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从来不曾真正地属于人类。
哪怕是这个道法横行的现代都市，也已经在昏黄消失前彻底沉寂于黑暗。
东临湖畔。
王十一蹲在岸边，用随手捡起的石块打着水漂。
“我不懂那个女人到底想干什么。”
他偏头看了眼站在身后的青年，满满地疑惑。
可还没等到对方回答，就又极快地转回头继续盯向了湖面。
和白天在林中的时候一样，明明是两个人站在那里，却活出了一个人的感觉。
当时。
李彦章悍然出手。
手中之剑，舞是是天轮剑法，剑气荡漾。
脚下之剑，行的是八步剑诀，剑锋凌然。
两者累累相加，并非简单而已。
竟在瞬间形成一张剑网，锁定住了方圆数丈里的所有人。
就连一片落叶掉入，都会被剑意切割成碎片。
可王十一知道，哪怕他锁定了世间万物，也必定会漏掉小影。
所以直到李彦章的剑尖递抵鼻尖前。
他才向后挪动了半步。
不是因为反应不过来，而是自信一定会安然无恙。
事实上，当小影出现并只是伸出两根手指便夹住了剑身时。
对方惊讶得只说了个“你……”
能让一名剑修在战斗途中发出这种惊诧，足以说明其意想不到的程度。
可剑修，毕竟就是剑修。
尤其还是一名在剑道方面天赋异禀的剑修。
只有一瞬的迟疑。
李彦章便又再次爆发出了更强的战意。
虽然他还不明白为什么会又出现一个王十一。
但对于剑修而言，无论敌人耍出何种手段，都当一剑破之。
面对如此坚定不移的战心。
小影自然只能回应以更强的战意。
两人屏息而对，眼看即将演变成一场更为凶险的比斗时。
唐立秋忽然飘到了王彦章的背后。
谁也不知道她究竟做了什么、又说了什么。
李彦章居然就此撤剑。
先是疑惑、茫然；
随后释然；
然后鞠躬；
又看着小影说了句“原来如此”；
紧接着转身；
拉着唐立秋离去。
一气呵成，如同一柄出鞘的宝剑，丝毫不拖泥带水。
看着满湖波光粼粼的水面，王十一仿佛又看到了那把剑。
还没有彻底开锋。
却不掩其尖锐的光芒。
“难道是趁机去联系其他魔族？”
他毫不过脑子地自言自语了一句。
又在将石子抛起再接住间，将这种猜想推翻。
如果唐立秋真想要联系其他魔族，就完全不需要阻止小影和李彦章的决斗了。
更没必要在此时此刻专门将自己约在这里。
而且……
言谈举止间，王十一总觉得这个唐立秋带给他一种不同于以往魔族的气息。
违和感很淡，只有一丝。
在他看来却又显得异常浓烈。
从和李老头接触、俘虏郭少卿，再到今天白天和唐立秋交锋。
短短十二个时辰里，发生了太多让他想不通的事情。
这让他有些焦躁。
以致于离开树林后，他连应付简任的心思都没有。
没有答谢、没有多余的话语。
简简单单地接过准考证就直接转身回了宿舍。
留下对方一脸铁青地愣在原地。
王十一再次将石子抛起，为自己感到有些可笑。
都已经有这么多疑问摆在面前，居然还有心思为简任的愤怒而感到高兴。
一个失手，石子落地。
他的心中闪过一丝异样。
小影也随之开口说了话：“人来了，别离朕太远。”
他的声音很轻，可依然掩盖不住其中无与伦比的自信。
只要不离朕太远，当可护你周全。
王十一点点头，站起身来。
其实根本不需要别人提醒，对于拥有天机石的他而言，魔族就像那些暴露在沙漠里的绿洲，根本无处遁形。
只是他没想到，唐立秋居然是独身前来。
没有带上其他魔族也就罢了，难道连李彦章这种已经被她魅惑的人类也不带？
真当自己是什么善类，不会杀了她？
身影缓缓出现。
还是一袭淡绿色的道袍。
还是一脸清新淡雅模样。
唐立秋盈盈施礼，浑然没有白天那副盛气凌人蔑视苍生的神态。
“妾身参见圣子。”
什么？！
听到这么客套的话，他反倒是吓了一跳。
魔族对圣子什么时候这么客气过？
不都是应该和疯子一样狂笑着冲过来玉石俱焚吗？
“要杀便杀，要战便战。别搞得这么别扭，真不习惯。”
王十一轻蔑地一笑，显然把这句问候当做了反讽的话语。
不过这也在唐立秋的预料之内。
所以她只是浅浅一笑，并未立刻多做什么辩解。
充其量就是感慨了句：“看来……圣子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知道……什么……
王十一不解地看向唐立秋。
她却抬头看向遍布苍穹的星辰。
似乎，在那里，有着什么与众不同的东西。
过了良久，她才试探地问了句：“圣子知道魔族的逆党和古党吗？”
然后在王十一才将将露出疑惑的瞬间。
继续解释道：“是魔族内部对圣子持有歧义的两个派系。”
魔族源于魔祖。
魔祖留下了圣典。
圣典不但记录了过往的辛秘，更记录了些许对于未来的预言。
其中一个预言是关于一个青年。
青年最大的特征是拥有一个藏身于阴影中的分身。
分身没有灵魂却存在自主意识。
这个青年就是魔族的圣子。
但是，也不知道是由于年代实在太过久远，还是其他什么别的原因。圣典上关于圣子到底会做什么的记录居然消失了许多。
除了基本的介绍。
只留下了“圣子”、“毁灭”、“魔族”等零星的只言片语。
“所以……逆党认为我必须杀死？因为我会毁灭魔族？！那你们古党呢？”
王十一满脸的无可奈何。
自己被追杀了这么多年，居然就是为了这个莫须有的理由？
“我们古党？”
唐立秋摇摇头，眼神中忽然闪过一丝悲凉。
“不是我们认为，而是自古留下的文献资料告诉我们……”
说到这里，她忽然闭口不言。
停顿、深呼吸。
然后睁开她那绽放着亢奋神采的双眼，单膝跪下。
一口咬破她的舌尖，含着鲜血坚定而又异常坚决地宣誓道：“在下波克尔丽秋，以古党波克立家族族长的身份在此宣誓。将作为圣子您最忠实的奴仆侍奉左右，直到生命的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