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曦差点就忙不迭地点头，这还得多谢随之而来闯入的秘书，穆歌才没在那刻卖身成功。
娇小的身影就站在穆歌身后，一副欲语还休的样子，若曦想不多看两眼都难。
看着门口站着对他们两个亲昵动作发愣的女孩子，表情似乎很奇怪，像是被人抢了珍贵宝贝似的，看来又是穆歌某人招惹的桃花债。
不悦的若曦连想都没想就回答：“我相信那时候会有很多人愿意领养你，陆总。”
她没注意自己嘴里溜出来的话溢着久酿的上好米醋味道，一双眼睛别过去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那姑娘可真水嫩，看模样估计也就二十四五吧。一身干练的职业套装如果站在穆歌身边怎么看两个人都很登对光鲜。再回头从玻璃幕墙那里看过来，被夕阳折射过来的人总觉得自己眼角有点下垂，嘴角似乎也耷拉了，郁闷得要死。
穆歌被若曦这么一说，也同时回头，一见是秘书，脸上的表情瞬时严肃起来，微微点头问：“有事？”
“没有，刚刚陈监理说您回来了，我就过来看看，看看您有没有别的吩咐。”别说，小秘书的声音还真甜，至少四个加号。若曦觉得自己站在这儿还真是碍事，笑眯眯地拍拍穆歌的肩膀说：“陆总工作要紧，我先回去了，你和穆阿姨说，我放假这些天她不用来了，我会全程在家。”说完若无其事地对那个小秘书笑笑，“你看，当姐姐的总是这么不放心，怎么办呢，谁让我是天生的劳碌命呢。”
很明显，小秘书紧绷着的嫩汪汪脸蛋立即松下来，她倒是轻松了，若曦心头反而越发地不快，准备溜过穆歌身边走出去，却被人一把抓住胳膊，她吓了一跳，一转身就看见穆歌正用从未看见过的严厉神情对秘书说：“许秘书，我好像没听见你敲门。”
许秘书有点慌乱，从脖子红到脸，小声喃喃：“对不起，陆总，我，我忘记了。”
“出去。”穆歌说完，回头瞪了一眼若曦，看得她浑身不自在。切，好像给他腾地方有什么不对似的，不服气的若曦冷眼睨他，心中严重不满。小秘书的表情明摆着就是他以前给人家错觉太多，现在反而搞的像是她得理不饶人的模样，做人不能这么无耻。
秘书出去后，穆歌紧逼靠近若曦，他前进一步，若曦就后退一步，再进，再退，直到办公桌顶到她的腰，再也无处可退为止。
穆歌望着她的头顶压着声音说：“喂，我带你过来不是为了让你生气的。”
若曦偷偷从眼皮下面瞟了他，只见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戏谑的光芒，而那光芒又让她觉得自己刚刚似乎有点无理取闹，生气得没缘由，不知为什么莫名其妙地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这是一种久违的感觉，有点像……
“你吃醋了？”穆歌见她对自己的话没反应，摸摸她紧绷的脸，笑道，“如果是吃醋了，那就吃吧，我很乐见。”
“我为你吃醋才怪。”若曦迅速否定，深吸一口气说，“你还没说你让我上来干什么呢。”
“我让你来呢是想证明，我有手有脚能养活自己，不知道在你心里有没有加分？”穆歌微微一笑。
“没有，能养活自己这不是应该的吗？”若曦理所当然的表情看起来很欠收拾。
于是穆歌向前再贴近些，两个人的身体又紧密地贴合在一起。若曦看着穆歌突然间变得严肃而危险的脸，有点小紧张，手掌抵住他的肩膀，声音也不觉软了三分，“别闹了，这是办公室，万一……”
剑眉飞扬英气十足的他似乎不像是若曦熟知的那个小男生，高过她半头的身影倒在地面，下面是惊惶无措的自己，在最紧张的时候，他偏偏笑得那样若无其事，“你还认为我这是在闹？”这家伙唇角上扬的时候怎么看起来那么阴沉呢，和平时看起来的阳光不同，怎么说呢，就像是一个看着猎物垂死挣扎的狡猾老猎手。
“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不想给你添加任何负担，就想做一个什么身上没有任何附加的简单男人站在你面前，让你能够轻松自如地和我相处。带你来这里，是想告诉你，我有我的另一面，也许是你没有接触过的一面，认真，严谨，我同样也具备，所以你不用担心我油嘴滑舌不可靠。”
穆歌说这些话的时候目光特别专注，她想他在工作时也会有这样的表情吧，眉头微蹙，目光凝聚，全神贯注。
“鬼才会担心这些。”若曦胸口微微一暖，不自然地还嘴，只是声音弱得很，口不对心。
“林若曦，你这个样子让我很想亲你。”穆歌的气息拂过耳畔，即便在空调下若曦还是能感受到那股温热，她仿佛被他吓了一跳，不知为什么连耳朵边都红了，赶紧歪了头，紧张地说：“这是办公室。”
