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西山酒馆一别时候,花家镖局的少镖头花誉开始招募宾客,准备一场密谋沧浪城的行动。他招募宾客的方式很简单,用重金悬赏,每为他做一件事,都有赏钱。这是江南花家的一贯作风,一旦有利可图,人们就争相依附。所以,他组成了一个崇尚私利的联盟——利盟。熙熙攘攘,皆为利来。他最得力的宾客,就是替他治好唐门毒药的那位恩仇怪医叶星子。
叶星子还在蛇蝎房里配药的时候,花誉已经闯进了蛇蝎房。
“当心那条五步蛇!”叶星子提醒“小心这只蟾蜍,别给我踩死了,这是百年冰蚕。”
花誉:“先生难道甘心在这里配一辈子药吗?”
叶星子:“我不配药还能干什么?”
花誉:“跟我走,在乱世中建立一番大业,您就是诸葛亮,司马懿那样的名臣。“
叶星子:“那你就是刘备,曹丕那样的枭雄了。哈哈哈。”
花誉:“哈哈哈!”
话锋一转。
叶星子:“你脑子是不是坏了,我来给你看看。”
花誉:“不必了,我脑子没病,我花誉佩服先生的才华,请先生跟我走,我会造一个比蛇蝎房还要大一倍的房子送给先生。我保证先生不会再这般清贫。”
叶星子:”你识才,那你就该知道我叶星子的医术高明,我的本分就是救人。“
花誉:“先生的医术天下无双,只是,乱世,死的人太多了,您救得过来吗?”
叶星子:“别跟我花言巧语,你到底来干什么。”
花誉:“在下是真心请先生出山,花誉愿意拜您为师。”
叶星子:“我没有你这样的徒弟。”
花誉:“先生要怎样才肯出山。”
叶星子:“乱世,你脑子又这么笨,我喜欢辅佐聪明人。”
花誉:“在下一介武夫,没话说。武夫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叶星子:“你要怎样?我最讨厌你这种武夫,没有一点练过的样子,在脸上擦脂抹粉的,跟小女子没多大分别。枉你自称小周郎,人家周郎也不是你这样子。”
花誉:“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叶星子:“你要干什么!”
他忽而闻到一股硫磺的味道,还有松明火把,他发现身后蛇蝎房的茅草已经着火了。屋内噼啪爆裂的声响传来,混合着蛇蝎蛤蟆的肉香,还有毒囊药胆的臭气。绿紫色的气体混合在一起,升腾而上,转而变红,在半空将一只飞鸟毒死在地上。那鸟僵死在地上,即刻腐烂了。
叶星子:“你霸道!”他正要大骂花誉,却发现花誉跪在地上,朝他拜了三拜。
花誉:“我朝你拜了三拜,以师礼待你,您得为人师表。”
叶星子哼一声:“起来吧,我这个人没别的毛病,就是恩怨分明,你看中我的才华,我没话说。我也尊称你一声主公,行了吧,但是啊,事儿没完,你得赔我几件宝贝。”
花誉:“您尽管说。”
叶星子:“契丹猛虎的虎鞭,苗疆百足虫的胆囊,西域天山百年冰蚕,还有岭南白花蛇一只,其他的东西,我也不要了。”
花誉:“那没问题。我花家镖局遍布四海,先生要什么,我花誉一封信,就能调动上千人给先生找宝贝。”
叶星子默许,又说:“不行,这还有一件事,你得给我哇三百条蚯蚓,不,五百条。”
花誉:“为何?”
叶星子:“嗯?”
花誉:“没问题,没问题”
叶星子:“你必须亲自挖!”
花誉:“好,没问题。”
叶星子点点头。
花家在沧浪城的镖局规模不算小,上百个镖师,还有十多个打杂的。镖局在城南,门口一对石狮子,狮子旁竖着大红旗,旗上用金丝线绘着两条舞绣球的狮子。正对着大门的是一个议事厅,两排站着六对镖师,镖师清一色的红衣,手里捧着大刀,也飘着红色刀衣。院里摆了各色箱子,用灌铜锁缚了。后院马槽几匹好马,奔腾咆哮,大有脱缰而去的架势。
花誉将叶星子引到正厅:“先生请坐。”
叶星子抬手“慢,主公,我有话说,我这个人没别的毛病,就是恩怨分明。我有三条进身的资本,第一,是我这医人救人的手段,第二,是用蛇蝎猛毒的功夫,第三,我有帮助你的奇谋妙计。也能参透您一半心思。”
花誉:“先生啊,一二条我都见过了,第三条,先生试试看?”
