹤,徐徐走下金虎座,对于手下的汇报未置可否,一步步轻灵的走到楼宇边沿。这座楼宇是他自己设计的,这最高一层四面都是没有墙壁的,八个支撑殿柱都是五人合围,楼宇里四方都挂着布帘。他喜欢风,爱吹风,视风如生命一般,因为他所习五虎功法便是称作风神秘法。此刻,他遥望治下的风城,满城建筑以这聚风楼为尊,而整个风城也以此楼为大脑运作。
因居高之优,楼下千家万户尽收眼底!居此一楼望尽全城一草一木,众生一举一动。凌霄风每日居此楼,把酒临风如那风神般高高在上,遥望下界众生疾苦,实却如那凡人望着蝼蚁一般。与洛城主不同的是,他们凌家居风城实是富可敌国,底蕴深厚,周朝开国多久,他们家居此千万里之地经营了就有多久。饶是如此,最近却有一只小老鼠很是让他闹心了一把。
“哦!终于有消息了吗?一年里,竟然让我连用了三道流星令,而且是银级流星探马才找到他!利害呀!这个小老鼠有点意思了!查清对方什么来路?是何方势力手下?”凌霄风说话时并未收回眼神,而是继续望着下方雾列般的房屋,然后继续向北望去,好似真如神明般,视力能穿透千万里之遥,看到手下所汇报之人。
“这个……只知对方是一队十人,战时似用了术法化身十铜人,平时行踪诡秘……是很诡秘!为首的却是个少年,男女不知。一年里连挑了十五座山贼寨子,其中有五座是我们的,而且事先得到防范消息,可还是……还是被一击而溃,凡贼匪但有反抗的全部格杀!逃掉的也个个疯傻,或隐姓埋名再不敢提任何过往。该少年人称云魔!”男属下说完闭嘴,接下来便看看身边的女同僚,两人颇犹豫。
女子终于开口“另外对方似乎在找人!就其所用细剑和软弓来看应该是个女的,兵器和身手完全不配,男子机率不到三成,可偏偏据他所救奴隶口述,她喜欢看美女,好饮酒。应该所找的是个女人!最后一次出现是3天前,风鸦来报具体地点是隐风境大竹峰(归来山)。另外……另外铜级流星探确定死亡。”
“嘭!”一声玉碎的悦耳之音,恐怖的传遍整层殿宇,众人心中一紧,头更低了。耳朵却集中在碎掉的玉杯上,他们知道下一秒,自己可能就是那个玉杯了,那可是凌城主最惯用之物,他们可没那杯子好使。
凌霄风觉察到自己失手捏碎杯子,心下怒火更甚。抬眼望着远方的雾气,努力感应着对方的气息所在,闻着风的味道,这是风之秘法特有的本领。一年来,他一直能大概闻出对方的位置,只是远隔千万里,每当他有所动作时却已经延迟了好多,总扑个空。自从他看过那半截九龙鞭,嗅到了上面的气息后,也一直通过手下探到的消息来佐证自己的结论。
这个凌城主为人狠辣,极善敛财。云魔所挑贼寨,有一部分其实他早收掉了,只是对方识相,要不帮他抓更多的兵,要不帮他抢钱敛财,所以他便装作不知也不怎么实心缴匪。当年也是靠这些非常手段,才在众子中脱颖而出,有了钱作后盾加上他本身的卓绝天资,终于大功告成。当年父主命他出门扫平治内,并抓兵扩充日益消耗的人力,以备养战。他做的很出色,出门之后是人财兼收,满载而归,而且无意识挖掘出那么好的财源,雄姿英发,志得意满。
别看现在风城气势恢宏,可实际上还不是起了战乱,人流涌入城中,这些人自然带来大量人力财力。虽现在贵为一城之主,可当年预留的财源,他发现竟然蛮可观。另外没有那些资源,以他们凌家八百多年的底蕴,子孙无数,凭什么是他来当城主。这中间十分微妙!马无夜草不肥,果然要长膘还是要多出去打打野的!——天道酬勤,古人不欺我!
