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斗气
杨云溪道：“那时，她还在病中，有时，甚至有些迷糊，曾无意说过，若她的女儿长大，该是与她很像才对。我与母亲那时正好去看她，我便问了一句。珍妃娘娘说，或许是遗传，她们家生下的女儿十有八九，肖母。有着娇憨的杏眼，甚至在神韵上，至少相似六成以上。”
林允之颇有些感伤：“所以，你便开始对珍妃酷似的年轻女子有了幻想？”
杨云溪点头：“的确。”望了一眼桌案上的画卷，道：“你该看过这画像，不觉得，眼睛极神韵酷似婷儿吗？也许，是真的信了那些人的话，婷儿已经不在了。否则，寻了十一年，怎会无丝毫消息？”
“不知多少个日夜后，我一直有些恍惚，因为，我感觉，我的婷儿似乎要回来了。我那日下朝回家，在街上遇上了画上的女子。”
林允之莫测高深又将他望着，颇有意趣将那冷茶一杯接一杯喝下去。
后面的，杨云溪有些说不出来，沉吟良久，也坐了下来，倒了杯冷茶喝：“那日，我承认我做了一件荒唐事。”
“哦？”林允之表现的颇有兴趣。
杨云溪道：“我将她带回了府，就住在我的院中。之后，每日有闲暇时，就这么看着她。原来两日或许是新鲜，后来，看着看着，可就是提不起一丝感觉。到了第六日，下了朝，便让她走了。”
“……就这么，让她走了？”林允之格外惊讶：“你们这几日，同吃同住？”
“你胡说什么？”杨云溪面带愠怒：“就是真正遇上了婷儿，起初半个月里，我与她从未有一丝逾越。何况那女子并非婷儿本人？”
林允之道：“罢了罢了，你那些风流韵事我不管。信中说了什么？是否与那小蝶有一定的关系？”
杨云溪点头，艰涩道：“信件中说，那女子早在一年前就嫁了，而夫家，正是镇江人。那小蝶与她其实并没有多大关系，她是她夫君一个表哥的表妹，只因是庶女，试图爬上表哥的床，被表嫂赶了出去……”
“停，”林允之忙打断：“什么表哥表妹又表嫂？怎关系这般复杂？你且告诉我答案，我对他们家那些腌臜事没兴趣。”
杨云溪就猜到林允之对这些复杂之事无感，笑了笑，道：“你与婷儿真像。”
林允之“嗤”了声不语。
杨云溪给林允之倒了杯冷茶，喝了口茶，道：“答案是，这小蝶与我们相遇，只是巧合。她被表嫂赶了出去后，因家中姐妹着实过多，她又是庶女，便来镇江投亲。而投的，正是画中女子的夫家。不想，才入住那女子家半月余，她又试图爬床，被当家主母发现，就又被赶出去。至于那几个染指她的人，是画中女子作为。”
林允之听得咋舌，继而揶揄他：“我怎的发现，你认识的女人，似乎都酷爱爬床？你说那小蝶是否会爬你的床？我看她对你似乎有意思。”
“……滚！”
“……该滚的似乎是你。这是我的房间。”
“……”
“你当真未动过那女子？”
杨云溪本已滚到门口，闻言，转身似笑非笑道：“京师名门淑媛何其多？我若要动，在婷儿还未回来前，我大可以纳几房妾室，婷儿又能奈我如何？”
“你若纳妾，她绝不会嫁给你。”
“你若纳妾，我绝不会嫁给你。”
林允之二人一怔，待二人回神，杨云溪忙打开门，却见到赵诗婷离去的背影。
林允之奔过来时，只看到她一个侧影，便再看不到人。
“她听到多少？”
杨云溪闭目，深深叹息：“估计不会少。”
……
回到房间后，赵诗婷颇惆怅。
方才只因小碟一事，杨云溪离去后不久，她便也出了门。本意是想去看看那小蝶，不料途径林允之客房时，听到他们二人的声音。本想进去看看，却听到“幽竹”的名字，这才继续听下去。
她自是相信杨云溪果真未碰过那女子，不过，心里却有些不舒服。
可细想之下，又觉杨云溪这些年过得委实凄苦了些。若自己不回去，他或许会娶一个贤德的妻子，在纳上几个妾，为他生儿育女。
不似现在这般难堪。
推开窗，有风拂进来，吹在身上，有些凉，却分外舒爽。或许是因怀孕，又许是与杨云溪那一场翻云覆雨累了，趴在窗台望着外面的行人，只觉分外渴睡。
杨云溪进来时，赵诗婷已趴在窗台睡着了。轻轻关上窗子，再轻手轻脚将她抱起放回床榻，甫起身欲走，衣袖被扯住。
“守着我一人，你是否会后悔？”
杨云溪本以为赵诗婷并未睡着，是在问自己，不料回头望去，不过是她的呓语。俯身自她身旁握住她的手贴着心口，一手抚着她脸颊，叹道：“若我说，终其一生，永不言悔，婷儿可信？”
“你可知，自见你，与你相知相许，从未后悔。终其一生，亦不言悔……”
甫闭上的双目倏地睁开，杨云溪不可置信将她望着，那熟睡的人儿再度低声呓语，只是，微蹙起眉……
入夜，虚掩着的窗倏地传来一声轻响，紧接着，窗子被推开。月光自窗外倾斜而入，撒了一地的月光。
有人踏着月光而来，在窗口立了许久，床上熟睡的人并未察觉，依旧在酣睡。
日行近千里，胯下坐骑“疾风”险些因长途跋涉累瘫，慕容霆也早已疲惫不堪，却因迫不及待看她一眼，终是忍不住深夜潜入她的房内。
月色皎洁，漫天星辉，却也无法在这漆黑的夜将她看清。
