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跑出来很远，现在再往回跑，我很着急，着急要找到师父，要找他道歉，甚至都忘记催动功力，一路的狂奔，大口的喘息还夹杂残余的酒气，抬起头，一轮明月为我照亮了路，云老板的店就在前面，再拐过前面一个路口就到了。
见到师父，第一句该说什么？
马上就到了，我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但我并没有停下来去仔细想这个问题，反而加快了脚步。
刚冲到路口，突然冲出了一辆马车，险些撞到我，马车窗帷扬起，我看到了一个一头瀑布般黑发的人，但没有看清脸，视线因此而挪了一下，但我马上便又转向了云老板店的方向，只见着一个人。
师父……
一阵风吹过，师父的衣角动了动，他的眼神就像镜湖，无比的平静，四目对视，我前冲的步伐立刻停止，我能感觉到我的手在抖，嘴角在抽搐。
无言，我低下头一步一步向他走去，一直到距离他大概一尺才停下来，我本来就没想好该说什么，现在更想不到该说些什么，只是双膝微屈，接而听见石板路被叩响。
我不敢抬头，不知道现在师父是怎样的心情，他会原谅我，还是怪我？他会不会不要我这个弟子了？我不知道，我感觉我自己像一个白痴，什么都不知道，即使问了为什么，也依然不知道。
我捧起师父的一只手，搭在脸上，眼角凉凉的，顺着脸颊滑下，我缓缓地闭上眼睛，抬起头。
“师父打阿和吧……”
我不知道他听了这句话是否会生气，我不知道此时他的另一只手是否已经抬起，我不知道下一掌何时到来，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突然，一只手搭在了我的头上，轻轻地抚摸着。
“你长大了……”
睁开眼，我看见师父笑了，是的，师父笑了，笑得那样温柔；师父的手是那样温暖，像是大草原上牧羊人，在抚摸初生的羊羔。
“好了，起来吧。”师父又开口了，将我扶了起来。“为师只是想让你明白，只有比对手更强，你才能活下去，而只有你毫无保留，才有可能比对手更强，这就叫作弱肉强食，这就叫作现实，”
“是，阿和明白。”
“嗯……刚才跑哪儿喝酒去了？”
“我……”
师父大概闻出了此时我身上残留的酒气，笑着问道，他的笑容此时让我感到无地自容，脸上发烫。
“好啦好啦，你也累啦，早些休息吧……徵羽看到你那么伤心，可是哭了好一会呢……他说他把你的被子捂热了等你回来睡觉。”
摩柯……
我不知道摩柯看到我之前的样子是什么感觉，可那个无比狂暴的真的不是我啊，我也不想的啊，他在我跑开之前好像就已经流泪了。
那个我在以为自己生命走到尽头时，第一个想到的人。
想到这里，我连和师父道声晚安都忘记了，三步作两步地冲向我之前的房间，门虚掩着，透过门缝，眼前的这一幕让我流泪。
其实不是什么大事，摩柯没有睡，他正好从我的床上起来了，站起身，装了一个热水袋，塞进我的被褥里，然后自己在冰凉的地铺躺下了。
“摩柯……”我轻唤了一声。
“言姐！”他像是受了巨大刺激，直接弹身而起，向我扑来，却又在我面前停下了。“言……姐……你回来了……”说着，他的手颤抖着抬起，捧住我的脸，他整个人都在颤抖。双眼紧紧地盯着我，像是生怕我消失了。
“是啊，言姐回来了，摩柯高兴吗？”
“你让我怎么不高兴……”他哭了，笑着哭的。
“高兴为什么要哭呢？”当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笑了，哭着笑的。
“因为……太高兴了啊……”
是啊，真的……太高兴了啊……
“言姐……喝酒了？”
“嗯。”这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至少对于他是的。“喝酒多了很伤身体啊，怎么这么不知道保护自己？”
“好啦，知道啦，将来还要靠摩柯保护我，对了，这里有浴室吗？”
“有啊，楼上。”
“我想洗个澡，摩柯，帮我准备下衣服。”
“嗯。”
……………………
雾气弥漫的池子，泡着很是舒服，点了下日子，马上要过年了，还挺近，。
屏住呼吸，整个人没入水中，缓缓张开眼，水进了眼睛的感觉不是很好，但是相比之前那痛到感觉不到的痛苦，这几乎不存在，抬起一只手，我就盯着它发呆。
我……还活着……
尽管过了好几个时辰，我依然一阵后怕，那一份被完全压制的恐惧，一个几乎不需要几次呼吸的时间，就能将一个人剔成白骨的对手，我居然活着回来了，我第一次如此深切地体会到，在这个世界，弱小，将会是什么下场。