“幸亏是办公室。”他叹口气，终于放开她，“这要不是办公室，……”
“什么？“若曦没听清下面的话。
“我早一口吃了你。”穆歌从来没有这么懊恼过，有点别扭的他把东西从抽屉里拿出来，说，“我就是为了这个上来的，拆开看看喜不喜欢。”
若曦拆开包装才发现是套手部护理滋养品，什么护肤水啊、露啊、霜啊之类的，她都不知道手部护理还这么多讲究，抬头看看穆歌，他已把车钥匙拿好，朝她讪讪笑笑，也不解释缘由，只说：“走，咱们吃饭去。”
“为什么送我这个”，这句话就硬生生被憋了回去，她被穆歌拖着手大庭广众地走出去，挣脱不开的情况下只能任由小秘书泫然欲滴地站在后面目送他们的背影消失在电梯门口。
“你真残忍。”若曦猜他是知道人家女孩子的心思的。
“送你护手的东西我还残忍？不残忍该送什么？”穆歌故意打岔，和服务生点好菜。
“你明明知道我指什么。”若曦见他顾左右而言他更是气急败坏。
“林若曦。”他很少这么连名带姓地叫她。
“嗯？”若曦蛮横的表情还没转换，就看见对面的他微笑，“如果你再追问我就真要当你在吃醋了。”
她的耳根子刷一下又红了，撇了撇嘴，不过倒是乖乖地喝了口果汁。
“我发现我特别爱看你伸不出猫爪子时候的模样，就是那种被憋得百爪挠心恨不能直接踹人，又要顾上自己形象死活不能下手的时候，特可爱。”他毫不掩饰的笑意让若曦抬头本能回嘴：“切，我还特爱看某些人小时候尿床时候的模样。”
“尿床？我尿床时候还没遇见你吧？”穆歌眼睛眯了一下，不屑地说。
“谁说的，那次是你十四岁吧，好像是的，然后还妄想把床单藏起来的……”若曦说到这里猛地停住话，看着似笑非笑的穆歌，意识到自己有多么愚蠢。
天，整整十多年，从来没往别处想的她居然一直单纯地以为他那么鬼鬼祟祟除了尿床根本不做他想。
亏她还是个学医的。
紧握双拳的她恨不能当场找块豆腐撞死，刚想到豆腐，服务生就把蟹黄豆腐端了上来更让她抑郁得几近挠墙。偏偏对面的人还是一副淡定得不得了的样子，眼睁睁看着她差点表演咬舌自尽。
直到最后，菜全部上齐后穆歌才抿嘴笑道：“那套手部护养品记得用，我听护士说，你们做医生的需要经常洗手，不好好保养冬天会裂口子。你好歹要对得起我听了专柜小姐四十分钟的讲解，给点面子用用，不然我会难过的。”
一段话，若曦心底所有不满情绪就像放了气的气球，迅速消失在空气里，连影儿都寻不见一个。
完了，她隐约觉得自己似乎成了一个小白鼠，正在一只姓穆的猫咪爪下四处折腾，而最终的结局，也想当然可以预见，会死得悄无声息的，连还击的力气都没有。
吃完饭已经华灯初上，穆歌没有开车送若曦回家，他提议两个人走走，眼看着夜色正是繁华绮丽斑斓五彩的时刻，若曦也愿意减肥到处溜达溜达。
他脚还没痊愈，走路还有点慢，两个人走走停停，一路看车灯如河蜿蜒从旁边开过，霓虹绚烂映照着车窗一个个闪过瑰丽的色彩。
若曦找了好久的话题，都没找到，而穆歌似乎更乐得两个人这样默默的走下去，于是被街道喧哗掩盖的两个人并排走着，直到他悄悄拉住她的手。
天热，他的掌心更热，只不过若曦只把脸转向车水马龙的街景，淡淡笑着，五光十色的高楼灯影下，她成年后第一次品尝些许幸福的滋味。
“还记得那个经常来我们家找我的小胖子吗？他今天当爸爸了。”穆歌说。
“哦，够早婚的。”若曦轻轻地回答。
“有没有想过，将来我们……”穆歌别有深意地停顿下来，看着她。
若曦有点意外，不过还是笑着说：“你不觉得你考虑得太早了吗？”
穆歌吁了口气，将她拉得离自己近些，若曦闻到他身上有很干净的气息，深深地吸口气。“可能是从小家庭不完整的缘故，我特别想有个属于自己的家，小时候我就发誓，如果我有了妻子，一定不会像我爸那样不珍惜。后来在外面读书的时候满街都是白皮肤蓝眼睛的外国人，终归是独自漂泊在外的感觉，直到上次回你家，林叔，你，让我再次觉得自己有了家的感觉，很想赖着不走，回来以后我就跟我妈说，咱们买个大点的房子，最好有个花园，我妈可以推着林叔在那里散步，我们也可以在那里种些属于自己的东西，……”
“你和你妈说了？”若曦心有点沉，过去那个阴影还在，穆音知道他们俩的事后千方百计地送走穆歌给了她不小的打击，不知道现在……
“嗯，而且我跟她说，我们都长大了，有些事自己可以决定了，希望她不要干涉。”穆歌笑着对她说，“所以你就等着吧。”
“等着什么？”若曦咬了咬嘴唇。
“等着咱们的家。”他的目光坚定不移，让若曦渐渐觉得心安，也许，这个问题现在看来不算什么，毕竟他们俩两相情愿地爱上了，谁还会阻止呢？
十年前和十年后，结果应该是不一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