叶星子:“你最想拿下的地方,是沧浪城。我的奇谋妙计恰恰能让你夺得沧浪城。夺得沧浪城以后,你的目标是称霸北方武林,再缓缓南图,对也不对?”
花誉:“先生,休要高声。”
叶星子:“大丈夫取天下,行事高调,为人低调,是也!不过,现在不行,不能高调。”
花誉:“先生明示。”
叶星子:“你看,这沧浪城是黄巢的部将百花山占据,你当然不能明抢,你必须暗斗。”
花誉:“如何暗斗?”
叶星子:“百花杀为人,勇猛无比,刚烈好杀。但也有江湖气,知恩图报。”
花誉:“是。”
叶星子:“百花杀占了沧浪城,一夜间恢复了半数的街道,市面,人丁,谁的功劳?”
花誉:“花某不才,颇有家资,又看准了沧浪城牟利的机会,大肆散财,放长线,钓大鱼。因此这些都是花誉所有。”
叶星子:“那也就是说,你花誉是他百花杀的大功臣,他能慢待功臣吗?”
花誉:“那不能,有失他的大将风度。”
叶星子:“不错,主公你下一步就跟百花杀申请官职。静观其变。”
花誉:“先生怎么知道沧浪城会有变故。”
叶星子:“猜的,近期黄巢被官军攻的过于惨烈,故而调兵不少。所以,沧浪城一定会被抽调一部分兵丁到前线,这里就空虚了。沧浪城的人家是谁拉拢起来的?是你花誉,因此百花杀不敢动你的人,只能抽调自己的兵丁。”
花誉“明白了。明白了。”
叶星子:“我还有一句话奉劝主公。”
花誉:“先生请讲。”
叶星子:“我虽足不出户,却能洞观时局。当今群雄并起,我说的不但是政局,而且有江湖。政局上,内有残唐,黄巢,王仙芝,李克用,江南群豪有数十个庞大的势力,外有契丹入侵。江湖上,老的帮派如少林,武当,丐帮,刺客盟,华山,新的帮派如湘西堡,蜀中唐门,你们江南花家的金钱组织,还有太行十八寨,十二连环坞这些,纷争不断,为的是抢地,抢财,抢兵丁。可他们相互制衡,统一天下,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主公不能谋天下之地,却可以谋天下之财,将四海财富敛聚花家,主公名正言顺,就不但是花家的少镖头,更是花家的少庄主,少族长。所以,且不可因丢了一地而悲伤,更不能因为四海各地被挑了些许镖局懊恼,主公不必做军阀,做财阀即可。“
花誉:“受教了。”
叶星子:“不知主公可还记得凌风?”
花誉:“当然记得,他是个敢说敢做的真汉子,是一柄利剑。”
叶星子:“主公不要这么想,凌风是士子出身,落榜的状元。我看他的言谈举止不是做书生的样子,更不是做剑客的样子。倘若其见地挥发出来,将是你的劲敌,一定要提防他。”
花誉:“真如此?”
叶星子:“他那天根本就是有意收敛锋芒。李克用,李存勖对他万分敬重,你必须小心。”
花誉:“先生如此高看一个书生?”
叶星子:“他不是书生的料,是跟您一样的人。下次见了他,一看便知。”
花誉:“先生的话,我且信了,日后再看。”
叶星子:“不必等日后!你只要把他请来,我在酒里下药,弄死他。”
花誉:“先生!不管怎么说,凌风与我,是意气相投的朋友。害朋友的事情,我做不出手,此事再议。”
花誉向百花杀谋取了一份官职,虽然是虚职,却也统领了几百人。他的计划,就要展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