一别两月余，不知多少个午夜梦回，她，都在自己的梦中。如今，思念之人就在自己跟前，伸出去的手却怎么也不敢抚上她的脸颊。
“你还好吗？这些时日可受过委屈？他们，对你可好？你可知，我多想你？”
只可惜熟睡的人儿无法听到，更无法回答。
“是了，你有你夫君在身旁，如何会想起我来？”身心疲惫，估计就是如此吧？慕容霆自荣城赶来，此刻，却只觉很凄凉。
手终是不自觉落在她得脸庞，却也是一触即离，不敢造次。
哪怕只是如此，也能感觉，她又瘦了。
“怎么又瘦了？”
“嗯？唔。岂有此理，竟敢骗我，看我不打……”床上的人儿突然一翻身，手挥了过来，口中不甚清晰吐出一句话。慕容霆闻言，吓得冷汗直冒，还以为惊醒了赵诗婷。
不料，那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还未说完，便没了声响，那人儿嘴里“咕哝”一声，那挥过来的手一卷起被衾睡了。
嘴角不自觉上扬，那话，虽不是对自己说，可此刻除了自己在她身边。
给她掖好被角，最后再看了她一眼，方才大步离去……
因那日之事，赵诗婷又钻牛角尖，不再理会杨云溪，顺带，连林允之也爱答不理。
不过，此次，杨云溪似乎是想振一振夫纲，坚决不向赵诗婷妥协，亦或是，讨好她。
正午，日头正浓，不冷不热。马车徐徐，轻风过，令人昏昏欲睡。绿野阡陌，花红柳绿，赵诗婷抱着双手靠在马车上吹着风，看风景，只觉颇为惬意。
当然，若马车里那个吴侬软语的女声把嘴闭上，她会觉得更惬意。
“公子，如今已午时许，还未到达城镇，你旧伤未愈，如今连吃食都这般粗糙，可受得了？”也不知谁给小蝶的胆子，竟让她这般讨好杨云溪。
而那不要脸的男人，竟柔柔答道：“无妨。忍忍便好。”
“不若，小蝶去给公子寻些野果来吧！也好过公子吃那干硬的馒头。”
这是指责她这次上马车时，只准备了馒头做干粮，未要其他的果品点心？唔，看来是了。
“极好极好。”赵诗婷一掀车帘，将小蝶望着：“相信其他几位公子也不想吃那干硬的馒头。此处便是树林，小蝶姑娘就去寻些果子来吧！正好也可以歇歇。”
小蝶闻言，面色登时青白相间，又变红，堪称多姿多彩。而后，又操着那吴侬软语道：“婷姑娘说笑了，小蝶一介弱女子，哪有本事去那深山老林寻果子。”
赵诗婷抖了抖手中马鞭，又将他们看着：“不是你说要去寻吗？”
眼睛一瞟车里的人。偌大的马车内，软榻上那两个孩子已安然入睡。
林允之闭目养神——好吧！车内除小蝶外，无一人看她。其他人看着窗外的看窗外。抬头望着车顶的望车顶，闭目的闭目，好似她这大活人不存在。
手一指自己，赵诗婷面色不虞道：“你不会让我去吧？”
小蝶颇为难道：“婷姑娘说笑了，我们二人即是侍女，自是同去。只是，小蝶怕我们同去，无人服侍几位公子。”
说来说去，还是想让自己去？忒狡猾，忒狡猾了。一拍与自己搭档良久的车夫：“老伯，几位公子就劳你照看，我与小蝶姑娘去寻些果子。”
不等小蝶开口，伸头进去，将那厚脸皮占了自己位置的小蝶一把拉起。
小蝶不防赵诗婷突然来拉自己，身子一偏，到不至于摔倒，却见自己离杨云溪更近了，故而，微偏的身子向一旁偏去，而结果是，不偏不倚，直接落入一个宽阔的怀抱。
小蝶的目的，杨云溪如何看不出？
这车内人虽多，但偌大的马车还是空旷的很。他本可以向一旁偏些许，就能让小蝶直接栽跟斗。
但，他不但未偏丝毫，还伸手一把将她抱住。
赵诗婷目光黯了黯，直觉这二人纯属做戏给自己看，忒过分。
“姑娘可还好？”小蝶羞赧点头。杨云溪将她扶好，面色下沉，将赵诗婷望着，肃颜道：“即是让她前去，为何要这般蛮横？看来，就是往日太娇宠你，才令你这般荒唐。”
赵诗婷只觉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好不难受，却也猜到，他这般估计是怨她为那前尘往事与他计较。
默默低头不答，瞥了小蝶一眼，道：“走吧！摘果子去。”
如此卑微，又如此委屈，可她终是低了头。
杨云溪不忍再看，别过头，不去看她。并非不心疼她，只是她这般的性子，似乎连是非都分不清。不免对她心生失望……
原以为，昨日他与林允之在房里说的话，她既然都听到了，知道那小蝶是什么样的人，该将她送走，或是留下她，不带她一起走。可今日吃了早饭后，竟看到那小蝶还跟着上了车。
她到底怎么想的？无人知晓。
再就是，的确是有些记恨她总在意一些有的没的，借小蝶气气她。
赵诗婷与小蝶二人甫离去，陈青河不由沉了脸：“就算婷儿不承认你二人是她夫君，你此刻这般，未免太过分了。”
杨云溪瞧了他一眼，心中有些烦躁：“现下才几月？哪来的野果给她们摘？”
郑思勰闻言，略思忖，笑道：“这么说，你是故意让她们二人前往？”
杨云溪道：“自然是有意为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