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云翊!姬云翊你不得好死!你不能这样做!不能!”袁布列神情亦是惨白,挣扎着,怒骂着,可无半分作用。
沫非亦面色微寒,到是一旁的姬云翊并不在意,只道:“只有不做,何来不能做?将军行军多年,都可如此不折手段,本王做的这些,又能算什么呢?”
袁布列目光黯然,心底亦是五味杂陈。
而就在此时,一将士登上城头,跪在地上将一封信递上:“殿下,末将是珉王麾下一中郎将,这是珉王要末将自靖州送来的书信。”
妙弋和姬云翊神色不辨,到是一旁的沫非微微蹙眉,跪在地上的袁布列神情更是惨白,心底亦是有了不好的预感。
珉王!珉王不是失踪了吗?如何会出现在靖州!
姬云翊目光冷然,接过书信打开,阅览之下眼底亦微微收紧,挑眉看了一眼面色青灰的袁布列,竟抬手交给袁布列,亦道:“袁将军要不要看看。”
袁布列愣愕着接过来,一路看下去出了一身冷汗,上面的字不多,却也是靖州已为昷岄之下。
昌城,靖州是接连入坔桑的两大重地,却在一夜之间尽数落入昷岄掌握之中,顷刻天翻地覆。
他被眼前的事实所震惊,感觉像是踩入了一个无底的深渊,根本不知道接着还会发生何事。
“看来与珉王相比,本王倒要仁慈的多,只是,本王给过你机会,不是吗?”姬云翊将他脸上神色变幻尽收眼底,语气却也是云淡风轻,薄凉异常。
“你到底想做什么!”袁布列目光惨白,身体亦猛然颤抖。“只要你放了我儿子,即便做任何事,我也愿意……”
他老来得子,若非儿子立功心切,亦不会听信覃宴的话,半夜夜袭,落得个身死悬尸城门的下场。
姬云翊眼风急转而下,寒意一闪。“呵,你以为你还有什么资本用来跟本王做交易?”
妙弋神色不辨,语气却依旧清冷。只道:“楚苡在何处?”
袁布列冷笑。“怎么,司巫大人不该对蛊术有一定了解吗?若非如此,你昷岄军又怎么可能恭敬我坔桑,现在如此着急询问楚苡的下落,是尸蛊还未得解吗?”
沫非亦是挑眉,眼底闪过一丝疑惑,按理说中蛊之人已被秘密处决,虽然痛失了不少将士,但尸蛊还是控制下来了,司巫大人向来清冷少言,如今怎会对这楚苡上了心。
“看来,袁将军似还未偿到苦头。”妙弋冷笑,袖间的手翻转,夹在指尖的一抹银光便也悄然射出,直袭袁布列脖颈。
袁布列亦是一惊,明显感觉到丝毫疼痛,触碰之下却无半点伤痕,可不想片刻之后眸子更是大睁,青筋爆出,挣脱开将士的手亦蜷缩在地上,双手紧扣着脖子,双目盯着妙弋,异常痛苦。
妙弋一步一步上前,目光冷然,语气下更是冰冷到极致。“我向来不喜废话。”
沫非站在一旁,旁边的将士看着面前的袁布列亦是一震,他们都未曾看到妙弋动手,但看袁布列的模样也并不是装的,见妙弋靠近,两人亦不约而同的后退了一步。
之前就知道这位司巫不好惹,现在看来,以后还是离她远些吧!