对了，话说回来，乐正龙牙呢？好像没见着他，这次他也算是救了我，要是没有他那逆天的清障破，我已经死了六次了……唉，为什么老是被这个家伙救了啊……
明天还有一天，我可要好好休息一下。
我要理发……
话说回来，留个言舞的发型好像也不错……诶？为什么我分明比她高却还比她平呢……看看人家华姐和星尘……这都是吃了些啥呀……我觉得心华都看不到自己的脚尖，目光往我自己身上挪了挪，不是没有，而是相比她们实在是……哪像我一览无余……
想着想着，这思维就跑偏了，在我胡思乱想了半天为什么我比她们都平后，依然没有想出为什么。水下一口气用得差不多了，我在水池里站了起来。
“摩柯，我的衣服呢？”
“来啦！”我没想到他会如此之快地回答我，而且还抱着衣服进来了
诶？
好像哪里不对？
为啥我要站着？
这好像不是重点，我叫他进来干啥来着？
哦对了，我叫他给我递衣服。
这好像也不是重点，为啥我要叫他给我递衣服？
因为我没穿……
“啊——”我刚站起来又迅速把自己泡进了池子……又让他占着便宜了。
“哎呀淡定淡定，又不是第一次了，言姐你几个时辰之前在场上裸奔，啊不，在场上行为艺术，已经见识过了，没事，胸不平何以平天下。”摩柯居然十分淡定地说出这样的话，我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你你你，衣服放边上，出，出出出去！”
“哦……”
摩柯出去了，不知为何，我一点都没有生气的感觉，反而还有一点开心，原来摩柯一点都没有在身材方面嫌弃我。
停停停，真是受不了我自己，能不能不要老往那种方面想啊。
“我好了，摩……诶？师父？”穿好衣服，推门走出了浴室，本以为门外只有摩柯，没想到师父也在门外。“师父，有什么事吗？”
“阿和，刚才你有些急，为师有几件事忘了和你说了，前段时间我把言舞带回了神农阁，她拜了药师为师。”
“嗯？那不挺好的吗？”
“还有件事，再过几天就过年了，你这次博弈的的对手的师父心华，想在那天请我们吃饭，但是本来说好后天我们就回去的，所以为师来问下你的意见。”
“哦……行啊，去哪吃？”只要中间不再生岔子，怎样都好。
“她没说，就说了是一家非常新颖的饭店。”
“哦，那就去吧。”
回到房间，往被窝一钻，因为有热水袋，还是温的，所以很舒服，熄了灯，意识慢慢地淡了，朦胧间似乎有一个身影，在我脸颊上吻了一下，又走开了。
接下来的几天，日子还算清净，我保持着醒半天睡半天的状态，接连好几天都没见着乐正龙牙，也没见着言舞和那个小女孩，倒是每天都能见着在云老板店里忙活的言声，讲真的，他给我倒茶的时候我是有那么一点心酸的。
无灵根的悲哀，我们长着一模一样的脸，按道理他应该比我优秀得多，没想到……至少相比任人买卖，现在他的处境还算将就。
“言声，你妹妹呢？”明天就是春节了，还没见着她，我便向言声问道。
“她啊，前几天又回你们神农阁了，今晚差不多该回来了。”
“哦，”
门口走进来一个人，我还没看清是谁，言声就已经很职业化地迎了上去。“您好，诶……乐正大人……”
“言和在么？”来人正是乐正龙牙。
“她……”他回头看了看我，我赶紧冲他挥手，示意他不要告诉乐正龙牙我在这里，他此时站的位置非常好，正好挡住了乐正龙牙的视线。
“言和姑娘方才出去了，有什么事，小的可以替大人转达。”
“哦……没什么事，帮我把这个给她，我先走了。”
“是，大人慢走。”
言声看来已经非常熟悉了作为店小二的说话方式，看着他那哈腰的模样，尤其还是对乐正龙牙，我突然感觉很是不舒服，虽然前几天我对他有那么一点感激，但是随着我这几天休息，基本上又没什么感觉了，也不晓得他是不是又送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来。
“什么东西啊，不要给我，扔掉扔掉。”乐正龙牙走了，言声还是背对着我，我就这样喊道。
“不……言和……”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身体似乎抖了一下。
“怎么了？”
“你大概……误会乐正大人了……”
说着，他转过身来，把手上的东西展开来，我确信，此时我的瞳孔在收缩。
前几天我参加夺丹生死局，原来的衣服被撕碎，可现在，它又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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