凌霄风现在的本领,身份地位,当然不会在乎这点小事。可问题就在于当年出去抓兵,那彩鸩领导的一族人,他当然是见过的,当然也不会为了这个女人去做什么事,一个山野小部族女人而已。不过有过几夜风流罢了。云魔仅仅是坏了他的其中一个泉眼。从这个魔字,他也知道不过是条小虫子,真人何必用这名字唬人!可是后来又挑了几处,他才把当初手下搜到的那遗物——九龙鞭铜柄,拿出来看看,再想想那女人当年的骚劲,心下便有了顺手捏死这只蚂蚁的打算。
谁知道一连派出长风、狂风、怒风三级流星探竟然逮不到人,而且这云魔一再挑寨。寨子不算什么,他存在里面的钱也不算什么,不过兵源却是个大事!主要在于他还压根逮不到人。他手下每次出去都跟吃屁风一样,人和一只公鸡自然不会斗起来,可你顺道踢了只公鸡一下,没踢到不说,它还反过来啄你几下,说不疼吧!忍忍走了算了,结果它掉头回来又给你几下,而且究竟有点疼,你一怒追上去踢它还踢不到,现在不是人和公鸡计较的问题了,而是真的啄的很疼,越来越疼还没完没了了。
凌城主可不是吃素的,索兴打算玩玩。从半年前他就开始追杀云魔了,当然这事见不得光,要悄悄来不能普天下通缉,没好的由头加上也只是只公鸡而已。他自信多年的手段,治下还没有他玩不哭的!加派人手后仍是不行,索兴认真起来,派出手下金银铜三级最高流星使中的下士,没想到杳无音信。一种不妙的感觉涌上心头,直到刚才银级流星探回报。
彩鸩不过是点小零食,小玩意。可终究是自己的,自己不要可以,可别人随便打烂的确有点儿犯忌讳。这一点小小的不爽也就罢了,竟然连挑了十五寨。除了自己的五寨,其余那十寨说白了不等于自己的私房钱?!现在折了一铜使更可恨,杀!必须杀!
彩鸩举族被灭,本就心下大恨,料难再报大仇。心下万般琢磨便想到了这个远在天边的男人,虽然她现在身处在洛域,可对那个野心勃勃的男人来说,把手伸进别人的盘子,太正常不过了。若逃得一命求他帮忙,想必不肯。可是若是自己自裁,或许会有一线希望,想到就做她向来如此……她赌输了,可终究还是赢了,他猜对了那个男人的虚荣心和霸占欲犹不得他不出手,她必含笑九泉……。
凌霄风想到属下所探消息,对方懂得一门肉身化铜人的秘术,于是踱入殿内向巫贤走去。“巫贤,你怎么看这个云魔?”一个一身黑色道袍,长须几欲拖到地面的老者轻捋长须,躬身道“城主,此人倒好似有几分能耐,目下战乱四起若不能收为己用倘若被敌人收去,他日说不定为祸极深。观此人如此张扬好战又是年幼,则必是个心性未定的自大狂,是收是杀请主人定夺。”凌城主笑而不语,对银级流星使一番叮嘱,那一男一女二人领命退去。
入夜,空气格外的舒爽。一轮峥亮的银月挂上天空,一波风一般的蒙面客从风城一府坻飞出,如那幽灵般飞驰在夜色里,月华落下,整个风城看起来像片薄雾中的大湖,高的矮的屋顶像数不清的睡莲,一直延伸到天外的雾中。幽灵们近乎飘一般,踩着片片睡莲的叶子,飘向远方……一切了无声息像从没发生过。一张血网再次阴森森的展开,罩向那远方……暗夜之风部“暗”字号梯队出动。
凌霄风站在聚风楼最顶端,手中是把折扇,一双眼如那冰海一片,深不可测。那冷漠的眼神仿佛能冰结一团火。这片冰海海藏最深处有一条地火脉蠢蠢欲动,这条怒脉在冰海深处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冷火也能烧死人。他向来如此,史无一败,也从来容不下失败,高贵如他此次却让一个小魔鬼摆了好几道“小鬼难缠是吧,可是小鬼头,阎王却是好见啊!这次必诛灭你九族,人才?!哼!我风城也是万里之地,就网罗不到一个人才?!若捉你回来必定叫你下我风之地狱!刨出你九族所在!”看到暗字梯队出动,他嘴角勾起一个深匿的笑,“暗夜之风”是他培养多年的利刃,正是他史无一败的保证。
凌城主遥望远方的夜雾,看着那群幽灵般的死士将死亡之风吹向远方,他轻摇折扇一个人唱起了风地的民俗曲,在他内心正享受着一曲死亡之音的华丽乐章,风轻无声息的将死气吹散开……。
士人如豹,王者如虎。虎豹天生高贵,站在危危绝顶,可是这份高贵的根基却是无数的血腥和杀戮,他们享受狩猎,享受杯中的鲜血,他们生来饮血且浴血而生是谓主宰大凶大吉之神明,虎豹眼中死亡如生之极乐……。
彩鸩虽只是有过几夜临幸,可是终究是自己的东西,即使不要了,可也轮不到别人来帮忙善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