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弋微顿,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
“曳邕向来不会多管闲事,你们之间的秘密我也不想知道。”姬云翊嘴角冷笑,并未看她,亦未等她的答案。“可冬祭将至,若司巫大人在这时出事,便是整个昷岄的笑话了。”
“我昷岄的官员,百姓可杀,官员可杀,任何人皆可杀,可独独不能死在外人手中。”姬云翊不看她,淡薄的口吻,尾音拖得绵长,轻悠悠无甚力道,却如一根疾鞭,挥甩有声。
妙弋心惊,外人……他是察觉到主上的身份了吗?
看着眼前神色有丝变化的人,姬云翊神色却如同被寒冰一寸寸覆上,冷漠之中深藏着一丝即将爆发的愠怒。
眸光一寒,一抹明黄以诡异的速度闪至走廊,白皙修长的手指紧紧钳在面前之人纤细的脖颈,那消瘦的身子亦因他的动作低在那红梅树干之上,梅花婆娑摇曳,落花如雨。
妙弋错愕着他的举动,可奈何身上伤未愈,毫无力气抵抗,即便有力气,自己也不是他的对手。
手间的火淅蛇亦有异动,可奈何主人未发话,而眼前之人气息太强,亦不敢有妄动。
喉间被禁锢,妙弋呼吸有些困难,可视线却未从那人面上移开,寒眸波光潋滟,却带着隐隐的赤红,闪过一丝凌厉的杀气,他是在生气,是察觉到自己身份了吗?
精致的容颜上,如血的寒梅衬的他绝色无双的面容更加妖娆,长眸微佻,如晕染的瞳孔中没有一丝涟漪,却折射出令人畏惧的冷冽目光和淡淡的……哀伤。
“你到底想要如何……”手缓缓手松了些,他缓缓颔首,低声呢喃着,极近距离地端详着眼前的女子,她的冷,她的狠,她的心殇,她的无助,他都见过,可唯独未见过心慌,刚刚那一次,她是慌了,为那个人。
妙弋手握金针的手微顿,长睫微颤,这样的姬云翊是她从未见过的,此时的他虽然强势着,但眼底流露出的神情却也让她一惊,他,究竟怎么了?
“下官不过一介司巫,又能如何……”
北风愈发湍急了起来,花瓣如赤朱蝶翼般在寒风中翻飞着,姬云翊看着眼前的人,缓缓凑近,气息相闻,为寒冷的冬夜中平添了一丝炽热之意。
姬云翊薄唇微微扬起,不待女子说完,他已垂下眼,不容抗拒地准备附上眼前女子柔嫩如花瓣般的唇。
错愕,震惊,妙弋想要推开眼前的人,奈何那人却将自己禁锢的更紧。
姬云翊却也微微蹙眉,明明只是刻意,可这一刻他却不愿放开,修长的手指轻握女子削尖的下巴。
冰冷的空气伴随着异物触碰着唇舌,妙弋放的很大的瞳孔再次放大,可随之而来的却是一股杀意,手指微紧,手上的金针却毫不客气的朝那人袭去。
姬云翊眉宇轻蹙,却并未放开眼前的人,直到感觉她呼吸困难,这才缓缓放开了眼前的人。
体内金针流窜,她到真狠。“司巫大人,下手果真不留情。”
妙弋眼底的怒意已然不掩盖,这么多年,从未有人对自己如此,即便主上,亦未有过。
可不知为何,她刚刚完全有机会在金针上下毒,却只埋了金针,那几根金针,对内力深厚的他来说,又算的了什么?
妙弋恼怒,再也不停留,疾步却也朝房内走去。
望着那消瘦的背影,姬云翊斜长的眸子微眯,却也只站在远处。
冬日的天沉的比较快,妙弋独自将自己关在房内,两日未进任何膳食,脑海里却也是那夜的一幕。
姬云翊做事不会没有目的,此举又是为何?
“叩叩叩。”
清楚的敲门声响起,妙弋并未理会外间的人,只听吱呀一声,一人便也进了来,只是并未入内阁。
“司巫大人。”妙弋蹙眉,竟是沫非的声音。“王爷有请,还望大人随属下走一趟。”
“告诉你家王爷,本官身体不适。”她身体还未痊愈,不可与姬云翊硬碰硬,得想办法早日离开这里。
沫非似乎早已知晓她会这般回答,继续道:“王爷说了,大人若不过去,大人随身带的锦盒怕是带不走了。”
妙弋眼眸一紧,错愕的看着屏风外的人,眼中的怒意再也不掩饰,他竟威胁她!
掀开锦被,妙弋着好衣物,血色衣物如旧,看样子姬云翊亦知道,自己只着红色。
带上锦盒,妙弋却也走至殿外,并未看沫非,却也朝殿外走去。“走吧!”