袁布列口中源源不断地涌出暗黑色的污血,脸色由青转黑,带血的手亦是挣扎着朝妙弋伸去,语句吐露不轻。“我、我说……”
妙弋静立于原处,皓皓天地见一抹血红却在此刻更为耀眼,她眼帘半磕,看着地上不断吐着黑血的人,似乎并没有要给他解药般。
袁布列亦是了然,只想快点摆脱这痛苦,道:“是、是覃宴……带她来的……我……”
“所以你不知道她现在的下落,是吗?”妙弋冷然,其实她若要找人,只需动动唇角,可是这样便会被主上察觉,更会被姬云翊怀疑,可若自己亲自去查,只怕更为麻烦了。
“如此……你也就没用了。”
妙弋语气冷了几分,却听袁布列道:“我……我有那尸蛊的母虫。”
妙弋眸光一紧,蛊要制作极为麻烦,尤其是吸食死而不僵之人血气的尸蛊,若能得到母蛊,或许还有机会炼制出蛊虫的解药。
“我、我可以把它给你,但你……但你必须放了我。”袁布列语句并不清晰,却还是拿着这仅有的资本想要以此为条件换的一命。
现在的苦痛挣扎生死边缘,却竟让他有了求生的欲。望,想要活下去,而当初亦是自己多的一个心眼,竟成了他现在换命的资本。
“是吗?”妙弋冷然一笑,心中却已有了算计,掌风过去之下,袁布列亦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餍食着久违的空气,由着它灌洗经络百骸,充盈肺腑,感觉自己又一点点活了过来。
姬云翊眸子轻抬,沫非却也让人将袁布列带了下去,自己行礼,却也退了下去。
城墙之上,除了硝烟战火,一时间亦只剩这两人。
“为什么一定要得到楚苡的消息。”
妙弋侧身与他对望,赤红的眸没有任何涟漪,抬手轻握住那人手腕,手上的七彩铃铛更因她的动作而轻声向着。
妙弋并未看他略微收紧的眸,另一只手抚上,只将他明黄宽松的衣袖轻挽,三道紫黑色的指甲留下的划痕却也尽显眼前。
“我向来不喜欠人人情,你以为用内力控制住我便不知晓?”她的确不喜欠人人情,毕竟姬云翊在她眼中不过是主上任务下的一枚棋子,那日即便没有他相助,那些身中尸蛊的人亦伤害不到她。
可是她不懂,为何姬云翊会突然栖身相互,甚至都未曾注意到旁边的人,那时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紧张并非伪装,这几****未说,她也并没问,可并不代表她不知道,只是说出来,亦无济于事罢了。
可这一切,究竟又为的什么呢?
冰凉的指尖偏生出一丝薄暖来,姬云翊顷刻眸色一黯,垂下眼帘,不着痕迹得从她手中移开,退身一步,语气亦冷然了几分。“怎么,你是因本王才来询问楚苡的下落吗?司巫大人即可鞭尸三千,又如何会对本王心生关切?”
“下官已然说了,不喜欠人人情。”妙弋看着他,眼光并不逃避,这尸蛊之事并非小可,他明明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对自己,完全没必要如此。
“哦?”姬云翊笑容冷了几分,仅仅不喜欠吗?他也不知道当日是为何,却还是相助,他完全可以不用受伤,却还是想赌上一赌。“如此,司巫大人又打算如何还本王这个人情呢?”
“我会找到尸蛊的解药。”她虽说的坚定,心底却依旧没什么把握,若说医术,她医承幻佘,并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可若说蛊,她也只是了解一些罢了,若真要询问,也只有主上,可是她不敢,也不能……
“找解药?是找袁布列吗?还是说用对付覃宴的方法去对付他!”
妙弋一惊,视线划过一丝错愕,却也在瞬间被冷然掩盖,对覃宴,她已消除了他的记忆,按理说即便覃宴现在降了,姬云翊也查不到什么,可刚刚那句话,明明已然清楚。
“即生为司巫,所用之法必定与常人不同,还望王爷见谅才是。”
姬云翊看着她,一双长眸亦落在那女子七色铃铛之上,数年前,他也问过她这样的问题,只是,明明是同一人,回答却不同了。
姬云翊冷笑。“这个自然,那本王便等着司巫大人的解药,只是有一事,本王还需言明。”
妙弋道:“王爷请说。”
“即昌城、靖州已破,坔桑军队便也不足为患,本王会休整数日,若司巫大人还未找到解药……”姬云翊顿了顿,霍然欺身而上,却也与妙弋只离咫尺。
“那便请司巫,亲手杀了本王。”
妙弋背脊一寒,刚抬头,那股冷香已然离她有了些距离,赤红的眸微微有丝发愣,她似乎越来越看不清眼前的人呢,又似乎,从来都未曾看清过。
“杀害一国王爷,这样的罪名,下官担不起。”
“尸蛊发作,祸及百姓,这样的罪名,你更担不起。”姬云翊薄凉的嘴角浅勾,道:“司巫大人手染鲜血而不惧,向来不会因这些所犹豫,现下拒绝,莫非是真对本王下不去手?”
下不去手吗?四年时间,她的手都沾满了鲜血,她杀人无数,又何谈下不去手,只是他是主上的棋子,不能死罢了。“下官会找到解药的,王爷无须挂心。”
“本王怎会挂心。”姬云翊抬步上前,擦肩而过间,薄凉之气亦在她耳间环绕。“自今日起,本王的性命,便握在你的手中了。”
蛊惑一般嗓音极其轻声,像呵出来的气,轻柔飘着,在她的耳郭外打着转。
妙弋心底一颤,抬眸却也只望见那抹明黄的身影。
高傲如他,断不会将自己的性命放在他人手中,可又因何会说出这样的话。
望着天际,已然清明一片,战火硝烟之气在这阳光下越渐耀眼,妙弋一抹红衫随风舞动,久久,却也消失在了城墙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