今夜月光黯淡,星光隐没,翊王府的灯火依然明灭绰约,透着明亮烛光的楼阁间或飘出细碎珠玉般的笑语,白日中按捺着的旖旎便趁着夜色悄然绽放着。
隔绝了寒冷冬日的,微红炭火烧得正旺,镶嵌着宝石的铜熏炉中弥散出馥郁的清香。
大殿里并无多少人,沫非止步,做了个请的动作,便也意味着这里是目的地了。
妙弋径直走了进去,却也见姬云翊一袭明黄的坐在原处,眼前却也是早已准备好的菜肴,妙弋微愣,绯色的眸亦闪过一丝复杂,他要做什么?
见妙弋走近,姬云翊绝美的容颜却也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浅笑,抬手示意道:“司巫大人两日未进食,却不想面色到不错。”
妙弋并未坐下,而是警惕的看着眼前的人。“王爷到底何意,可以直言。”
“不知你喜好什么,便也随便让人做了一些。”姬云翊似未听到般,修长的手指这才起筷。
妙弋娥眉微蹙,久久,亦才倚身坐下。
桌上虽菜肴紧致,可多数却是以鱼为主要材料。
“尝尝看,这银龙鱼汤不错。”
妙弋看着面前精致的白瓷里,纯白的鱼汤很是吸人眼球,可她却下意识的后退了些,清冷的声音道:“我不吃鱼。”
自苍桐之后,她便再无吃鱼的习惯,却也不知是为何。
姬云翊微愣,嘴角却若有若无的勾起。“如此,那便命人重做,来人……”
“不必了!”妙弋打断他,看着不远处的清粥,却也为自己盛了一碗,她此行的目的本就不是为吃饭,再做,不过是拖延时间。
一顿饭下来,两人倒也极其安静,虽说是用膳,从一开始,便也没见着姬云翊动上几筷。
“王爷,现在可以说了吧。”
“你想说什么?”嘴角勾起一抹轻笑,绝世的容颜魅惑得让人不敢直视。
“王爷今日之举我不想明白是何意,可王爷的威胁我却想知道……”将那锦盒放置桌案之上,妙弋道:“王爷知道这里间的东西,你擅自打开过!”
“打开又如何?没打开又如何?”浅笑的脸凝固下来,低垂着长睫,让人无法看清他的脸色,姬云翊缓缓起身。
“如果打开,我希望再无下一次,我虽为朝廷命官,但也没有事事都要袒露在王爷面前。”
“那便需要事事隐瞒?”姬云翊抬眸,看着眼前的人,带着危险的气息。
妙弋微顿,不曾想他会这般说说。“王爷若真对下官如此警惕,又何必故意招惹,次次相救,之前是下官打扰,下官这便离开。”
“招惹……”魅邪的丹凤眼眯成了一条长线,姬云翊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寡淡口吻却带着一丝嗜血的预兆:“离开?”
明黄的身子豁然起身,却也逼近了妙弋几分,眼眸含笑,凉薄入骨,薄唇下都是云淡风轻的抛掷。“是本王在招惹你吗?”
他从未想过再次见到她,他说过,再次相遇,必会忍不住取她性命,可她却还是一次又一次的闯入自己的视线,这又是谁招惹谁?
妙弋下意识的后退了几分,眼底却是警惕。
姬云翊嘴角勾笑,带着习惯性的薄凉。“你并非无俢的徒弟,却不过用摄魂术逼她如此说,地动之事本王虽不知,但太子祭祀时的雷击事件,却不是天意,而是人为,包括宸妃,也一样。”
妙弋微顿,却见他步步紧逼。“你步步精算,宁愿走上司巫之路,为的是什么,琉璃石吗?”
他看着眼前的人,黝黑的眸光竟泛着难以言语的光亮,四年前她是为琉璃石,甚至不惜在自己身边待那么久,甚至入狱。
四年后,她依旧如此,为了琉璃石,宁愿走上司巫之路,那个再不可能成为正常女子的路。
妙弋绯色的眸渐渐收紧,带着瞬间的错愕,时间太久,她竟有些忘了,她从未想过这些会有被拆穿的一刻,而眼前的人,却什么都知晓。
“琉璃石对你,当真那么重要吗?”
重要吗?不重要,她要这一切没有任何用,可这却是主上想要的。“王爷既然知晓,为何当时不乘机杀了我。”
毕竟自己是怀着异心进入朝堂的人,他身为皇子,为何要救自己。
“呵。”姬云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本王要杀你,易如反掌,可本王到想看看,凭你,又能做到何种地步!”
“看来你的伤是真的好了,如今父皇病重,朝廷越渐混乱,却还忘不了四下寻你,看来你这司巫的本事不小,不过冬祭之事是有使臣一起,你切勿丢了本王的颜面。”
妙弋看着他,竟越发看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